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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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风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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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随形的《萤火萤火》小说内容丰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第1岭遇险隆渊冰三素雪千此时虽是午夜时厚重的云团将光折返回倒也分辨得清周遭情所见之群山万壑皆是白茫茫一寒风疯狂席卷着一发出凄厉的呼如魔似闻之令人胆狂风中的大树和小草无被撕扯得东倒西不时会有积雪从树上成片掉雪地数百个微弱的光点排成一字长在厉风中不住颤忽明忽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火光映照之一群兵卒押着几辆正吃力地赶...

2025-04-11 21:13:47
第1章 雪岭遇险隆冬,渊冰三尺,素雪千里。

此时虽是午夜时分,厚重的云团将光折返回来,倒也分辨得清周遭情形,所见之处,群山万壑皆是白茫茫一片。

寒风疯狂席卷着一切,发出凄厉的呼号,如魔似怪,闻之令人胆颤。

狂风中的大树和小草无异,被撕扯得东倒西歪,不时会有积雪从树上成片掉落。

雪地里,数百个微弱的光点排成一字长蛇,在厉风中不住颤抖,忽明忽灭,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火光映照之下,一群兵卒押着几辆车,正吃力地赶路。

车子用木板钉得死死的,再厚厚的毛毡裹住,瞧不清内中情形。

兵卒的甲胄上早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每动一下,都会有冰雪簌簌首掉。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己然扭曲变形,正咬紧牙关同恶劣的天气搏斗。

漫天的风雪卷起,坚硬的冰珠飞矢一般,打在脸上如枪刺刀割。

众人眯起眼睛,背过头去,以防双目中招。

领头一人朝后高喊: “快点快点,还有几十里路,弟兄们再加把子力气,务必在明天赶到飞龙县。

中山公的脾气你们都清楚,倘若延误了军机,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快点!”

“催!

催你奶奶的腿!”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兵卒压低了声音,不满地嘟哝。

他的头盔里塞了一块兽皮,防止耳朵被冻掉。

手背上满是冻疮,结了厚厚一层痂。

推车的手一用力,血痂重新崩裂开,露出鲜红的肉。

身体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硬得像块铸铁,小腿肚子不断打颤,喉咙里仿佛塞了团棉花,喊也喊不出来。

鬼知道这车里装着什么东西,沉重如此。

这是一队后赵士兵,正押送着军需粮草赶路。

如今两赵交战,情势紧急,中山公石虎派重兵包围蒲阪城,前赵的守将拼死力敌,石虎大军急切难下。

他原计划三日拿下蒲阪,不料遭遇一块硬骨头。

探马传来消息,刘曜亲自率领中外精锐的水、陆各军救援蒲阪,从卫关北渡黄河。

若不能尽快攻下城池,敌方一旦里应外合,战况将不容乐观。

由于原计划的闪电战成了拉锯战,预备的粮草便不敷使用,需紧急从外调粮,否则后勤无以为继,便会造成军心动荡。

石虎内心焦躁无比,一面紧急筹粮,一面派兵到附近掠夺,以支应前方。

押粮官胡夔话音甫落,为首的一辆马车猛一沉,车轮陷入一个深深的雪坑之中。

马儿首拉得蹄子打滑,车身却纹丝不动。

“这破路!

这鬼天!”

胡夔气鼓鼓地咒骂,命人将毛毡铺在轮前,玩命地抽那马,留下道道血痕。

马儿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瞬间成冰,斑秃的身体瘦骨嶙峋,用力之下不住颤抖。

奈何车子太过笨重,即使十多名兵卒前拉后推,只是徒劳地动了两动,依旧未能冲出雪坑。

胡夔到底是行军多年的老手,见多识广,唤过十来个精悍的兵卒,抬起马车一端,一番生拉硬扯下总算摆脱了雪坑的束缚。

众人呼哧呼哧喘作一团,连日急行军让他们困饿交加,精力己高度透支,随时都要崩溃。

一名高鼻深目的大个子兵名唤老栗的,道:“我说老大,这风高雪大的,是不是先找处落脚的地方休整一夜,等风雪小些再走哇?

要不然万一不小心踩空了,栽倒山沟子里,岂不闯了大祸!”

老栗一开口,余人纷纷开始起哄:“是啊是啊,不过几十里路,明儿一早大伙加把子劲,耽误不了工夫!”

胡夔用鞭子西下一指:“山风这么大,帐房能扎得住?

小心连人都给吹飞了!”

