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分野

春日，午后，高架上。

一辆出租车从城西开往市区。

车里的电台低声放着，传出主持人沉稳大气的声音，平静地诉说着一件震惊全国的新闻。

当红演员陶芝芝涉嫌吸毒被警方逮捕！

开车的司机大叔本就困顿无聊，好不容易听到个炸裂的新闻，不禁感慨：“娱乐圈真乱，什么人都有。”

说完，他眼睛一斜，瞄向后视镜：“对吧？”

后座坐着一位年轻女性，妆容明艳却不风尘，举止优雅气质斐然。

他从对方一上车就在偷偷观察，却始终没找到聊天机会，实在是姑娘没有弧度的嘴角看起来有点高冷。

果然姑娘没搭腔，只是侧了侧身子，目光落在窗外。

司机又忍不住问：“我瞧你从学校出来，是老师？”

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她，这次他看见高冷姑娘身子动了动，接着面无表情地转过来。

她说：“我是娱乐圈的。”

气氛当即沉默……后座的唐念收回目光，再看向窗外时，眼底无端蒙上一层灰色。

闭上眼，这几年的光阴浮光掠影般闪过眼前。

大学被迫退学，她意志消沉了一年。

后来和同学方回一起创业，来到陌生的领域，开了一家传媒公司。

方回是老板，主管全公司，她协助，负责管理所有经济业务。

两人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到今天，终于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位。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云鼎国际。

云鼎国际位于海市最繁华地段，念响传媒在第十三层。

唐念不常来公司，今天她难得出现，还盛装打扮，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唐总好！”

“唐总好！”

唐念经过，略略点头。

脚下不停，朝走廊深处走去。

路过会议室时，目光不自觉被窗边伫立的少年吸引。

斑驳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层浅浅的光晕。

少年仰着头，不知在遥望什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来自同事们的小声议论。

“唐总这次回来，是来面试这小伙子的？”

“公司要转型，招新人也正常。”

“你们觉得他能留下来吗？”

“就这条件，铁定同意呀！”

原来这就是方回想让自己见的人。

…………………………………………………………半个小时后，总经理办公室。

唐念将卓子凡的简历扔在茶几上，认真严肃地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

方回很惊讶，“以他的外形条件，放眼整个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唐念瞥了他一眼：“我要找科班出身的，不想带花瓶。”

“咱们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否认他吧，娱乐圈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一抓一大把，不见得一定比别人差。”

唐念沉默着不说话，整个人埋进沙发里。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她比谁都清楚其中诱惑。

科班尚且混得辛苦，非科班的更需要强大意志力才能坚持。

方回不明白她心中所忧，只是满面愁容地望着她：“念念啊，公司要创新，总归是要招新人的。

招大学生也是招，招他也是招，就凭他这条件，咱们也不亏啊。”

“而且上次那个新人捅出的篓子还在呢，眼看广告就要拍了，老艺人嫌品牌定位低，没人肯接呀。”

唐念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才没耐心在这里听你讲废话。”

她今天去学校，不就是想趁着毕业季为公司换换新鲜血液，顺便治治那些目中无人，漫天要价的老艺人。

“所以我们更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呀。”

唐念不明白方回今天为何如此感性，冷声反驳：“那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别忘了陶芝芝这个前车之鉴。”

陶芝芝涉毒在圈外属于新鲜事，在圈内却早有风声。

念响传媒作为陶芝芝的前东家，唐念作为陶芝芝的前经纪人，最清楚她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他不会的。”

方回信誓旦旦保证。

不知哪来的自信。

“还是不行。”

唐念态度坚决。

方回眉头紧锁，眼角的鱼尾纹因为满面愁容愈加深刻。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唐总似乎对我有偏见？”

卓子凡倚在门口，眼神懒洋洋望着她。

五年未见，少年眉宇间一如往昔。

只有眼神逐渐深邃，但也因为慵懒不羁的态度，淡化许多。

他像是没有认出自己。

“你误会了，我对事不对人。”

面对质问，唐念的语气镇定自如。

“哦？”

卓子凡笑眯眯地说：“那唐总怎么没有理由就否定我。”

“你不合适。”

卓子凡挑眉，不依不饶地问：“哪儿不合适？”

他外表温柔乖顺，看似随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暴露出真实个性。

“你能拿出说服我们的理由吗？”

唐念反问。

她料定对方没有真材实料，却看到卓星野嘴角轻蔑一笑，接着大喇喇走到茶几前，一把拖过椅子坐下。

唐念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之手腕轻轻一甩，将手机扔在茶几上。

“凭这个呢？”

卓子凡声音淡淡的，难掩傲气。

然而这份傲气在唐念眼中，更像是痞气，和年少不知所谓的轻狂与张扬。

方回拿起手机递给唐念看，上面白纸黑字写了恭喜卓子凡入围公安部明年即将招募和拍摄的大型公益禁毒电影。

这意味着他有机会参加官方筹拍的公益电影，这是普通演员挤破脑袋也进不去的。

方回看完眼睛都亮了，露出欣赏的眼神：“你小子可以啊。”

卓子凡却只是懒懒抬眸，云淡风轻地望向唐念。

“念念，现在你能放心了，这可是被国家背书的演员。

你不是一首都想争取李刚导演的新戏，有了这个，还怕什么。”

方回拿着手机，又重复看了好几遍。

每看一遍，都会意味深长地看向卓子凡。

唐念收回目光，思索着。

相比方回的激动，她只是身体倚在沙发上，用凌厉到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神望着卓子凡。

“这是明年的项目，还没开始招募，你就获得资格了？”

唐念说：“我看你家里条件不错，想必找点人脉，获得这个资格也不是难事吧。”

卓子凡姿态傲慢：“你试试看？”

“没别的意思，”唐念假笑，“只是您这尊大佛，我们公司恐怕无福消受。”

卓子凡露出冷笑：“是公司不要，还是唐总您公报私仇？”

唐念笑容消失。

方回不解：“什么意思？”

卓子凡没回答，目光转向唐念：“是不是我以前得罪过你，还记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