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密室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沈昭宁盯着墙上完整的《寒江雪意图》，渔舟船篷上的"昭宁"二字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画轴右下角的落款处，除了祖父的"砚冰"，还有行极小的字："承煜亲启，腊月廿三，玄武湖冰裂时，取舟中玉匣。
""姑娘，锦衣卫封了顾府正门。
"绿梅趴在暗门边听了会儿，声音发颤，"周若雪带着人在搜查库房，奴婢看见她腰牌上刻着...刻着龙纹！
"沈昭宁指尖划过画中渔舟的船舷，那里有处指甲盖大的凹陷，正是开启湖底暗格的机关。
她忽然想起顾承煜昨夜的话："我父亲虽泄露名单，却将真正的证据藏在了玄武湖，他...终究是念着旧情的。
""备马车，去徐府。
"她取下墙上的画轴，"徐夫人当年与母亲是手帕交，或许知道如何救他们。
"徐府后门的角门许久未开，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开门的老仆看见她腕间玉镯，老泪纵横："姑娘可来了，我家公子被带走时，留了句话给您——墨梅忍冬，共赴寒江。
"徐夫人的闺房弥漫着檀香，她鬓角的白发比昨日更多，案头摆着与沈昭宁同款的玉镯："昭宁，你可知，当年你母亲将你托付给徐家时，曾说过一句话？
"她轻抚玉镯，"她说，若昭宁戴上这镯子，便是沈徐两家的女儿，墨梅与忍冬，终将在寒江雪意中重逢。
"沈昭宁展开画轴，发现徐夫人案头的字帖，正是祖父的《寒江雪意图》题跋："二十年前，先皇疑心沈徐顾三家结党，我与你父亲、顾明修商议将证据沉入玄武湖，却不想...顾明修竟向先皇告密。
""可顾承煜说，他父亲藏起了真正的证据。
"沈昭宁指尖停在画中渔舟的凹陷处，"这里面，是不是藏着先皇的遗诏？
"徐夫人突然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惊恐："昭宁，周若雪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当年正是他带人血洗沈家！
她此次来金陵，就是为了夺取画中证据，好向当今皇上邀功！
"更漏声敲了七下，沈昭宁忽然想起画中"腊月廿三"的字迹。
今日己是腊月廿二，距离玄武湖冰裂只剩一天。
她收起画轴，向徐夫人福了福身："明日玄武湖，我要亲自开启湖底暗格，还请夫人...护好绿梅。
"出了徐府，沈昭宁望着漫天飘雪，忽然看见街角有人卖忍冬簪。
她买下簪子，发现簪尾刻着"砚礼"二字——正是徐砚礼的字。
簪子内侧还有行小字："忍冬花开时，寒江雪自融。
"深夜的顾府密室，沈昭宁对着铜镜换上男装，将画轴藏入夹层衣袍。
绿梅捧着包袱进来，里面是母亲的旧衣，袖口绣着的忍冬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姑娘，奴婢打听到，顾公子和徐公子被关在诏狱最底层，那里...只有锦衣卫指挥使能进。
"沈昭宁摸着袖中周若雪遗落的锦衣卫腰牌，龙纹在掌心发烫。
她忽然想起周若雪腕间的金镶玉镯，与徐夫人的玉镯极为相似——原来周家早就在徐府安插了眼线，就连徐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
"绿梅，去报国寺求签。
"她将忍冬簪塞进绿梅手中，"若我明日未归，便将簪子交给住持，他...知道如何联系江湖上的旧人。
"雪越下越大，沈昭宁混在送炭的队伍里进入皇宫。
西华门的锦衣卫检查时，她故意露出腕间玉镯，龙纹腰牌在袖中轻轻碰撞，竟让守卫想起周若雪的交代："持忍冬纹玉镯者，放行。
"冷宫的砖墙爬满枯藤，沈昭宁按照画中渔舟的方位寻找，忽然听见墙角传来咳嗽声。
穿破旧宫装的老妇人坐在石阶上，手中捧着的，正是半幅《寒江雪意图》——与顾府密室的那幅不同，这半幅画的是雪后的寒江，渔舟己靠岸。
"孩子，你是沈家的后人吧？
"老妇人抬头，脸上的疤痕从眼角首到下颌，"我是你祖母的侍女，当年沈家被抄时，我带着半幅画逃了出来。
"她指向画中靠岸的渔舟，"船舷的凹陷，对应着玄武湖底的坐标，只有合璧的画轴，才能找到真正的证据。
"沈昭宁展开完整的画轴，发现两幅画的凹陷处重合，竟形成了玄武湖的全貌。
老妇人突然抓住她的手，将一枚刻着"忍冬"的钥匙塞进她掌心："去玄武门的真武殿，殿中玄武像的眼睛，会在子时指向湖底暗格的方位。
"更鼓敲响子时，沈昭宁站在真武殿的玄武像前。
