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年时间将我的爱意炼成毒药,却在迟来的悔恨中亲手埋葬了自己。
当金簪刺破喉咙的瞬间,我终于听见他灵魂撕裂的回响——爱若成茧,
救赎便成了最深的刑罚。而他终将在权柄巅峰,守着一具没有回声的空壳,
咀嚼永世不得宽恕的孤独。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像是一记重锤,
砸在我脆弱不堪的魂魄上。一年了,整整一年,我被囚禁在那个名为“净心庵”的炼狱里,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煎熬。如今,萧俞,
那个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男人,说要接我回去了。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刺目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是他,萧俞。他依旧那样丰神俊朗,高高在上,
眉宇间带着惯有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看着我,目光从我瘦得脱形的脸颊,
划过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并不合身的僧衣,最后落在我空洞的眼神上。
我看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是一种混合着不解和不耐烦的神情,仿佛在奇怪,
为何一年时间,我非但没有被“治好”,反而成了这副鬼样子。他大概以为,
我会像从前那样,即使心中有怨,眼底也该藏着对他的孺慕和光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如同一潭死水。“下车。”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想回应,
想告诉他我经历了什么,想质问他为何如此残忍。可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无论如何用力,都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药,
那些日复一日被强灌下去的苦涩药汁,不仅侵蚀了我的神智,也夺走了我的声音。
见我迟迟不动,萧俞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俯身,伸手想要拉我。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手臂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猛地向后缩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那是被极度惊吓的野兽才会发出的声音。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冷硬。他大概是将我的反应归咎于“矫情”,
或者“还没学乖”。他不再试图触碰我,而是直接对外面的侍卫道:“将他带出来。
”两名侍卫应声而上,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他们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无法挣脱,
像个破败的玩偶一样被拖下了马车。侯府的侧门就在眼前,朱红色的木门上,
铜制的兽首门环冰冷地注视着我。这里曾是我满怀憧憬想要靠近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另一个囚笼的入口。萧俞走在前面,步履沉稳,头也不回。
阳光洒在他挺拔的背影上,镀上一层金边,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我知道,
他心中的那丝不安,很快就会被他强大的自负和控制欲压下去。他不会相信我所遭受的一切,
他只会认为,是我还不够“清醒”。而我,已经失去了辩解的能力,甚至失去了求救的勇气。
我的世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麻木。二我被带回了曾经居住的那个院落。
这里的一切似乎没变,熟悉的亭台楼阁,花木扶疏。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
却是萧俞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感。房间里的陈设被换过,多了许多华贵却冰冷的物件,
少了我从前喜欢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小东西。这里不再是我的居所,
而是他为我准备的、又一个精美的牢笼。萧俞屏退了侍卫,独自面对着我。
他似乎想展现一种“关怀”的姿态,命令下人送来了精致的糕点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华服。
食物的香气和丝绸的光泽,对我而言却如同毒药和利刃,引不起丝毫的兴趣,
只有本能的排斥。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
他的耐心似乎在快速流失。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怀安,”他叫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温和,但那温和底下,是压抑不住的烦躁,“换身衣服,
吃点东西。你该学会照顾自己。”说着,他伸出手,似乎想帮我解开身上那件破旧的僧衣。
“不!”虽然发不出声音,但这个字所代表的惊恐和抗拒,
却通过我猛然瞪大的双眼和剧烈后退的动作,清晰地传达了出去。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衣襟的刹那,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如同火山般喷发!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受伤的小兽在绝望地呜咽。
我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最无法掩饰的恐惧。这是我第一次,
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展现出对他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惧怕。萧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看着蜷缩在角落、抖如筛糠的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困惑,
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大概从未想过,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连靠近他都会脸红心跳的洛怀安,
有一天会对他的触碰产生如此剧烈的应激反应。“够了。”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语气里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命令,“别再装了。这一年,
难道还没让你学会什么是安分吗?”他终究还是不信。他不信我真的怕他,
不信我真的被毁了。他只觉得,这是我在用另一种方式博取他的注意,
或者是在无声地抗议他当初的决定。他的控制欲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允许他相信,
他自以为是的“为你好”,竟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他转身,不再看我,
只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来人,伺候七皇子更衣用膳。”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漠然,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峙从未发生。下人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我闭上眼,
将头埋进膝盖,拒绝去看,拒绝去听。恐惧如同藤蔓,将我层层缠绕,密不透风。我知道,
反抗是徒劳的。在这个由萧俞掌控的世界里,我无处可逃。三萧俞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他大概认为,我的沉默和恐惧是一种顽固的抵抗,一种对他权威的挑衅。他不再试图靠近我,
而是换了一种更为强硬的方式。这天,他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走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婆子。那刺鼻的药味,瞬间勾起了我在“净心庵”里最不堪的回忆。
在那里,每天都有喝不完的“净心汤”,每一次反抗都会招致更残酷的对待。“张嘴。
”萧俞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命令一个不听话的物件。我本能地紧闭着嘴唇,
死命地摇头,身体因为恐惧而轻微颤抖。不,我不要再喝那种东西了!
