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延期

1 凤栖惊变沈知意捏着镊子的手微微发抖，鎏金点翠凤簪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簪尾那枚残缺的梧桐叶纹样突然开始旋转，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真空操作箱里回荡。

"苏家女儿就该死在梧桐树下......"沙哑的女声从簪头传来，

鎏金凤凰的眼珠突然迸裂，朱砂混着汞液溅在防护面罩上。沈知意踉跄后退时撞翻试剂架，

硝酸银溶液泼在簪身瞬间腾起白烟。天旋地转间，她闻到了沉水香混着血腥的味道。"娘娘！

娘娘醒了！"尖锐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疼，沈知意睁开眼看见十二幅缂丝山水屏风在晃动。

喉间火烧般的灼痛让她发不出声音，指尖摸到枕畔湿漉漉的锦帕——上面沾着淡粉色血沫。

鎏金缠枝烛台映着满室珠翠，

的手在抖："太后娘娘特意赐了参汤......"沈知意突然想起防护面罩上流淌的朱砂。

她猛地打翻药碗，褐色的汤汁在波斯地毯上滋滋作响，银制汤匙转眼发黑。

满屋宫人鸦雀无声，殿外适时传来礼官唱诵："千秋同庆——""扶本宫更衣。

"她听见自己发出陌生的清冷嗓音，铜镜里倒映着倾城殊色，唯有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

当梳头嬷嬷要将那支鎏金凤簪插入云鬓时，沈知意按住对方手腕："换那支点翠步摇。

"太液池畔的夜风裹着酒香，九曲回廊挂满琉璃宫灯。沈知意数着丹陛上的蟠龙纹，

忽然被斜里伸来的酒盏拦住去路。绯袍青年歪在凭栏处轻笑："皇嫂这病中憔悴，

倒比往日更惹人怜。"酒气扑面而来的刹那，

沈知意瞥见他腰间玉珏上的梧桐叶纹——与那支要命的凤簪如出一辙。正要细看，

高台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老七又胡闹。"玄色冕服的男人抬手示意乐师停奏，

九龙金冠下的眉眼像淬了冰，"皇后既然病体未愈，何必强撑。"沈知意感觉后背渗出冷汗。

方才更衣时在妆奁暗格里摸到的字条还在袖中，娟秀小楷写着："戌时三刻，莫饮琼浆。

"此刻漏刻显示戌时二刻，而太后正亲手将夜光杯递给皇帝。

"臣妾......"她刚开口就剧烈咳嗽，顺势将字条塞进帕子。

突然七王爷萧景桓拍案大笑："皇兄你看，这琉璃盏映着月色竟透出翡翠色！

"他举杯欲饮时突然身形僵住，白玉般的面庞泛起青紫。沈知意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急救培训时练过千百遍，但环住亲王腰腹时仍能感觉到四周抽气声。

第三次用力冲击后，沾着杏仁碎的芙蓉糕从萧景桓口中飞出，正巧砸在太后曳地的翟衣上。

"妖......妖术！"司礼监太监尖着嗓子后退，却被皇帝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沈知意跪坐在地上，看着萧景桓腰间的玉珏随喘息起伏，梧桐叶的脉络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皇帝摩挲着翡翠扳指轻笑："皇后何时学的漠北急救术？

""陛下可曾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沈知意仰头直视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余光瞥见太后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方才萧景桓的酒杯边缘，凝着层薄薄的蜂蜡。

夜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沈知意数着更漏饮下第三杯青梅酿，终于等到太后称倦离席。

