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圣王

寒铁箭簇撕开浓稠的夜色，在秦无涯的玄铁重甲上迸溅出刺目火星。

他单膝跪在朱雀城头，手中断成三截的龙纹陌刀深深插进青砖缝隙，刀柄上缠绕的赤色绸缎早己被血浆浸透，此刻正沿着凹槽汩汩流淌。

"将军！

南门破了！

"副将的嘶吼混着腥风灌入耳中。

秦无涯抬头望去，城楼下翻滚的血雾里，十八面招魂幡正绕着城墙缓缓升起。

每面幡旗都裹着具无头尸身，那些被斩首示众的守城将领，此刻正被邪术催动着挥动生前兵器。

他伸手抹去遮住视线的血痂，指节触到左颊那道新添的箭伤时，突然被某种异样的灼痛刺得缩回手。

借着城头摇曳的磷火，这才发现伤口中竟嵌着片暗红碎玉——正是三日前国师亲自为他佩戴的护心镜残片。

"咚——"震耳欲聋的鼓声自云端压下，七十二盏青铜灯在血雾中次第点亮。

秦无涯瞳孔骤缩，那些悬浮的灯盏竟是由活人颅骨制成，每个天灵盖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

当最后一盏骨灯燃起幽蓝鬼火时，整座朱雀城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血祭大阵！

"他猛然攥紧刀柄，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城墙砖缝间渗出的不再是雨水，而是粘稠如膏的血浆。

那些战死的将士尸体正在融化，森白骸骨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在城墙表面拼凑出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一支陨仙箭破空而至，贯穿秦无涯右肩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肩胛骨碎裂的脆响。

箭尾翎羽上沾染的紫色毒雾立刻在伤口处蔓延，但更令他心惊的是箭杆上缠绕的银丝——那是大周皇室豢养的影卫独有的追魂索。

"连陛下也..."他低笑出声，笑声里混着血沫。

又一箭洞穿左腿，这次箭镞上淬着冰霜，将他半截身子冻在城垛上。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他看见皇城方向升起九条玄铁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具黄金棺椁。

当棺盖开启的刹那，十万将士的怨嚎突然化作实质化的音浪，震得整座城墙簌簌落灰。

秦无涯感觉胸口护心镜的碎片突然变得滚烫。

他低头看去，那片暗红碎玉正在吞噬周遭血雾，细密的裂纹中渗出某种古老的铭文。

当第九支陨仙箭贯穿心脏时，他最后听见的，是某个沧桑声音在识海中回荡："九幽血玉认主，十万怨魂为祭，当重开修罗道..."第二章：残魂渡忘川（接续）浓雾漫过青石台阶时，秦无涯在剧痛中惊醒。

他本能地伸手抓向心口，触到的却是粗麻布衣下完好无损的肌肤。

晨露顺着茅草屋檐滴落在颈间，激得他猛然坐起，后脑却撞上了低矮的房梁。

"这是..."他扶着木柱起身，指腹蹭过柱身密密麻麻的剑痕。

这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看似杂乱，细看竟暗合周天星斗之数。

门外传来鼎沸人声，夹杂着金铁相击的铮鸣，与他记忆中的战场嘶吼截然不同。

铜镜中映出张苍白清秀的少年面容，唯有眉宇间那道竖痕还残留着前世轮廓。

秦无涯伸手触摸镜面，指尖突然传来灼痛——镜中人的瞳孔深处，竟浮着两点暗红血玉的虚影。

"林墨！

你还敢偷懒！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秦无涯本能地旋身后撤，这个叫骂着冲进来的胖执事扑了个空，臃肿身躯重重撞在床沿。

杂役弟子的记忆如潮水涌现：玄天剑宗、外门执事、今日要去剑冢送三百斤玄铁...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正在苏醒。

当胖执事再次挥拳砸来时，秦无涯下意识并指成剑，指尖凝聚的血气竟在对方膻中穴三寸处凝成实质。

"砰！

"胖执事二百斤的身躯倒飞出门，将院中青石碾砸出蛛网裂纹。

秦无涯怔怔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方才那式"截江指"分明带着前世战场搏杀的血腥气，可这具身体的内息运转路线却截然不同。

晨雾突然剧烈翻涌，他耳尖微动，捕捉到百丈外传来的破空声。

当那道月白身影飘然落在院墙上时，秦无涯感觉心脏猛然抽搐——来人身负的古剑正在与他识海中的血玉共鸣。

"冷月师姐..."他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惊住。

记忆碎片中闪过剑冢深处的寒潭，这个总是一袭白衣的女子曾用剑气救下过濒死的杂役弟子。

冷月居高临下地俯视院落，玉足点在墙头生锈的铁剑上。

她的目光掠过昏厥的胖执事，最终停在秦无涯染血的指尖："剑气化形？

"秦无涯正要开口，丹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九道血色锁链自气海深处浮现，将刚刚凝聚的真气绞得粉碎。

他踉跄着扶住门框，喉间涌上的血腥味里竟带着淡淡莲香。

冷月蹙眉轻嗅，足尖一点便飘至他身前。

素手按上脉门的刹那，秦无涯看见她袖口绣着的银月纹路突然绽放光华。

那些光芒化作细碎剑意，顺着经脉首冲气海，却在触及血色锁链时轰然溃散。

"你体内..."冷月猛地抽回手，指尖凝结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今日申时，来寒潭见我。

"她甩袖离去时，一片银白翎羽飘落在秦无涯掌心。

羽根处细微的灵力波动，竟与皇城血祭那夜的招魂幡同源。

他攥紧翎羽转身，忽然瞥见院中古井的水面泛起血色涟漪，井底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