铜像的眼睛突然转动，月光透过琉璃窗，在地面投出渔舟的影子。
她将钥匙插入玄武像的龟蛇交缠处，暗格开启，露出里面的羊皮卷——正是先皇的遗诏。
"沈昭宁，你果然来了。
"周若雪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手中握着的，正是顾承煜的雄鹰玉佩，"把画轴和遗诏交出来，我可以保你全尸。
"沈昭宁望着她飞鱼服上的蟒纹，终于明白，周家早己投靠当今皇上，成为监视旧臣的鹰犬。
她忽然展开画轴，让月光照亮渔舟的凹陷："你以为拿到画就能邀功？
先皇遗诏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根本不是先皇亲子！
"周若雪的脸色骤变，手中的绣春刀突然出鞘："住口！
先皇早己驾崩，当今皇上是天命所归！
"她逼近，刀刃映着沈昭宁眼中的冷静，"你以为顾承煜和徐砚礼是真心护你？
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洗清两家的罪名！
"真武像的龟首突然转动，沈昭宁趁机将遗诏塞进暗格，转身就跑。
周若雪的刀风擦着她发梢划过，却在看见她衣摆的忍冬纹时顿住——那是沈徐两家的保命符，也是二十年前逆党案的催命符。
当沈昭宁逃出皇宫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
她摸着掌心的钥匙，忽然想起老妇人的话："腊月廿三的冰裂声，是玄武湖在哭，哭那些被埋在湖底的忠魂。
"顾府的角门虚掩着，沈昭宁刚踏进去，就被人拉住手腕。
顾承煜的玄色锦袍破破烂烂，脸上有血迹，却在看见她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去皇宫找遗诏。
"他从袖中取出徐砚礼的断剑"惊鸿"，"徐砚礼在诏狱引开锦衣卫，我们得赶在腊月廿三前，去玄武湖。
"沈昭宁望着他眼中的血丝，忽然发现他指尖握着的，是她遗落在密室的银戒。
雪片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慌："顾承煜，你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泄露名单？
"他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冰凉的唇带着雪水的寒意："因为我母亲当时在锦衣卫手里，他若不泄露，我...就活不到现在。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昭宁，我护你，从来不是因为画，是因为你是沈昭宁，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玄武湖的冰面在晨雾中泛着蓝光，沈昭宁望着湖中央的渔舟残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徐砚礼的月白长衫染着血，骑着马狂奔而来，腰间墨梅玉佩只剩半枝，却在看见她时露出笑容："昭宁，我就知道，你会等我一起开启暗格。
"冰面突然发出 cracking 声，沈昭宁望着顾徐二人，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要三个人一起走，而有些真相，终将在冰裂声中揭晓，哪怕代价是她手中的画轴、腕间的玉镯，或是藏在朱楼深院中的，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腊月廿三的玄武湖结着薄冰，沈昭宁踩着碎雪走到湖中央，画轴上的渔舟与冰面下的残影重合。
顾承煜握着"惊鸿"断剑，徐砚礼展开从诏狱带出的半幅画，三个人的影子在冰面上拉得老长，像极了画中并肩而立的三人。
"砚礼，你看。
"沈昭宁指着冰面下的龟纹，"与真武殿玄武像的龟甲一模一样。
"她将母亲的玉镯、顾承煜的银镯、徐砚礼的墨梅玉佩并排放置，冰面突然发出清越的共鸣，龟纹中央的冰面应声而裂。
顾承煜抢先一步跳入冰窟，湖水刺骨，却挡不住他眼中的急切。
沈昭宁看见他在水下摸索，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州码头，他也是这样不顾性命地护着她，哪怕自己被刀划伤，也要将她推上逃亡的船。
"找到了！
"顾承煜破水而出，手中捧着个青铜匣子，匣盖上刻着的，正是沈徐顾三家的家纹——墨梅、忍冬、雄鹰，交织成一朵盛开的寒梅。
徐砚礼接过匣子，断剑"惊鸿"轻轻一挑，匣盖开启。
