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怀亚的雪山

1谢容站在玉树巴塘机场的出口，望着远处的雪山，心中充满期待。

这是她第一次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接下来的三天四夜，她将在此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他们一行人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生态摄影展。师兄陈逸风看到主题后，

想起自己曾读过一篇关于大猫谷的文章，最终选定那里作为拍摄地点。

为了补偿摄影组同学随他远赴西北的辛苦，

他主动承担了此行全部费用——此前去云南西双版纳时，他也同样慷慨解囊。“容容，快点，

该走了！”陈逸风在一旁催促，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作为摄影社团的会长，

他俨然是此次项目的核心人物。谢容回过神来，背起双肩包快步跟上。

队伍共有四人：陈逸风、谢容，以及另外两位师兄李明和张浩。“桑周呢？”谢容轻声问道，

目光在往来人群中逡巡。“应该快到了。”陈逸风回答得有些不确定。话音未落，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各位是生态体验项目的成员吗？”谢容转身，

见一位身着藏族传统服饰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古铜肤色衬得他双眸愈发清澈，

笑容如高原阳光般明净。“我是桑周，负责接待各位并担任未来几天的向导。”他微微欠身，

眼底漾着暖意。“大猫谷”隶属昂赛大峡谷，因雪豹等珍稀野生动物栖息于此而得名。

“欢迎来到玉树。”桑周语气中带着自豪，“大猫谷就在前方，很快便能抵达。

”他引众人走向一辆越野车，利落地将行李码入后备箱，随后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今日天晴，沿途风景会比阴天更胜一筹。”他望向远空说道。越野车碾过搓板路的颠簸中，

谢容的镜头始终没离开车窗。草原在逆光中泛着金箔般的色泽，偶尔掠过的藏野驴扬起烟尘，

仿佛大地裂开的缝隙里溢出的古老呼吸。

当桑周刹车指着某处岩壁说“去年雪豹在此产崽”时，她才发现食指早已僵在快门上。

“把魂收一收。”陈逸风扔来保温杯，枸杞在沸水里沉浮，“这才第一天。

”桑周在后视镜里扬起嘴角，正用藏语和保护区工作人员通话，喉结随着卷舌音滚动，

像在哼唱某种秘传的祷词。车在服务区暂歇时，桑周提醒众人：“稍作休整，

接下来海拔升高，可能出现高原反应。”接着递过一叠宣传册：“这是大猫谷的体验守则，

请务必遵守。”事实上，山水自然保护中心早在预约时便发送过电子版，

阅起来——禁止丢弃垃圾、远离野生动物活动区、不得偏离路线……每条细则她都熟记于心。

“放心，我们一定遵守。”她抬头对桑周郑重承诺。“再好不过。”桑周笑意粲然，

逆光中宛如镀了层金边。历经三四小时车程，越野车最终停在大猫谷入口。

群山环抱的开阔谷地间，澜沧江如银练奔涌而过。谢容推开车门，

青草气息混着雪山的凛冽沁入肺腑。“那就是各位的住处。

”桑周指向不远处由集装箱改造的房屋，“未来三日，我会带你们深入山谷，

追踪雪豹与其他野生动物的踪迹。”众人拖着行李走进屋内。房间虽简陋，

却收拾得整洁有序，几张行军床并排而列，生活用品一应俱全。2闹钟嗡嗡震动时，

谢容仍陷在混沌的睡意中。她摸索着按掉手机，恍惚间想起昨夜——原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

不料长途跋涉的疲惫竟让她沾枕即眠。套上防风外套推开木门，清冽空气扑面而来。

晨雾尚未散尽，草叶上凝着细密露珠，远处雪山轮廓如淡墨勾勒。桑周与师兄们早已起身，

围坐在篝火旁看他准备早餐。见她出来，桑周颔首一笑，谢容回以点头，转身走去洗漱。

昂塞没有自来水，生活用水需从百米外溪流汲取。谢容蹲在集装箱屋檐下刷牙时。

桑周的母亲跪坐在火塘边，铜壶里的茶汤咕嘟作响。她将砖茶掰碎投入壶中，又捻了一撮盐，

“茶要煮三沸，第一沸去涩，第二沸入味，第三沸才能把雪山的心跳化进水里。

”她边说边用木勺轻搅，茶香混着松枝燃烧的气息漫过草场。穿过挂满露珠的荆棘丛，

牦牛低沉的哞叫穿透雾气。桑周的父亲立在缓坡高处，藏袍被风鼓成一面猎猎的旗，

古铜色脸庞沟壑纵横，像是被高原日光雕刻的岩画。“扎西德勒！”他扬手抛出牧鞭，

牛皮绳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精准缠住头牛的犄角。谢容舀起一捧水，

指尖感到温凉——桑周虽烧了热水，水温早已降下。她草草擦把脸，

走向篝火堆在桑周身旁坐下。“第一次来大猫谷，感觉如何？”桑周搅动锅中的糌粑，

侧头问道。“比想象中更美。”她望向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峡谷，“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自然。”桑周将木勺搁在陶罐边，“我们不过是替它看守门户。