她借口醒酒走向梧桐林，却在转角被拽进假山缝隙。

萧景桓的气息混着龙涎香笼罩下来："娘娘方才救人时，可摸到本王怀里的东西？

"沈知意反手握住他腕脉："王爷心脉虚浮，恐是常年服用寒食散所致。

"掌心突然被塞入冰凉之物，借着月光看清是半枚青铜钥匙。"明日卯时三刻，冷宫废井。

"萧景桓退后半步行礼，声音突然抬高，"臣弟醉后失仪，望皇嫂恕罪。"回到寝殿时，

沈知意发现妆台上多了一匣南珠。掌事宫女低声说皇帝来过，留下句话："梧桐虽好，

难栖双凤。"她对着铜镜拆卸钗环，发现那支惹祸的鎏金凤簪竟好端端插在发间。

子时梆子响过，沈知意从枕下摸出青铜钥匙。借着烛火细看，

钥匙柄上刻着微不可见的"景"字，与玉珏纹样重叠的瞬间，

外突然传来鹦鹉学舌声："凤凰归巢——凤凰归巢——"2 椒房棋局寅时的梆子撞碎薄雾，

沈知意数着青砖缝里的冰裂纹，第七次调整跪姿。黄花梨案几后，

萧承璟的朱笔悬在奏折上方已有一炷香时间。"皇后可知错在何处？

"沈知意盯着他玄色常服上的银线云纹："臣妾不该当众触碰七王爷腰腹。"话音未落，

狼毫笔尖的墨汁滴在"北境军饷"四个字上，泅开一团狰狞的黑。萧承璟突然轻笑出声，

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模糊了他的轮廓："朕说的是那盘西域贡棋。

"他抬手示意内侍抬上紫檀棋盘，"听闻皇后病中钻研出新棋路，不妨赐教。

"沈知意后背沁出冷汗。妆奁暗格里除了青铜钥匙，还有本残缺的棋谱，

最后一页画着五子相连的奇怪图谱。当她发现萧承璟摆出的是标准围棋开局时，

指尖白玉棋子险些滑落。"陛下可愿尝试新玩法？"她在棋盘中央落子，"五子连珠即为胜。

"萧承璟挑眉落下黑子，第五步时突然封住她的去路。

沈知意嗅到他袖中飘出的龙涎香里混着淡淡苦参味，这是治疗心疾的药香。

当黑子即将形成四连时，她突然在边角落下一枚白子。"陛下可知何为'声东击西'？

"沈知意故意露出破绽，眼见萧承璟的黑子追着诱饵而去，迅速在另一侧连成五子。

最后一枚棋子叩响时，窗外传来鹦鹉扑棱翅膀的声音。萧承璟捏着黑子的指节泛白，

忽然伸手拂乱棋局："皇后这棋路，倒让朕想起漠北的狼群。

"他指尖掠过沈知意发间的鎏金凤簪，"狩猎时最爱虚晃一招。"沈知意正欲后退，

妆奁突然传来机关转动声。萧承璟却已转身走向殿门："申时三刻，太后要在佛堂听你诵经。

"待脚步声消失，沈知意扑到妆奁前。方才被萧承璟碰过的凤簪歪斜着，

露出暗格里的羊皮手札。蝇头小楷记载着惊心动魄的真相："永昌三年腊月初七，

昭德皇后薨。帝恸甚，罢朝七日。"而今天正是腊月初四。铜镜突然映出窗棂外的人影，

沈知意抓起妆台上的螺子黛掷向纱窗。一声闷哼后，

青雀跌跌撞撞闯进来："尚宫局送来的冬衣......"蜀锦襦裙在烛火下泛起金红光泽，

沈知意却盯着牡丹纹样的金线。这分明是现代的包芯丝工艺，

浸过药水的丝线遇热会析出毒素。她假装试穿时扯断金线，袖中暗藏的银镯果然泛出黑斑。

申时的佛堂香烟缭绕，太后手中的蜜蜡佛珠突然断裂："皇后这诵经声，倒像超度亡魂。

"沈知意看着满地乱滚的佛珠，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的放射性检测仪。她故意碰倒烛台，

蜡油滴在佛珠上腾起青烟——这是含磷的夜光材料。

"臣妾听闻《地藏经》最宜超度枉死之人。"她直视太后收缩的瞳孔，

"比如三年前溺毙的浣衣局宫女。"回宫路上，沈知意特意绕道太医院。

当值的陈太医为她请脉时，手指在尺脉处多停留了三息。晚膳时她将每道菜都赏给宫人，

唯独留下那盅血燕——杏仁味被桂花蜜掩盖得恰到好处。子夜时分，沈知意被心口绞痛惊醒。

铜镜里，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状青纹。她跌跌撞撞翻出手札，

在夹层里找到张药方：七日断魂散，中毒者脉象如常，唯子时心痛如绞。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萧景桓裹着夜露翻窗而入。他指尖银针快如闪电，

刺入沈知意少冲穴的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竟化作暖流。"娘娘可知这毒需要七种媒介？

"他展开绢帕，上面排列着南珠、香灰、金线等物，"今日那件蜀锦冬衣，是最后一味药引。

"沈知意突然扯开他左襟，锁骨处的蛛网青纹与自己如出一辙。萧景桓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

掌下传来两道心跳："娘娘现在相信，我们是同命鸳鸯了？"五更鼓响时，

沈知意摸到枕下多出个瓷瓶。孔雀蓝釉面下，朱砂标签写着"七日欢"。妆镜后的暗格里，

手札最新添了行血字："腊月初七，双凰涅槃。"3 太液池诡影寅时的梆子声撞碎薄霜，

沈知意盯着菱花镜里泛青的眼圈，将最后一勺珍珠粉倒进痰盂。

昨夜萧景桓留下的"七日欢"在袖中发烫，瓷瓶底部刻着微不可见的"冷泉宫"字样。

"娘娘，太后赏的珍珠羹到了。"青雀捧着剔红食盒进来时，沈知意正用银簪拨弄香炉灰。

椒房殿特供的沉水香灰本该是雪青色，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靛蓝。食盒掀开的刹那，

