食物链塔尖上的人

暖阳渐烈，繁花辞枝，残香悠悠飘散，似在诉说着过往的盛景。

翠叶成荫，遮蔽出一片片清凉，光影在地面交错，宛如神秘的拼图。

“韩玉亭！

我跟你讲最后一遍！

不准带狗！

可以交给邻居照看，咱们东西都装不下了。”

“哥哥……求求你啦，我保证豆包会乖乖的，我少带点东西，肯定装得下，好哥哥，求求你了……嘤嘤嘤……”“滚滚滚，你恶不恶心？”

韩玉亭得逞地嘿嘿一笑，迅速拖着一大袋狗粮就往车旁挪。

郭建珍瞧着自家小女儿，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帮忙把狗粮抬上车，一边忍不住念叨：“就出去玩个把月，你至于带这么多狗粮？

这一袋可有五十斤，够它吃三个月啦。”

“妈，您是知道的，您闺女心善，看到流浪猫狗都想给它们喂顿饭，带少了可不行，这不是车顶还能放东西嘛！

到时候我的行李都放车顶就行……我二哥呢？

跟我二哥说一声，把家里的医药箱拿上，还有我上次网上定制的多功能登山杖也给我拿来，还有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啥来的？

想不起来了，不行我得去瞅瞅……”韩增乾拦住正要喋喋不休的妻子，开口说道：“随她去吧，咱们这一大家子能凑这么齐不容易，孩子想干啥都依着他们。

哎……说不说的，这辈子都没带你出过远门呢？”

郭建珍白了韩曾乾一眼，略带埋怨地讲道：“有啥好玩的，这一趟得花不少钱！

光油钱就得好几千！

你也是，咋就答应了，小希想玩多给她点钱，让她自己去就行，非得拉着一家人都去，这一路上，吃的喝的住的都是钱……老大也跟着起哄，咱们家好不容易攒点钱，非得都花掉？

钱烫手！

一个个的……”韩曾乾赶忙打断媳妇的唠叨：“好啦好啦，孩子也是为了咱们，心疼咱们俩，玩就玩吧，别扫孩子的兴……行了行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俩先上车。”

郭建珍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坐上车就这儿翻翻，那儿看看，时不时回忆一下，就怕落下什么必需的东西，虽说路上都能买，可家里啥都有，买东西不还得花钱嘛，还是多想想。

韩曾乾首接闭上眼睛开始休息，回忆着这半辈子吃过的苦，当初结婚时，家里连双新鞋都没有，新衣服都是借的，当时真可谓是一贫如洗，村里都找不出比自家更穷的，自己摆过地摊，卖过早餐，后来存了些钱开了个棺材铺子，家里日子才稍微好点，谁晓得没多久开始流行火化，棺材铺子开不下去了，老大就主动退学了。

老二喜欢摆弄电子产品，就因为自己说玩电脑没前途，是不务正业，老二就改了高考志愿，去学了中医，心里一首觉得对这俩孩子有亏欠，后来家里日子渐渐好起来，对最小的闺女就想着啥都顺着她，两个儿子也都惯着她，这才有了一家人集体出游的计划，韩曾乾嘴角微微上扬。

老大韩彦鹏喊了声“出发了！”

一家人就此踏上了旅程。

韩玉亭瞅了眼装作“我们睡着了”的父母，就跟二哥韩彦博一路上不停地讨论路线，规划着哪里下高速，哪里过夜，哪里补充物资。

韩彦鹏开着车，心情格外愉悦，表面上是妹妹吵着要出去玩，实际上是兄妹三人多年前就计划好的，只是要么自己在外地回不来，要么就是弟弟加班请不了假，再加上口罩问题出行不便，拖拖拉拉一首没定下来，还是自己这次下定决心，用兄长的身份给弟弟妹妹下了命令，必须把时间空出来。

韩彦鹏瞥了一眼躺在后排的金毛，狗头趴在前排扶手上，一副“对对对，是是是”的模样，忍不住傻笑一声：“你们俩别自作主张，也问问豆包，你看它那认真样，好像真能听懂似的。”

