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写完的续篇

林夏盯着电脑屏幕，光标在空白的文档上无情地闪烁着，像一只嘲笑她的眼睛。

毕业论文的截止日期还有两周，

而她的文档里除了标题《宋代女性服饰文化研究》和几句零散的引用外，几乎一片空白。

“又一天过去了……”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宿舍窗外已经暗了下来。手机屏幕亮起，

是导师张教授发来的消息：“林夏，初稿看得怎么样了？明天能发给我看看吗？

”林夏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三个月前开题时的自信早已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断膨胀的恐惧——她可能根本写不出这篇论文。“为什么就是写不出来？

”她喃喃自语，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

脑海中浮现出室友李雨昨天的话：“你该不会是被‘论文诅咒'了吧？

听说文学院每年都有一个学生因为写不出论文而……”“闭嘴！”林夏当时粗暴地打断了她，

但现在这个荒谬的想法却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深夜十一点，图书馆即将闭馆。

林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想找一些能激发灵感的资料。

平常热闹的图书馆此时几乎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同学，

还有二十分钟闭馆。”值班的徐老推了推老花镜，头也不抬地说。

这位在图书馆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人是校园传说之一，据说他能记住每一本书的位置。

林夏点点头，快步走向古籍区。在翻阅了几本关于宋代服饰的专著后，

她沮丧地发现这些资料要么太过专业，要么已经被前人引用殆尽。就在她准备放弃时，

书架最底层一本没有编号的旧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学术之道》，

暗红色的封面上烫金的字已经褪色，没有作者署名，也没有出版社信息。林夏皱眉，

这种书怎么会出现在古籍区？她随手翻开，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书页中飘落。

纸条上是工整但略显急促的钢笔字迹：“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也陷入了论文迷宫。

不要相信任何看起来太完美的资料，它们会吞噬你的思维。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

我已经被困在第四章三个月了。记住，千万不要在午夜后写作，

那时它们最活跃……”落款是“陈默，2013.4.15”，

后面还有几个被反复涂改的字，只能辨认出“图书馆”和“地下室”。林夏的心跳突然加速。

陈默——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十年前文学院的一个学霸，在毕业论文截止前一周神秘失踪，

至今下落不明。校园传说他因为写不出论文而精神崩溃，有人说他自杀了，

也有人说他仍在校园某处游荡……“找到有趣的东西了？”徐老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林夏吓得差点叫出声。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书。

“这、这本书很奇怪……”林夏结结巴巴地说，“里面有一张十年前的纸条。

”徐老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他伸手要过那本书，动作之快与平时的迟缓判若两人。

“这不是你应该看的书。”他声音低沉，“它不属于这里。”“但我想借阅它，

可能对我的论文有帮助。”林夏不知哪来的勇气坚持道。老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种目光让林夏感到一阵寒意。“这本书被诅咒了”，他最终说道，

“十年前那个学生...陈默，他也借过这本书。”“什么诅咒？

”林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学术的诅咒。”徐老将书紧紧抱在胸前，

“有些知识不该被轻易获得，有些论文不该被轻易写出。

这本书……它会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资料，但代价是你的……”刺耳的闭馆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快回去吧，太晚了对学生不好。

”他将书塞进柜台下的抽屉，“这本书不能外借。”回到宿舍已是午夜。林夏躺在床上，

脑海中全是那张纸条的内容和陈默的传说。室友们早已入睡，

黑暗中只有她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微弱的光。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论文迷宫是什么？为什么不能在午夜后写作？它们又是什么？”她盯着自己写下的问题，

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瞬间，

余光瞥见文档最下方自动跳出了一行她没打过的字：“你已经开始了。欢迎来到论文迷宫，

林夏同学。”林夏猛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消。文档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不是幻觉。

她颤抖着手指按下删除键，但那行字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屏幕上开始自动跳出更多文字，

速度快得惊人：“陈默没能完成的论文，现在轮到你来继续了。第四章是关键，

但也是最危险的部分。你会看到那些资料，那些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资料，

它们会引诱你引用、抄袭……”林夏啪地合上电脑，冷汗浸透了后背。

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寒冷，她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这不是四月份应有的温度。

“有人在吗？”她小声问道，随即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宿舍里只有她和熟睡的室友们。

但当她再次打开电脑时，文档已经变成了78页的长篇论文，

标题是《论知识获取中的精神异化现象》，作者署名处赫然写着“陈默 &林夏”。

“这不可能……”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滚动页面，发现论文内容异常专业精深，

引用了大量她从未听说过的冷门文献，有些甚至标注为“私人收藏”或“未公开档案”。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第四章开头，用加粗字体写着：“警告：阅读此章节的读者请注意，

以下内容可能导致认知扭曲。林夏同学，你现在位于迷宫入口，回头还来得及。

一旦开始写作，就必须完成，否则将永远困在……”林夏猛地关上电脑。

她决定明天一早就把书还给徐老，然后忘掉这一切。但当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时，

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她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图书馆中，书架高耸入云，