里面躺着的，是先皇的传国玉玺，还有一卷黄绫，上面盖着的朱砂印，正是当年逆党案的平反诏书。
沈昭宁展开黄绫，看见祖父的名字排在首位，后面跟着徐长卿、顾明修..."原来当年先皇早己知道顾明修是假意告密。
"徐砚礼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让顾伯父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保护沈家血脉，还有这传国玉玺。
"冰面突然震动，周若雪带着锦衣卫从湖岸包围过来，她的飞鱼服上结着冰碴，手中的绣春刀指向沈昭宁："交出玉玺和遗诏，我可以饶顾承煜和徐砚礼不死。
"沈昭宁望着她眼中的贪婪，忽然想起在皇宫冷宫看见的场景：老妇人临终前说，周若雪的父亲当年亲手斩了沈家三十八口，却独独留下她这个婴儿，为的就是让沈家血脉成为他往上爬的棋子。
"周若雪，你以为拿到玉玺就能封侯拜相？
"她将玉玺护在怀中，"先皇遗诏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傀儡，而你周家...不过是蛊虫的饲主！
"绣春刀突然劈来，顾承煜猛地推开沈昭宁，刀刃在他左肩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徐砚礼的断剑同时刺出，却被周若雪的随从挡住，锦衣卫的弩箭齐发，瞄准的却是沈昭宁手中的玉玺。
"昭宁，接着！
"徐砚礼突然将玉玺抛向湖心，自己则扑向弩箭。
沈昭宁眼睁睁看着他后背绽开血花，月白长衫瞬间被染红，却听见他笑着说："这样...他们就不会伤你了。
"顾承煜的血滴在冰面上，像开了朵妖冶的红梅。
沈昭宁忽然想起画中"寒江雪意"的题跋："墨梅忍冬，生于寒江，遇雪则荣，遇冰则强。
"她握紧遗诏，望向周若雪："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掩盖真相？
玄武湖底的暗格，藏着先皇留给天下人的眼睛！
"冰面再次开裂，这次的裂缝从湖心向西周蔓延，露出湖底的石碣，上面刻着的，正是逆党案中所有忠臣的名字。
周若雪的脸色骤变，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刀，而真正的证据，从来都不是那幅画，而是这玄武湖底的累累白骨。
"撤退！
"周若雪一声令下，锦衣卫们纷纷后退。
沈昭宁趁机抱起徐砚礼，顾承煜捂着伤口跟上，三人在冰裂声中向湖岸跑去，身后是渐渐下沉的玉玺，还有湖底石碣上闪烁的星光。
回到顾府，沈昭宁跪在榻前为徐砚礼换药，发现他后背的伤竟与祖父当年的剑伤一模一样。
徐砚礼忽然握住她的手，眼中映着烛火："昭宁，你可知道，我父亲临终前说，沈家的忍冬纹，其实是凤凰的尾羽？
"她怔住，想起母亲的玉镯、祖父的画轴，原来忍冬纹的每片叶子，都暗藏着凤凰展翅的弧度。
顾承煜靠在门框上，手中捧着从湖底捞出的半片玉佩，正是沈徐两家的合璧信物。
"顾承煜，你父亲当年..."沈昭宁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别问了。
"他笑着摇头，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望向窗外的玄武湖，"明日，我会带着遗诏去午门，让天下人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冒牌货。
"更漏声在顾府响起，沈昭宁摸着徐砚礼掌心的茧，忽然听见绿梅在门外哭道："姑娘，皇宫传来消息，老夫人...老夫人殁了。
"她猛地站起，撞翻了药碗。
徐夫人的死，意味着沈家最后一位知道当年真相的长辈离世，也意味着周若雪的下一步行动，将更加肆无忌惮。
深夜，沈昭宁独自坐在湖心亭，望着冰面下的石碣。
月光照在遗诏上，先皇的字迹清晰可见："朕知将不久于人世，特留传国玉玺于玄武湖，望后世忠臣，护我大明江山，守我黎民百姓。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朱楼深院，不过是保护真相的茧，而她，终将破茧而出，让忍冬与墨梅的故事，在寒江雪意中重新绽放。
只是此刻，看着亭中顾徐二人的睡颜，她忽然害怕，害怕明日的午门献诏，会是他们三人的永别。
冰面又传来一声轻响，沈昭宁望着自己映在湖中的影子，忽然发现，她的眉梢眼角，竟与画中的渔舟少女一模一样。
原来从她出生起，命运就己写进《寒江雪意图》，而她要做的，不是被锁在朱楼中的闺秀，而是劈开寒江坚冰的利刃，让真相的阳光，照亮这深锁的春深。
