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芦苇黄得发脆，风一吹就折了腰。
林福贵蹲在船头，把渔网绞成麻花似的结。
日头毒辣辣地扎在河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却连草帽也不戴——那顶破草帽早被儿子阿水拿去当风筝骨架了。
船板缝里渗出黑褐色的血痂，是前日杀鱼时留下的。
福贵拿指甲抠了抠，血痂纹丝不动，倒像是长进木头里了。
他想起三天前阿水在船尾蹦跳时踩滑了脚，后脑勺磕在这块船板上，血珠子溅得比渔网上的浮漂还密。
“阿爹，这船板吃人哩。”
阿水当时捂着脑袋笑，牙缝里漏出半颗沾血的瓜子壳。
河水漫过福贵的脚踝，凉得他后槽牙发酸。
上游漂来半截竹篓，卡在船底的暗礁上。
他伸手去捞，竹篓里蜷着只死猫，眼珠子叫鱼啄空了，黑洞洞地瞪着他。
福贵的手僵在半空，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喊他名字，声音尖得像芦苇叶划破的伤口。
是隔壁船的老赵头。
这老头总爱穿件褪成灰白的蓝布衫，袖口沾着永远洗不净的鱼鳞。
此刻他两条腿陷在河滩的淤泥里，胳膊抡得像风车：“福贵！
你家婆娘咳出血了！”
福贵的膝盖撞在船帮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三天前阿水磕破头时，春娥正蹲在灶台边熬药。
药罐子咕嘟咕嘟冒泡，她把晒干的枇杷叶撕碎了往罐里扔，碎叶打着旋沉下去，像一群溺死的绿蝴蝶。
阿水捂着脑袋冲进屋时，春娥的手还悬在药罐上方，指尖沾着枇杷叶的绒毛。
“咳了半盆血哩。”
老赵头比划着，手指在肚脐眼上划了个圈，“这么大个盆，红得跟晚霞似的。”
渡船在河心打转。
福贵攥着船桨的手青筋暴起，木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像春娥撕枇杷叶的动静。
他想起春娥嫁过来那晚，红盖头下漏出的咳嗽声比鞭炮还响。
接亲的船也是这么晃，晃得他差点把合卺酒泼在春娥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
“肺痨鬼！”
当时岸上看热闹的小孩喊。
春娥的咳嗽声突然停了，盖头底下传来牙齿咬碎核桃的脆响。
码头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
福贵赤脚踩上去，脚底板燎起一串水泡。
春娥蜷在竹席上，身下垫着阿水周岁时缝的虎头枕。
那虎头的眼睛早掉了线，剩两个歪扭的窟窿，正对着春娥惨白的脸。
“药......”她喉
林福贵蹲在船头，把渔网绞成麻花似的结。
日头毒辣辣地扎在河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却连草帽也不戴——那顶破草帽早被儿子阿水拿去当风筝骨架了。
船板缝里渗出黑褐色的血痂，是前日杀鱼时留下的。
福贵拿指甲抠了抠，血痂纹丝不动，倒像是长进木头里了。
他想起三天前阿水在船尾蹦跳时踩滑了脚，后脑勺磕在这块船板上，血珠子溅得比渔网上的浮漂还密。
“阿爹，这船板吃人哩。”
阿水当时捂着脑袋笑，牙缝里漏出半颗沾血的瓜子壳。
河水漫过福贵的脚踝，凉得他后槽牙发酸。
上游漂来半截竹篓，卡在船底的暗礁上。
他伸手去捞，竹篓里蜷着只死猫，眼珠子叫鱼啄空了，黑洞洞地瞪着他。
福贵的手僵在半空，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喊他名字，声音尖得像芦苇叶划破的伤口。
是隔壁船的老赵头。
这老头总爱穿件褪成灰白的蓝布衫，袖口沾着永远洗不净的鱼鳞。
此刻他两条腿陷在河滩的淤泥里，胳膊抡得像风车：“福贵！
你家婆娘咳出血了！”
福贵的膝盖撞在船帮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三天前阿水磕破头时，春娥正蹲在灶台边熬药。
药罐子咕嘟咕嘟冒泡，她把晒干的枇杷叶撕碎了往罐里扔，碎叶打着旋沉下去，像一群溺死的绿蝴蝶。
阿水捂着脑袋冲进屋时，春娥的手还悬在药罐上方，指尖沾着枇杷叶的绒毛。
“咳了半盆血哩。”
老赵头比划着，手指在肚脐眼上划了个圈，“这么大个盆，红得跟晚霞似的。”
渡船在河心打转。
福贵攥着船桨的手青筋暴起，木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像春娥撕枇杷叶的动静。
他想起春娥嫁过来那晚，红盖头下漏出的咳嗽声比鞭炮还响。
接亲的船也是这么晃，晃得他差点把合卺酒泼在春娥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
“肺痨鬼！”
当时岸上看热闹的小孩喊。
春娥的咳嗽声突然停了，盖头底下传来牙齿咬碎核桃的脆响。
码头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
福贵赤脚踩上去，脚底板燎起一串水泡。
春娥蜷在竹席上，身下垫着阿水周岁时缝的虎头枕。
那虎头的眼睛早掉了线，剩两个歪扭的窟窿，正对着春娥惨白的脸。
“药......”她喉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