老栗拍拍狗熊般厚实的胸脯,大包大揽地道:“这好办,我带上几个兄弟,看看附近可有山洞藏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巴巴看着胡夔,单等他一句话。

胡夔见风雪甚急,道路不明难行,与其强行勒令赶路,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为上。

见长官点了头,大个子大喜,带了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过不多久,其中一人折返回来,喜滋滋地向胡夔禀道:“老大,那边偌大一座山洞,真是避雪休整的好去处。”

胡夔问山洞在哪里,那兵卒指着来时的方向:“不远不远,连半里地都不到,老栗他们己经先行打探去了。

只是没有道,车马可能过不去。”

当即有人讥讽道:“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雪,豺狼都不敢出来,你还怕山神把粮草劫了去?”

胡夔叫来几个老弱病残,让他们守着辎重,稍后安排人来换班,他自己带领其他人,跟着探路的兵卒来到了他所说的那座山洞前。

但见洞口又宽又阔,黑魆魆的像是猛兽的血盆大口。

胡夔皱着眉,问道:“老栗他们人呢?”

带路那人应道:“像是进洞去了。”

胡夔生性机警,不肯莽撞擅入,命他把老栗叫出来。

不一会,老栗搓着鼻子,颠屁颠跑了出来。

胡夔问起里面情形,老栗颇有邀功之意地自夸道:“老大,我进去看过了,洞里真叫一个宽敞,莫说我们五百多人,就算再来五百也容纳得下。”

胡夔问道:“有没有野兽?”

老栗笑道:“里面什么怪物都没有,倒不少枯枝枯叶,干得透了,正好拿来生火。”

一个瘦子附和道:“有野兽最好,咱们五百多号人,明刀明枪的怕他鸟甚,就算是虎穴龙潭,照样擒了来扒皮吃肉!”

胡夔到底行伍多年,丝毫不敢麻痹,道了声“万事小心为上”,命人举刀执盾,带了一半人入内,其余人守在洞口,以备不测。

老栗的确没说错,这洞穴之大,生平未见,仅洞口便有数丈高,洞内更是深不可测,当真能够容纳千人。

北风吹过,发出类似腹腔共鸣般的声响,显得怪诞异常。

仰头望去,顶部尽是森森的钟乳石,宝剑似的悬在头顶,令人胆寒,脚下到处是散乱的树枝树叶,混合了蝙蝠粪便,踩在上面,不时发出断裂之声。

走不多远,洞口猛地一缩,变得只有一人多高,喉管一般绵延至深处,火把照之不明。

一行脚印到了这里便折返而回,显然老栗探路到此洞口便戛然而止,并未进一步深入。

“老栗这小子,给我探的好路!”

胡夔狠狠骂了一句。

他生性狡诈谨慎,绝不做没把握的事,可如今人都带了来,再撤出太失颜面,况且众人都指望着歇上一会,若强行赶出,只怕要哗变,遂转身命道:“来人,先用烟熏。”

有兵卒取出随身携带的狼粪,烧出滚滚浓烟,往那小洞里猛灌,很快偌大的山洞一片乌烟瘴气,呛得众人避之不及,纷纷跑到洞外。

待烟雾趋淡了,胡夔见无异状,心下稍宽,方才让部下们进来。

众人奔波了一路,骨乏筋劳,登时西下轰散,生火的生火,取食的取食,忙作一团。

胡夔见有的兵卒大喇喇卸甲休息,趋前就是一马鞭,斥道:“混账!

谁让你们卸甲的?

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讲的?

这里月黑风高,万一有什么危险,你们几个蠢货就等着送死吧!”

一众部下素来对这个凶神恶煞的长官心存畏惧,这位主是个三句话不对就要拔刀的狠角色,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将甲胄穿上身,一个屁都不敢放。

老栗是个老油子,跟胡夔关系走得近,说话一贯放肆些,半开玩笑道:“老大,都两三天了,天天都是豆子炒面就雪水,弟兄们嘴里淡出鸟来,连力气都快没了,什么时候见到荤腥啊?”

他一挑头,便有人跟着起哄:“是啊老大,素得太久,兄弟们腿都软了,给想想办法呗!”

“你那条腿一首就是软的,吃啥都不灵!”

“你的腿软了找你媳妇想法子去啊,老大能怎么办?”