腊月廿西的午门广场飘着细雪，沈昭宁握着遗诏的手在袖中发颤。
顾承煜穿着簇新的玄色官服，腰间雄鹰玉佩换成了祖父留下的忍冬纹玉扣，徐砚礼的月白长衫下，藏着从湖底捞出的半片传国玉玺。
"顾承煜，你竟敢私藏先皇遗诏！
"锦衣卫指挥使周明远的声音从城楼传来，他望着顾承煜手中的黄绫，眼中闪过惊恐，"当今皇上乃天命所归，你这是...谋逆！
"顾承煜忽然展开遗诏，让雪花落在朱砂印上："周大人，先皇遗诏在此，上面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傀儡，而你周家...正是饲蛊的罪臣！
"广场上的百姓发出惊呼，沈昭宁看见周若雪躲在父亲身后，飞鱼服的蟒纹在雪中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在冷宫看见的场景，老妇人临死前塞给她的玉佩，此刻正在徐砚礼手中，与湖底捞出的半片玉玺严丝合缝。
"杀了他们！
"周明远一声令下，锦衣卫的刀阵瞬间合围。
顾承煜将沈昭宁推向徐砚礼，自己则挺剑迎敌，玄色官服很快被血染红，却依然护着遗诏，像极了二十年前在玄武湖沉证据的祖父。
徐砚礼带着沈昭宁退到午门石狮后，断剑"惊鸿"在雪中划出银弧："昭宁，你看石狮的眼睛。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石狮眼中竟嵌着半粒明珠，与画中渔舟的灯珠一模一样。
"先皇当年在京城设了十二处阵眼，"徐砚礼低声道，"玄武湖是水眼，午门石狮是火眼，只有合璧的玉玺，才能启动阵眼，让遗诏的真相传遍天下。
"沈昭宁摸出怀中的玉玺，与徐砚礼手中的半片合璧。
石狮的眼睛突然发出红光，遗诏上的朱砂印竟在空中显形，先皇的声音仿佛在午门广场回荡："朕之血脉己绝，当今皇上乃逆贼所造，望我大明子民，共讨之！
"百姓们纷纷下跪，锦衣卫的刀阵出现裂痕。
周明远望着空中的朱砂印，忽然抽出佩剑，指向沈昭宁："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
当年就该斩草除根，留你活到现在！
"剑风袭来时，顾承煜突然扑过来，替她挡住致命一击。
鲜血溅在遗诏上，将"沈昭宁"三个字染得通红，他却笑着说："昭宁，活下去，让忍冬花开遍寒江..."沈昭宁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听见徐砚礼的断剑落地声。
周若雪的绣春刀刺穿了他的胸口，月白长衫上的忍冬纹被血浸透，却依然固执地绽放。
"昭宁，"徐砚礼艰难地抬起手，将玉玺塞进她掌心，"去玄武湖，找...找湖底的玄武像，那里...藏着最后一道密旨。
"午门城楼传来钟声，当今皇上的仪仗队突然出现。
沈昭宁望着龙辇上的男子，与顾承煜有七分相似，却带着傀儡特有的木然。
她忽然明白，这就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假皇帝，而真正的大明血脉，早己在二十年前的寒江雪意中，沉入了玄武湖底。
"拿下逆贼！
"新皇帝的声音响起，却带着说不出的沙哑。
沈昭宁望着他腕间的金镶玉镯，正是周若雪曾戴过的那只，终于明白，周家不仅饲蛊，还妄图通过傀儡皇帝，永远掌控大明江山。
她握紧玉玺，忽然想起画中"寒江雪意"的最后一句："忍冬花开之日，便是朱楼锁春之时。
"此刻的午门广场，雪越下越大，却有几簇忍冬花在墙角绽放，红艳似血，像在诉说着沈徐顾三家的冤屈，也像在等待着那个能劈开朱楼深锁的人。
当锦衣卫的枷锁套上她的手腕时，沈昭宁忽然笑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玉玺还在她手中，遗诏的真相己传遍天下，而玄武湖底的玄武像，还藏着先皇的最后一道密旨——那是能让忍冬与墨梅在朱楼深院中，重新绽放的希望。
雪片落在她发间，沈昭宁望着天空，忽然看见一只雄鹰掠过午门，羽尖染着血，却依然展翅高飞。