沈知意突然抓住青雀的手腕："这珍珠粉莫不是去年南诏进贡的？"她故意提高声调，

"本宫记得陛下赐给淑妃的也是这批货色，怎的到她宫里就变成东珠了？"青雀脸色煞白，

食盒里的瓷碗应声落地。沈知意趁机将香灰撒在泼溅的汤羹上，靛蓝色灰烬遇水竟泛起荧光。

殿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时，她突然披发散衣冲向庭院："有鬼！御花园的牡丹成精了！

"太后派来的老嬷嬷被撞翻在地，沈知意赤足奔过九曲桥，发间凤簪勾住垂柳枝。

当她跌进太液池的瞬间，看见对岸假山后闪过明黄衣角——是三皇子萧珏惯穿的鹅黄锦袍。

池水比想象中更刺骨，沈知意潜入水下时发现异样。本应扑腾的落水者安静地悬浮在藻荇间，

腰间玉带钩缠着水草。她拽住孩子衣领正要上浮，突然瞥见池底石缝里卡着半枚青铜钥匙。

"救...救命......"怀中的孩子突然睁眼，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臂。

沈知意吃痛松手，三皇子像鱼雷般撞向她心口。电光石火间，

她想起现代防身术教练教的擒拿手法，反手扣住孩子后颈命门。浮出水面时，

岸上已跪倒一片。沈知意将昏迷的三皇子平放在地，正要实施心肺复苏，

却被冲过来的乳母撞开："妖妇！你要对殿下做什么！""若三皇子出事，你九族够诛几回？

"沈知意冷声喝道，扯开孩子交领露出胸膛。双掌按压到第七下时，

萧珏突然咳出团浑浊的水藻，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衣带。皇帝赶来时，

沈知意正拧着滴水的发梢。她看着太医查验三皇子衣物，

突然注意到那双金丝绣龙的小靴——鞋底沾着的香灰，正是椒房殿特供的靛蓝色。

"皇后今日倒是英勇。"萧承璟摩挲着翡翠扳指，"只是这凫水之术，

不像苏太傅家千金该会的。"沈知意拨开黏在额前的湿发："陛下可读过《庄子·达生》？

'善游者数能，忘水也'。"她故意让衣带滑落，露出锁骨下未消退的蛛网毒纹，

"臣妾濒死时，梦见个白胡子老翁......"话音未落，

萧景桓拎着酒壶晃进人群："皇兄莫怪，这凫水之术还是臣弟教的。"他衣襟大敞，

露出心口同样的蛛网纹，"去岁秋猎落水，娘娘可是扯坏了臣弟的鲛绡腰带。"夜色降临时，

沈知意泡在浴池里数花瓣。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萧景桓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娘娘可知三皇子靴底的香灰，在太医署案卷里出现过？

"沈知意将浴巾裹紧："三年前溺毙的浣衣局宫女鞋底，也有同样香灰。""错了。

"萧景桓抛来卷泛黄的案宗，"是先帝的端静皇后。

"羊皮纸上的朱砂批注触目惊心：永庆二十三年，端静皇后薨，

足底沾太液池淤泥并冷泉宫香灰。更漏指向戌时，

沈知意突然想起什么："冷泉宫是否栽着西府海棠？""娘娘终于发现了。

"萧景桓的笑声渐远，"子时三刻，记得喂那只聒噪的鹦鹉。"沈知意扑向妆奁暗格，

羊皮手札最新一页浮现血字："梧桐苑西角，第三块青砖。"当她撬开砖石取出铁盒时，

里面竟是半本《穿越生存手册》，扉页印着二十一世纪国家图书馆的印章。五更天，

沈知意被爆竹声惊醒。推开窗棂，望见冷泉宫方向腾起烟花，

炸开的焰火竟拼出现代英文字母"SOS"。她抓起那瓶"七日欢"冲出门，

却在御花园撞见正在放烟火的萧景桓。"娘娘也来赏这'天女散花'？"他点燃引信，

烟花窜上夜空炸成DNA双螺旋图案，"这是臣弟新研制的火器，名曰'轮回'。"突然，

萧珏的哭声划破夜空。沈知意循声跑到梧桐林，见三皇子指着树梢尖叫："凤凰！血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