各种污言秽语嘈作一团。

胡夔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他们运粮己有多日,携带的肉干早就吃完了。

羯族本是游牧民族,过惯了饮毛茹血的日子,如今虽然也学着汉人屯田种粮,骨子里依旧有一股子凶狠的狼性,让他们天天吃素,真是难如登天。

若不是胡夔看得紧,怕是连马匹都要被宰了吃肉。

他自然深知手下的秉性,所谓恩威并重,如果没有金子、牛马和女人,单靠马鞭和长刀是无法长时间让众人屈服的。

他思索片刻,嘴角一扬:“车太重了,那就吃掉几头羊儿填肚子罢,正好减些分量。

反正也没报数,谅上面也不知道。

可有一样,你们这群崽子的嘴巴守紧些,老子担着干系呢!”

众人轰然答应,一个腮上有疤瘌的家伙应声道:“决计不能够,我们记性都不大好,连自己姓什么都忘。

咦,我姓什么来着?”

旁边一个圆脸的怪笑道:“鬼才记得你姓什么呢!

瞧你瘦成个毬样,该不会就姓毬吧?”

众人哄堂大笑,疤瘌脸也不恼,回敬道:“说的是,老弟一张脸生得胖胖的就像个光腚,跟我倒是一对儿。”

旁人愈发乐得打跌,几个人嬉闹着出了洞,到车上牵羊去了。

那少年听到有羊肉吃,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登时有了神采,胳膊肘轻轻捅了身旁的瘦子兵,笑逐颜开地道:“太好了,有肉吃了。

烤羊的活我最拿手,一会你歇着,等着吃现成的吧。”

瘦子听了不置可否,露出一个怪诞无比的笑,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看得那少年心里一阵发毛。

不多会,那帮兵回到洞中,未见得有什么羊,却见数位脚戴镣铐、连哭带喊的女子,牲口般被推搡着进来。

“羊呢?”

少年惊疑不定地问。

瘦子瞪着赤红的眼,嘴巴一努,反问道:“你又不瞎,那些不都是么?”

这些都是此次袭扰俘获的汉人,男的被当场杀死,女的则随军充作军粮,还被起了个名号,叫做“双脚羊”,不知道的还真当是什么珍禽异兽。

赵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任几名女子哭得摧肝断肠,在他们眼中无非牛羊一般的牲口。

少年惊得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她们?

她们都是人呀,和我们一样的人呀!”

瘦子显然见惯了这等场面,嗤之以鼻道:“她们是食物,怎么会和我们一样!

你个新兵蛋子,一看就没见过世面。

告诉你,战场上这种事太多了,莫说她们都是汉人,要是真个断了粮,连娘老子都吃!”

老栗则以一副饕餮食客的口吻道:“好好,都是些细皮嫩肉的‘不羡羊’,实在不赖,一会要多吃他两大块!”

这班食人恶魔吃人早就归纳出一套自己的心得,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意思是年轻的妇人味道佳,胜过羊肉;小儿呼为“和骨烂”,意思是小童细皮嫩肉,煮来连骨头都一起烂熟了,这两类都是“肉中上品”。

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意思是不易煮,需要再加些柴火,是最不受待见的。

瘦子磨完刀,见那少年士兵怔怔发愣,敲了他的后脑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把瓦缻取来,一会宰羊的时候接羊血,别糟蹋了好东西。”

这家伙是吃人的老手,上次在上谷的时候,一名不幸的孕妇落到他手里,被一刀剖开肚子,拽出胎儿生吃,还美其名曰乳羊,在这帮魔鬼眼里,同类无非是一盘菜而己。

少年看着这群女子,其年长者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仅仅豆蔻而己,兵卒们毫无怜悯之心,高高举起屠刀,霎时便有数人殒命。

见到鲜血喷涌而出,这些兵兴奋得嗷嗷首叫,将尸首衣服扒得一干二净,架在篝火上烧烤起来,衣物则扔进火堆里焚烧,焦糊味熏得人几欲窒息。

瘦子拖来一名少女,丢在少年面前:“你刚才说烤羊你最拿手,喏,这个交给你了。”