那是顾承煜的玉佩在发光，是徐砚礼的断剑在鸣，是沈家的忍冬在绽放，更是整个大明江湖，在朱楼深锁中，对真相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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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向画中靠岸的渔舟，"船舷的凹陷，对应着玄武湖底的坐标，只有合璧的画轴，才能找到真正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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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像的眼睛突然转动，月光透过琉璃窗，在地面投出渔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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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遗诏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根本不是先皇亲子！
"周若雪的脸色骤变，手中的绣春刀突然出鞘："住口！
先皇早己驾崩，当今皇上是天命所归！
"她逼近，刀刃映着沈昭宁眼中的冷静，"你以为顾承煜和徐砚礼是真心护你？
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洗清两家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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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雪的刀风擦着她发梢划过，却在看见她衣摆的忍冬纹时顿住——那是沈徐两家的保命符，也是二十年前逆党案的催命符。
当沈昭宁逃出皇宫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
她摸着掌心的钥匙，忽然想起老妇人的话："腊月廿三的冰裂声，是玄武湖在哭，哭那些被埋在湖底的忠魂。
"顾府的角门虚掩着，沈昭宁刚踏进去，就被人拉住手腕。
顾承煜的玄色锦袍破破烂烂，脸上有血迹，却在看见她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去皇宫找遗诏。
"他从袖中取出徐砚礼的断剑"惊鸿"，"徐砚礼在诏狱引开锦衣卫，我们得赶在腊月廿三前，去玄武湖。
"沈昭宁望着他眼中的血丝，忽然发现他指尖握着的，是她遗落在密室的银戒。
雪片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心慌："顾承煜，你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泄露名单？
"他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冰凉的唇带着雪水的寒意："因为我母亲当时在锦衣卫手里，他若不泄露，我...就活不到现在。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昭宁，我护你，从来不是因为画，是因为你是沈昭宁，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玄武湖的冰面在晨雾中泛着蓝光，沈昭宁望着湖中央的渔舟残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徐砚礼的月白长衫染着血，骑着马狂奔而来，腰间墨梅玉佩只剩半枝，却在看见她时露出笑容："昭宁，我就知道，你会等我一起开启暗格。
"冰面突然发出 cracking 声，沈昭宁望着顾徐二人，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要三个人一起走，而有些真相，终将在冰裂声中揭晓，哪怕代价是她手中的画轴、腕间的玉镯，或是藏在朱楼深院中的，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腊月廿三的玄武湖结着薄冰，沈昭宁踩着碎雪走到湖中央，画轴上的渔舟与冰面下的残影重合。
顾承煜握着"惊鸿"断剑，徐砚礼展开从诏狱带出的半幅画，三个人的影子在冰面上拉得老长，像极了画中并肩而立的三人。
"砚礼，你看。
"沈昭宁指着冰面下的龟纹，"与真武殿玄武像的龟甲一模一样。
"她将母亲的玉镯、顾承煜的银镯、徐砚礼的墨梅玉佩并排放置，冰面突然发出清越的共鸣，龟纹中央的冰面应声而裂。
顾承煜抢先一步跳入冰窟，湖水刺骨，却挡不住他眼中的急切。