”“看守门户......”谢容喃喃重复，这个词沉甸甸地落在心头。

她忽然起身跑回小屋取出相机。晨光为山脊镀上金箔，整片谷地浸在温柔的寂静中。

快门声惊起几只林鸟，扑棱棱掠过镜头。“容容！早餐好了！”陈逸风的喊声从桑周家传来。

“来尝尝地道的‘雪豹早餐’。”桑周递过粗陶碗，糌粑团捏成雪豹爪印的形状，

奶茶表面浮着酥油凝成的云朵。谢容咬下一口，混合着牦牛奶的咸香在舌尖炸开，

陈逸风在旁边被呛得连咳三声，李明趁机抓拍他狼狈的表情。谢容咬下一口，

奶香混着青稞的质朴滋味在舌尖化开。“好吃。”她眉眼弯弯。

桑周的笑纹更深了：“吃饱才有力气追雪豹。”越野车碾过碎石路驶向峡谷深处。

谢容握着相机紧盯窗外，陈逸风三人挤在后座讨论取景角度。

桑周单手扶着方向盘介绍：“昂赛大峡谷是雪豹的栖息地，它们敏感机警，咱们得动静小些。

”“今天真能见到雪豹？”李明扒着座椅追问。“看缘分。”桑周笑得神秘，

“不过向导群里若有人发现踪迹，咱们立刻就能收到消息。”车轮碾过灌木丛，

光斑在车厢内跳跃。谢容的镜头掠过苍灰色岩壁、奔腾的澜沧江，

直到张浩突然指向某处：“岩羊！”七八只岩羊正在陡坡上踱步，

阳光将它们的剪影投在石壁上，宛如古老岩画。谢容连按快门，桑周轻声解释:“岩羊多了，

雪豹才愿意现身——它们是顶级掠食者的粮仓。”日头西斜时，

他们已记录下岩羊、藏狐甚至秃鹫的踪迹。“没见到雪豹，倒也不算遗憾。

”陈逸风翻看相机里的成片。“急什么？”桑周转动钥匙熄火，“明天要去的区域，

可是雪豹的‘后花园’。”他的调侃惹得众人笑起来，笑声惊散了岩缝间的风。

3稀薄的云絮滤过阳光，为峡谷山脊蒙上琥珀色轻纱。谢容攀上一块风蚀岩，

镜头对准远山按下快门。取景框里，雪线如银链缠绕峰顶，与天际线浑然一体。

“拍到什么宝藏了？”桑周的声音惊起岩缝间一只旱獭。谢容手一颤，险些没扶稳三脚架。

转身见桑周抱臂倚在岩壁下，藏袍被山风鼓动，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雪豹。

“不过是些山水。”她掩饰着心跳，将相机屏幕转向他，“但这里的风景，

根本不需要构图技巧。”桑周走近细看，忽然指着某张照片：“这块岩壁上有雪豹的抓痕，

去年冬天留下的。”指尖划过屏幕，“大猫谷的美，得用眼睛和心同时去看。”谢容怔住。

风掠过耳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向导。”“巧了。

”桑周弯腰捡起一块风棱石，“我也觉得，你们是我带过最不闹腾的城里人。

”石子在掌心掂了掂，突然甩臂掷向湖面。石子擦水飞出七八个水漂，惊起一群斑头雁。

他们沿着兽径往山谷深处走。谢容的登山杖不时惊动草窠里的高原兔，

桑周却总能提前半步提醒：“左侧灌丛有刺。”或是，“那块苔石滑。”“大猫谷的名字，

本就是为雪豹而起的。”他忽然开口。枯枝在靴底发出脆响，

“我们叫它'冈拉梅朵'——雪山之花，只有最纯净的灵魂才能看见。”谢容停下脚步。

前方山坡裸岩交错，像被巨兽利爪撕开的伤疤。“那里是它们的猎场？

”桑周颔首：“雪豹经过时，连风都会屏息。”他抓起一把砂土扬向空中，

细碎晶粒在光线下闪烁，“这些岩屑里说不定混着它们的毛发。”黄昏时分，

他们抵达隐于山坳的冰蚀湖。湖水剔透如琉璃，云影在水底缓缓游移。谢容跪在湖畔拍摄时，

一只黑颈鹤忽然掠过镜头，长喙刺破倒影，荡开一圈圈金晖。“这是我母亲的嫁妆湖。

”桑周盘坐在岩石上，“她说每个新娘都要在这里取一瓢水，婚姻才能像雪山一样永恒。

”谢容放下相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快门键。暮色将桑周的轮廓晕染得模糊，

仿佛他本就是山岩的一部分。“该回去了。”桑周起身抖落衣摆的草籽，

“明天带你去雪豹的观星台——那里的银河，能照出人心底最深的念头。”归途中，

谢容频频回望渐暗的湖面。某种陌生的情愫如晚风缠绕指尖，而她尚未学会为它命名。

4晨雾如乳色轻纱漫过山谷，为草场覆上一层朦胧的金箔。桑周的母亲掀开房屋门帘，

托盘里糌粑蒸腾的热气与奶茶醇香瞬间撞破清寒。“桑周，叫客人用早饭了。

”她嗓音裹着藏地特有的绵软，像化在晨风里的酥油。谢容盘腿坐在篝火旁，

青稞面团的焦香混着咸奶茶的厚重，在舌尖织成温暖的网。

桑周的母亲拢着藏袍袖口静立一旁，眼尾笑纹里盛满慈蔼。“今日带你们当半日牧民。

”桑周指向雾霭深处，“阿爸阿妈在牧场上候着了。”穿过挂满露珠的荆棘丛，

七八百米外的缓坡逐渐显露轮廓。牦牛群如散落的黑曜石，在草甸上缓缓流动。

桑周的父亲立于牛群边际，藏袍被风鼓成一面旗，古铜色脸庞刻满山岩般的沟壑。

“扎西德勒！”他扬手高呼，回声惊起一只金雕。老牧民将牧鞭塞进谢容手中，

牛皮缰绳的纹路硌得她掌心发痒。“放牧不是挥鞭赶牛这么简单。

”他抓了把泥土摊在她掌心，“得闻出鼠兔啃过的草根，看清藏着冰雹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