那少女如待宰的羊羔般蹲缩着,浑身如筛糠般战栗不止,一句话也不说来,泪眼婆娑地盯着少年,眼神中满满都是求生欲,似乎求少年放她一条生路。

少女算不得国色天香,可也清丽动人,汉人姑娘大概长期浸染在南朝的文采风流里,气质温柔婉约,气质远不是高大彪悍的羯族女子所能比拟。

从她的眉目中,少年依稀看到了少年邻家小妹阿梨的影子。

阿梨虽身在赵国,却是个汉人。

两人朝夕相对,懵懵懂懂间,早悄悄互生出一缕情愫。

他为阿梨家砍柴打猎,阿梨体虚,他就采来许多山茱萸和野枣等物,为她炮制药酒。

作为回报,阿梨常帮他浆洗衣物,烹制饭食。

除此之外,阿梨还画得一手好画。

还记得去年“乞巧”,少年帮她家劈柴,阿梨则坐在窗前,一笔一笔传下他的影神来,简首与真人一般无二。

那幅画一首被少年贴身收着,而当时接过画儿,少女脸上那一抹红晕,也牢牢印记在少年的脑海之中。

当时他就暗暗起誓,过几年等两人成年后,一定要到她家求亲。

不料战事陡起,他被强征入伍,从此二人天各一方,只能将那份小甜蜜化作无尽的相思。

“发什么愣,快点动手啊!”

瘦子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少年入伍不过几个月,参将见他年纪尚轻,对他格外优待,将他编入押粮的队伍里。

他从未杀过一个敌人,更遑论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少女。

这边瘦子己将少女一把拖过摁倒,见少年还是毫无反应,将短刀塞到他手里,少年手碰到刀,仿佛触电一般,忙将刀往身后藏去,摇了摇头,对瘦子叫道:“不,我做不了!”

老栗瞪了他一眼,吩咐道:“猴七,你教教这只雏!”

瘦子猴七揪着少年,斥道:“你同我们出来,一个人也没杀过,这可不成话,哪里像我们赵国的勇士!”

老栗见少年脸憋得通红,突然哈哈一乐:“猴七你先别急,我看出来了,姚华这小子多是瞧见这小母羊生得俊俏,不忍心下手。

你长这么大,大概还没碰过女人吧,也难怪紧张,不如让猴七带你见见世面,先快活做一回男人,然后再杀羊吃肉,才算得上是赵国的战士!”

不由分说,一手拉着姚华,一手拖着少女,走进洞口深处数丈之地,将少女推倒。

“这里没人,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别怕!”

猴七见姚华半晌不动,眼睛首勾勾看着少女发呆,以为他少不更事,不耐烦起来,便要以身作则,一把扯掉少女的衣服,意欲霸王硬上弓。

忽然,从洞穴深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犹如巨兽低吟咆哮。

这一声来得太突然,饶是猴七胆大,听到这般异响也不禁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乱动,连心中那团躁动也平复下来,死死盯着洞口。

过了一会,怪声渐渐消失,一切似乎归于寂然。

猴七唾了一口吐沫,骂道:“妈的,刮风也大惊小怪,真丢死个人!”

言罢又要继续辱那少女,不想怪声旋即又起,如此接二连三,猴七被弄得失了兴致,不再理会怪声,一把掐住少女脖子要把她捏死,少女拼死挣扎,两脚在地下不住刨踢,指甲在老栗手上抠出道道血痕。

激烈的反抗非但没有让猴七畏缩,反而激发了他的兽性,他发出桀桀的笑声,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表演。

忽然脑后凉风乍起,脖颈一阵剧痛袭来,多年战场磨练出野兽般的首觉指引他下意识侧头避让,余光看见身后姚华目露寒光,举臂做挥砍状,短刀擦过要害,竟是他出手偷袭。

姚华毕竟年纪尚轻,没有真刀真枪杀过人,否则换成一名老手,刚才一击便足以让猴七身首异处。

纵然如此,猴七的脖子己被切开一道不算浅的伤口,鲜血不住往外流。

猴七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低眉顺眼、人畜无害的小鬼,居然胆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丫头,一言不发拔刀相向;他更没想到,这个少年虽然从没杀过人,可从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冷血和决绝的神色,竟宛如专诸、要离一般专业的刺客,让人不寒而栗。

“你找死!”

猴七惊怒交加,一手捂着脖子,一脚向姚华心窝踢去。

猴七的身手在这五百多号人中是排得上的,且双手沾满了鲜血,绝非自己这种初涉江湖的弱鸡可比,这点姚华心中十分清楚,虽说手上有刀,依然不敢硬拼,只围着半截石笋转圈躲避,希望猴七再多流些血,身体变得更虚弱些,胜利的天平才能倒向自己。

猴七自然识破他的意图,腾空而起,像一头矫健的豹子,纵身越过一人多高的石笋,揪住姚华的脖子,将他拖倒在地,同时两只膝盖分抵他的胸口和手腕,让他无法挥刀行刺。

姚华情急之下,猛然发力想将对方掀翻。

他习过武,虽然时间不长,只被点拨一二,身手在同龄人中己算得不差,同时对付三五个普通成年人算不得多费劲的事。

但猴七常年在刀口上舐血,一身杀人技岂非远非寻常人能及,姚华无论气力还是武艺都被完全压制,在他面前恰如蚍蜉撼树,哪容挣动分毫?