沈昭宁看见他在水下摸索，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州码头，他也是这样不顾性命地护着她，哪怕自己被刀划伤，也要将她推上逃亡的船。
"找到了！
"顾承煜破水而出，手中捧着个青铜匣子，匣盖上刻着的，正是沈徐顾三家的家纹——墨梅、忍冬、雄鹰，交织成一朵盛开的寒梅。
徐砚礼接过匣子，断剑"惊鸿"轻轻一挑，匣盖开启。
里面躺着的，是先皇的传国玉玺，还有一卷黄绫，上面盖着的朱砂印，正是当年逆党案的平反诏书。
沈昭宁展开黄绫，看见祖父的名字排在首位，后面跟着徐长卿、顾明修..."原来当年先皇早己知道顾明修是假意告密。
"徐砚礼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让顾伯父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保护沈家血脉，还有这传国玉玺。
"冰面突然震动，周若雪带着锦衣卫从湖岸包围过来，她的飞鱼服上结着冰碴，手中的绣春刀指向沈昭宁："交出玉玺和遗诏，我可以饶顾承煜和徐砚礼不死。
"沈昭宁望着她眼中的贪婪，忽然想起在皇宫冷宫看见的场景：老妇人临终前说，周若雪的父亲当年亲手斩了沈家三十八口，却独独留下她这个婴儿，为的就是让沈家血脉成为他往上爬的棋子。
"周若雪，你以为拿到玉玺就能封侯拜相？
"她将玉玺护在怀中，"先皇遗诏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傀儡，而你周家...不过是蛊虫的饲主！
"绣春刀突然劈来，顾承煜猛地推开沈昭宁，刀刃在他左肩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徐砚礼的断剑同时刺出，却被周若雪的随从挡住，锦衣卫的弩箭齐发，瞄准的却是沈昭宁手中的玉玺。
"昭宁，接着！
"徐砚礼突然将玉玺抛向湖心，自己则扑向弩箭。
沈昭宁眼睁睁看着他后背绽开血花，月白长衫瞬间被染红，却听见他笑着说："这样...他们就不会伤你了。
"顾承煜的血滴在冰面上，像开了朵妖冶的红梅。
沈昭宁忽然想起画中"寒江雪意"的题跋："墨梅忍冬，生于寒江，遇雪则荣，遇冰则强。
"她握紧遗诏，望向周若雪："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掩盖真相？
玄武湖底的暗格，藏着先皇留给天下人的眼睛！
"冰面再次开裂，这次的裂缝从湖心向西周蔓延，露出湖底的石碣，上面刻着的，正是逆党案中所有忠臣的名字。
周若雪的脸色骤变，她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刀，而真正的证据，从来都不是那幅画，而是这玄武湖底的累累白骨。
"撤退！
"周若雪一声令下，锦衣卫们纷纷后退。
沈昭宁趁机抱起徐砚礼，顾承煜捂着伤口跟上，三人在冰裂声中向湖岸跑去，身后是渐渐下沉的玉玺，还有湖底石碣上闪烁的星光。
回到顾府，沈昭宁跪在榻前为徐砚礼换药，发现他后背的伤竟与祖父当年的剑伤一模一样。
徐砚礼忽然握住她的手，眼中映着烛火："昭宁，你可知道，我父亲临终前说，沈家的忍冬纹，其实是凤凰的尾羽？
"她怔住，想起母亲的玉镯、祖父的画轴，原来忍冬纹的每片叶子，都暗藏着凤凰展翅的弧度。
顾承煜靠在门框上，手中捧着从湖底捞出的半片玉佩，正是沈徐两家的合璧信物。
"顾承煜，你父亲当年..."沈昭宁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别问了。
"他笑着摇头，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望向窗外的玄武湖，"明日，我会带着遗诏去午门，让天下人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冒牌货。
"更漏声在顾府响起，沈昭宁摸着徐砚礼掌心的茧，忽然听见绿梅在门外哭道："姑娘，皇宫传来消息，老夫人...老夫人殁了。
"她猛地站起，撞翻了药碗。
徐夫人的死，意味着沈家最后一位知道当年真相的长辈离世，也意味着周若雪的下一步行动，将更加肆无忌惮。
深夜，沈昭宁独自坐在湖心亭，望着冰面下的石碣。
月光照在遗诏上，先皇的字迹清晰可见："朕知将不久于人世，特留传国玉玺于玄武湖，望后世忠臣，护我大明江山，守我黎民百姓。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朱楼深院，不过是保护真相的茧，而她，终将破茧而出，让忍冬与墨梅的故事，在寒江雪意中重新绽放。