那会让我的脑子变得混沌,会让我的噩梦更加真实,会让我失去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
“看来,你还是没学乖。”萧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对着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立刻上前,粗鲁地抓住我的胳膊,
试图将我按在椅子上。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疯狂地挣扎起来。桌椅被撞翻,
瓷碗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双腿乱蹬,
试图踢开靠近的人。“按住他!”萧俞的声音透着怒意。更多的下人涌了进来,
七手八脚地将我死死按住。我的脸颊被粗糙的手指捏住,被迫张开嘴。萧俞亲自端起那碗药,
面无表情地,一点点灌进我的喉咙。苦涩的、带着腥气的液体呛入我的气管,
引发剧烈的咳嗽。我拼命挣扎,药汁洒得到处都是,浸湿了我的前襟,也溅到了萧俞的手上。
我的眼前阵阵发黑,那些在“净心庵”被按在地上、被掰开嘴强行灌药的画面,
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闪回。冰冷的药汁,怪医扭曲的笑容,
同伴们麻木或痛苦的眼神……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咳……咳咳……放开……放开我……”破碎的音节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血腥的味道。终于,一碗药被灌了下去。他们松开了我。
我瘫软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
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站在我面前的萧俞。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药渍,又看了看蜷缩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我,
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明显的动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他似乎没想到,
我会反抗得如此激烈,我的恐惧会如此真实。那份潜藏在他心底的不安,此刻终于扩大了。
他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在我被送走的那一年里,
或许真的发生了某些超出他预料和掌控的事情。但是,这种疑虑只持续了片刻。
他很快便将其归咎于我的“心病未除”。他紧抿着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酷。在他看来,
这恰恰证明了“治疗”还不够彻底,
还需要更强力的手段来“纠正”我这根深蒂固的“妄念”。他挥了挥手,
示意下人将我清理干净,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药力开始在体内蔓延,带来熟悉的昏沉和无力感。绝望,
如同最深的寒潭,将我彻底吞噬。他永远不会明白,他所谓的“治疗”,
就是将我推入地狱的酷刑。四或许是强硬的手段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萧俞改变了策略。
他开始尝试用“温情”来唤醒我,或者说,来测试我是否真的已经麻木不仁。
他拿来了一些旧物,摆在我的面前。那是一个我亲手雕刻的小木鸟,羽翼粗糙,形态笨拙,
是我在少年时,怀着满腔的爱意和羞涩,送给他的第一个手工制品。
还有一些我们儿时交换过的信笺,上面记载着那些曾经天真烂漫的时光。“怀安,你看,
还记得吗?”萧俞的声音刻意放得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怀念,“这是你送我的。你说,
希望我像鸟儿一样,能偶尔飞出这沉闷的京城,看看外面的天地。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小木鸟上。记忆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那时候,天很蓝,风很轻,
萧俞还不是现在这个权倾朝野、心思深沉的侯爷,
他只是那个会在我受欺负时站出来保护我、会偶尔对我露出温和笑容的大哥哥。而我,
也只是那个心思单纯、将满腔爱恋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小皇子。那段时光,
曾经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光。可是,这光芒只闪烁了片刻,就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正是眼前这个男人,用他冰冷的手,亲手将这份温暖撕碎。他拒绝我的告白,
将我的深情斥责为“不该有的妄念”,然后,以“为我好”的名义,将我送进了那个地狱。
这些本应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进我的心脏。
每回忆起一分过去的美好,就愈发衬托出此刻的残酷和绝望。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呼吸变得急促。我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旧物扫落在地。小木鸟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信笺散落一地。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角落,双手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些过去的温馨,如今只会提醒我,我失去的究竟是什么,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就是眼前这个试图用虚假温情来麻痹我的人!付费卡点萧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精心准备的“温情”攻势,不仅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激起了我更强烈的反抗和恐惧。
他看着散落在地的旧物,又看了看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的我,眼神中的温柔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挫败感。他大概无法理解,为什么连过去的美好回忆都无法打动我。
他无法明白,对于一个经历过地狱的人来说,曾经的天堂,
只会让地狱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他所谓的温情,对我而言,不过是更残忍的刑罚。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弯腰,将那个摔在地上的小木鸟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心。
他没有再看我,转身离开了房间。空气中,只留下他未曾说出口的愠怒,
和我无声的、绝望的恐惧。他的“温情”彻底失败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深不见底。
五侯府里的生活,对我而言,不过是从一个露天的地狱,换到了一个装饰精美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