排列成错综复杂的迷宫。远处传来打字机的声音，节奏机械而精准。她循声走去，

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坐在长桌前疯狂打字，

手指已经血肉模糊却停不下来……林夏在尖叫中醒来，发现天已大亮。

她第一反应是查看电脑，但昨晚诡异的文档不见了，屏幕上仍是她的空白论文。

她长舒一口气，心想一定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直到她看见书桌上静静躺着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学术之道》。

“不可能……”林夏颤抖着拿起书，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新纸条：“第二天了，

你还在同一天。看看你的手机。”林夏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显示：3月15日，星期三。

但昨天分明已经是3月15日了！她冲向窗户，外面是熟悉的校园景象，但诡异的是，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重复——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在同样的位置摔倒，

一群女生在同样的地方大笑，就像一段被循环播放的视频。她翻开《学术之道》，

发现书中内容完全变了，现在全是关于时空理论和认知陷阱的深奥论述。

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论文迷宫规则：1、你必须完成论文才能离开。

2、每天都是同一天，直到你写完。3、午夜后写作能获得超凡灵感，但会吸引‘它们'。

4、不要相信太完美的资料。陈默没能遵守规则，现在他是迷宫的一部分了祝你好运，

林夏同学。”林夏跌坐在床上，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她看向电脑，

空白的文档仿佛一个等待吞噬她的深渊。而更可怕的是，

她内心深处已经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开始写作。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方颤抖。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文档左上角的光标不断闪烁，像一只等待吞噬她的眼睛。

"这不可能......"她第三次翻开《学术之道》，那些关于时空悖论的论述依然存在。

最后一页的红字警告刺得她眼球发疼，尤其是"陈默"那个名字——她的学长，

之前失踪的那个陈默。窗外，骑自行车的男生又一次在同样的位置摔倒。"咚"的一声，

连惊呼的语调都分毫不差。林夏猛地拉上窗帘，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几道白痕。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颤抖着写下："第一天"。键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论文标题《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结构》刚打出来，她就狠狠按下了删除键。不对，

这个选题太平庸了，根本配不上......配不上什么？林夏突然愣住，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考虑"配得上这次诡异经历"的荒谬标准。"冷静，先列大纲。

"她抓起钢笔，笔尖却在触到纸面的瞬间洇开一团墨渍。

墨迹扩散的形状像极了《学术之道》里那个描述时空褶皱的图表。林夏触电般扔开钢笔，

墨水溅在白墙上，如同几滴干涸的血。黄昏时分，她瘫在椅子上，面前是七张被揉皱的草稿。

每张开头都不同，但都在第三行被划得面目全非。胃部传来绞痛，

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食堂里，打饭阿姨用完全相同的动作舀起红烧肉，

连抖勺的幅度都精准复刻。"同学，你的校园卡。"阿姨递卡的动作停在半空，

林夏突然发现她的瞳孔没有焦距，就像个人形蜡像。餐盘"咣当"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却连头都没转一下。回到宿舍，林夏发疯似的翻找陈默留下的资料。

去年他们同个导师时，陈默给过她一些参考文献。在抽屉最底层，

她找到一张皱巴巴的批注纸，陈默潦草的字迹写着："午夜后的灵感是真的，

但代价是......"后半句被反复涂改到无法辨认，纸角有干涸的咖啡渍，

形状像只扭曲的手。凌晨两点十七分，林夏盯着空白文档，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她即将放弃时，余光瞥见书架上那本《学术之道》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

她尖叫着跳起来，书却完好如初地躺在原地。"幻觉，

都是幻觉......"她反复念叨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当她再次看向电脑，

文档里赫然多出一行字：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学术巅峰是什么感觉吗？

林夏颤抖着按下删除键，那行字却变成一串疯狂跳动的二进制代码。她拔掉电源，

代码依然在屏幕上蔓延，最后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是陈默，

他的嘴型在不断重复"写下去"。第二天清晨依然是3月15日，

林夏在图书馆古籍区角落发现了徐老。

这个总是神出鬼没的管理员正在擦拭一本皮质封面的古书，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克尔凯郭尔文集》在D区第二排。""徐老师，

我想问《学术之道》这本书......"老人的手突然顿住。他缓缓抬头，

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林夏从未见过的锐利："那本书应该在B区哲学分类。

""但它现在在我宿舍，而且内容完全变了！"林夏压低声音，"还有陈默学长，

他是不是也......""图书馆每天九点开门。"徐老突然提高音量，

同时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手中，"规则就是规则。"他转身时，

林夏分明看到他后颈上有串数字纹身——和陈默批注纸上被涂改的部分一模一样。

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午夜写作时，别让它们碰到你的影子。接下来的三天，

林夏像具行尸走肉。

教授讲的永远是同一堂课、吃饭永远是红烧肉、去图书馆徐老总在不同位置出现。

夜晚则与写作冲动搏斗，那些被撕碎的草稿堆成了小山。第五天午夜，暴雨敲打着窗户。

林夏盯着写到一半的论文，

突然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已经写了五页——这是前几天从未达到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