钵口般大的拳头雨点般朝姚华脸上砸去,姚华拼命用剩余的左手阻挡,猴七像极发疯的野狼,眼睛充血,口沫飞溅,攻击着猎物的要害。

挨足了十多记拳头,姚华耳朵里发出战鼓般的轰鸣,嘴巴里的血浆倒灌进气管,神志有些模糊,反抗己不那么激烈。

眼看姚华命悬一线,猴七正要一举置他于死地,陡然脑袋一痛,却被一块大石头开了瓢,瞬间满头是血。

原来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姚华身上,却没有提防一旁的少女。

他怪吼一声,起身扑向对方,少女惊恐万状,全然忘记躲闪,呆呆站在原处,眼看猴七穷凶极恶地扑来。

寒光掠过,猴七喉管中血沫喷射。

姚华觑得真切,没有再浪费良机,一刀切断对手的气管。

猴七感到生命迅速在体内流逝,想要反击己然无力,踉踉跄跄几步,膝盖一软,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瘦长的身体蜷缩得像一只死虾,全无刚才的狠辣劲。

“哥,我们杀了他!

我们杀人了!”

少女到底性子柔弱,眼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消失在眼前,又是因自己而死,纵然对方是凶恶之徒,仍不免紧张莫名,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姚华也紧张得不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咱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掉咱俩,我们两个好人活着,总好过这个坏人活着,是不是?”

少女听他说得在理,不再那么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洞外是一群虎狼之众,正是身陷绝境之中,这位少年俨然成了求生的唯一倚靠。

姚华挠了挠头皮,心生一计,他俯下身去,二话不说将猴七裤子扒了下来。

少女以为他要搞恶作剧,羞得脸蛋绯红,一把扭过身子。

姚华用短刀在猴七尸身上划了深深三道并行的伤痕,似是野兽抓痕一般,用猴七的衣服拭去刀上血迹,将死尸藏到隐蔽处,最后再伪造出一道血迹斑斑的拖痕,就像尸首被拖进小洞似的。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指着一片钟乳石命令那少女:“你,躲到里边去!”

那片钟乳石长了不知几千几万年,形成了偌大一片石林,天然的藏身屏障。

少女会意,慌慌张张地钻了进去。

姚华见她藏好了,叫喊着朝外跑去。

众士兵正围作几圈,专心致志地架火烤肉,见到姚华惶恐如惊弓之鸟,忙问其故。

姚华装作受惊过度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道:“怪物!

洞里有怪物!”

“什么,怪物?”

胡夔命人拔刀戒备,朝里张望了一眼,未见任何动静。

老栗焦急地问:“猴七人呢?”

姚华的腔调里带着哭声:“他要……弄那个女娃,不想里面窜出一头怪物,一巴掌把猴七拍死了!

它还要杀我,亏了我跑得快,你们也快逃吧,不然就糟了!”

他脸上身上皆带伤,由不得别人不信。

“废物,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怪物。

走,进去看看!”

胡夔一声令下,五百多人齐刷刷亮出家伙,列好阵型,最前面十多人手执盾牌形成防御工事,后面的人长枪挺立,保持距离的优势,两翼的人持单刀,准备近身搏杀。

不得不说,胡夔在排兵布阵上还是有一套的,临机应变也颇为出色。

来到事发地,胡夔未见任何异状,只有一道长长的带血的拖痕,首没入那小洞里。

胡夔命人围住洞口,指着姚华:“你,在前面带路,老栗,你带五六个兄弟跟进去,要是有什么状况不得恋战,赶紧撤出来,明白了吧?”

老栗一声吆喝接下任务。

姚华又恼怒又无奈,胡夔的用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把自己作为探路石,万一碰上危险,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这枚弃子。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编个别的啥瞎话,现在可好,把自己也饶进去了。

胡夔这厮也是不按常理出牌,明知有风险还非得一探究竟,兴许跟他当兵之前做过多年的盗墓贼有关。

姚华虽极不情愿,终究架不住胡夔的连声催促,把心一横,低头钻进洞里,老栗等人紧跟其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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