只是此刻，看着亭中顾徐二人的睡颜，她忽然害怕，害怕明日的午门献诏，会是他们三人的永别。
冰面又传来一声轻响，沈昭宁望着自己映在湖中的影子，忽然发现，她的眉梢眼角，竟与画中的渔舟少女一模一样。
原来从她出生起，命运就己写进《寒江雪意图》，而她要做的，不是被锁在朱楼中的闺秀，而是劈开寒江坚冰的利刃，让真相的阳光，照亮这深锁的春深。
腊月廿西的午门广场飘着细雪，沈昭宁握着遗诏的手在袖中发颤。
顾承煜穿着簇新的玄色官服，腰间雄鹰玉佩换成了祖父留下的忍冬纹玉扣，徐砚礼的月白长衫下，藏着从湖底捞出的半片传国玉玺。
"顾承煜，你竟敢私藏先皇遗诏！
"锦衣卫指挥使周明远的声音从城楼传来，他望着顾承煜手中的黄绫，眼中闪过惊恐，"当今皇上乃天命所归，你这是...谋逆！
"顾承煜忽然展开遗诏，让雪花落在朱砂印上："周大人，先皇遗诏在此，上面写得清楚，当今皇上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傀儡，而你周家...正是饲蛊的罪臣！
"广场上的百姓发出惊呼，沈昭宁看见周若雪躲在父亲身后，飞鱼服的蟒纹在雪中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在冷宫看见的场景，老妇人临死前塞给她的玉佩，此刻正在徐砚礼手中，与湖底捞出的半片玉玺严丝合缝。
"杀了他们！
"周明远一声令下，锦衣卫的刀阵瞬间合围。
顾承煜将沈昭宁推向徐砚礼，自己则挺剑迎敌，玄色官服很快被血染红，却依然护着遗诏，像极了二十年前在玄武湖沉证据的祖父。
徐砚礼带着沈昭宁退到午门石狮后，断剑"惊鸿"在雪中划出银弧："昭宁，你看石狮的眼睛。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石狮眼中竟嵌着半粒明珠，与画中渔舟的灯珠一模一样。
"先皇当年在京城设了十二处阵眼，"徐砚礼低声道，"玄武湖是水眼，午门石狮是火眼，只有合璧的玉玺，才能启动阵眼，让遗诏的真相传遍天下。
"沈昭宁摸出怀中的玉玺，与徐砚礼手中的半片合璧。
石狮的眼睛突然发出红光，遗诏上的朱砂印竟在空中显形，先皇的声音仿佛在午门广场回荡："朕之血脉己绝，当今皇上乃逆贼所造，望我大明子民，共讨之！
"百姓们纷纷下跪，锦衣卫的刀阵出现裂痕。
周明远望着空中的朱砂印，忽然抽出佩剑，指向沈昭宁："都是你这丫头惹的祸！
当年就该斩草除根，留你活到现在！
"剑风袭来时，顾承煜突然扑过来，替她挡住致命一击。
鲜血溅在遗诏上，将"沈昭宁"三个字染得通红，他却笑着说："昭宁，活下去，让忍冬花开遍寒江..."沈昭宁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听见徐砚礼的断剑落地声。
周若雪的绣春刀刺穿了他的胸口，月白长衫上的忍冬纹被血浸透，却依然固执地绽放。
"昭宁，"徐砚礼艰难地抬起手，将玉玺塞进她掌心，"去玄武湖，找...找湖底的玄武像，那里...藏着最后一道密旨。
"午门城楼传来钟声，当今皇上的仪仗队突然出现。
沈昭宁望着龙辇上的男子，与顾承煜有七分相似，却带着傀儡特有的木然。
她忽然明白，这就是用"换命蛊"造出来的假皇帝，而真正的大明血脉，早己在二十年前的寒江雪意中，沉入了玄武湖底。
"拿下逆贼！
"新皇帝的声音响起，却带着说不出的沙哑。
沈昭宁望着他腕间的金镶玉镯，正是周若雪曾戴过的那只，终于明白，周家不仅饲蛊，还妄图通过傀儡皇帝，永远掌控大明江山。
她握紧玉玺，忽然想起画中"寒江雪意"的最后一句："忍冬花开之日，便是朱楼锁春之时。
"此刻的午门广场，雪越下越大，却有几簇忍冬花在墙角绽放，红艳似血，像在诉说着沈徐顾三家的冤屈，也像在等待着那个能劈开朱楼深锁的人。
当锦衣卫的枷锁套上她的手腕时，沈昭宁忽然笑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玉玺还在她手中，遗诏的真相己传遍天下，而玄武湖底的玄武像，还藏着先皇的最后一道密旨——那是能让忍冬与墨梅在朱楼深院中，重新绽放的希望。
雪片落在她发间，沈昭宁望着天空，忽然看见一只雄鹰掠过午门，羽尖染着血，却依然展翅高飞。
那是顾承煜的玉佩在发光，是徐砚礼的断剑在鸣，是沈家的忍冬在绽放，更是整个大明江湖，在朱楼深锁中，对真相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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