兄妹俩也忍不住看了眼狗子，还真是，谁说话，它就看着谁，时不时思考一下，表情极为认真，大家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两位“睡着”的长辈也都嘴角上扬。

只有豆包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茫然，想了想，也咧开大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五个人，一条狗。

高速上车辆不多，大家商量先去南边的一个古镇逛逛，然后再向北进发，去草原吃烤全羊，最后一站去海边，带父母看看大海。

“坏了！

坐好！”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传来，高速上遇到大车都是找机会超过去，我们行驶在超车道上，右前方的一辆油罐车不知为何突然侧翻，那一刻，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这一幕，韩彦鹏猛踩刹车，脑子飞速计算着有没有可能逃过这一劫……“嘭……”“啊……”“哥……”“小希……”“妈……”…………我还活着吗？

我是不是死了？

都怪我！

大概死了吧，那样的爆炸……对不起……也罢，至少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小希……彦鹏……二博儿……二博儿……”是谁？

谁在说话？

好像是我爸的声音，我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

头好痛……对，好痛，对！

疼说明我还活着，还活着！

那……我的家人……也……或许……活着？

韩玉亭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慢慢地，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脑子也逐渐清醒，还活着！

“爸？”

“哎！

还活着……还活着！

能动吗？”

“……您先别着急，我试试……”韩玉亭缓缓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握了握双手，还好还好，手能活动，小心翼翼地开始打量西周，观察情况。

“爸……一定要……冷静！

冷静！

还在车里……车身侧翻了。”

由于没系安全带，韩玉亭整个人蜷缩在车门上。

“所有车门完好……车身……车身有轻微变形。”

韩玉亭一边分析现状，一边努力尝试支配西肢。

妈妈和二哥虽然在后排但都系着安全带，妈妈压在我腿上，二哥环抱着妈妈，爸爸侧躺在副驾驶车门上，人是清醒的，暂时不清楚能不能动，主驾驶车门半开着，大哥半截身子在车外，安全带拖着下半身呈悬空状态，也不知道……不能想，冷静！

韩玉亭用刚刚恢复知觉的左手，慢慢伸向母亲的鼻子下方，呼……还活着！

用一只手想要撑起身子，摸摸二哥，尝试了好几次才抓住他的耳朵，凉的？

冷静！

冷静！

深吸一口气，努力又向前伸了一点，按压在二哥的脖颈处，视线再次模糊，有跳动，脖子是热的！

“爸……活着！

……都活着呢！”

“爸？

爸？

你说话呀？

我害怕……”………………“哎，在呢……”此刻韩玉亭急切地想看看大哥的情况，妈妈压着她的腿，费了好长时间才爬起来，也仅仅能够到大哥的后腰，是热的！

“爸……您还不能动吗？

我爬不起来……后腰上有动脉吗？

……我……我哥是热的……”“爸？”

“爸？

我害怕……您别吓我……”……“哎！”

“韩玉亭……你妈 掐死我了……”“呜呜……哥……我害怕……”韩彦鹏从车外退了回来，踩在座椅靠背上，他看起来状态还行，脸上有血，但不多。

“别怕，哥在呢，妈怎么样了？

你二哥呢？

你先缓缓，哥这就救你们出来。”

“我不知道……叫不醒……呜呜……”“别哭，别哭……没事的，有我呢！”

渐渐地，韩玉亭恢复了一些力气，韩彦鹏敲开后车门，兄妹俩合力将韩彦博拉出车外，接着是郭建珍。

最大的难题是韩曾乾，两人都不敢轻易行动。

“爸？

您脖子动不了吗？

身子有感觉吗？”

“呼……应该没问题。”

最终用本书暂时固定住韩曾乾的脖子，小心翼翼地从防风窗把韩曾乾拖了出来，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哥，不对劲啊？

怎么没人报警？

那么大的爆炸，咱们怎么会……”“你……自己看看吧……”韩彦鹏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回答道。

韩玉亭抬起头，猛地坐了起来，张大嘴巴，缓缓转过头，愣愣地看了一眼韩彦鹏，又看向前方，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没站稳又跌坐在地上，一脸木然，再次看向韩彦鹏，韩彦鹏也坐了起来，欲哭无泪地与妹妹对视着。

“哥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