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出任务时为了救我爸而死。临死前,他将家人托付给我爸照顾。
我爸妈无条件地照顾了他们十几年。我考入大学后,战友的妻子摊牌,她的儿子是我爸的。
她说儿子已经成年,马上要成家立业,要有个完整的家庭。可是她忘了,十年前她无家可归,
是我妈收留了他们。也忘了,我马上也要成家立业了。更忘了我爸妈是军婚,
要离婚没那么简单!1 不速之客第一次见到李香玉,我妈正在给我辅导作业。
我爸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她和一个瘦小的男孩。她低着头,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躲闪,
手里紧紧攥着男孩的小手。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是陆建国的妻子--李香玉,这是她的儿子--陆磊。
我爸给我们介绍道。我妈看到他们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即放下手中的笔。建国那口子,
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来找我们?我听大勇说了,当年要不是建国…我妈欲言又止,
眼神里充满了惋惜。我爸叹了口气,建国妈说香玉是扫把星,把她赶出来了,
她没房子没钱,不得已才来找我。李香玉身子一颤,眼泪无声地滑落。
陆磊不知道他妈怎么了,紧紧抱着她的腿。我妈眼圈红了,连忙起身拉住李香玉的手,
快进来坐。李香玉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边,低着头不敢看我们。香玉,你放心住下,
这里就是你的家。谢谢,谢谢……李香玉哽咽着,泣不成声。说什么谢啊,
我妈眼眶也湿润了,没有建国就没有大勇,我们帮你也是应该的。她转头看向我,
婷婷,过来叫人。我乖巧地走到李香玉面前叫了一声阿姨。以后磊磊就是你弟弟了,
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我妈交代我,我认真地点点头。我友好地伸出手,陆磊抬起头,
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伸出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指。这里有多余的房间,
你们就安心住下,我妈拉着李香玉的手,语气坚定,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我们有一口饭,
就不会亏待了你们。李香玉这才止住了哭声。她们坐在沙发上,说着这些年的事。
我继续回去写作业,断断续续地拼凑他们的故事。
2 隐秘往事我爸和陆建国是关系最好的战友,当年部队里出秘密任务的时候,
陆建国为了救我爸而死。临死前,他将家人托付给我爸。我爸为了报恩,
大部分的工资都贴给了陆家。每周还去帮陆家干活。一直到我妈怀孕,
外公外婆勒令他们搬到镇上,我爸才停止了对他们的帮助。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妈的声音有些沙哑。李香玉低着头,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你们搬走了之后,
我才发现……我有了身孕。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婆婆说遗腹子是……一命换一命,不吉利,一直都对我冷言冷语。前段时间公公病倒了,
没多久……人没了。婆婆说我是扫把星,人没了,钱也没了,就把我赶出来了。
李香玉捂着脸,哭得浑身颤抖。我妈递给她一张纸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当时让大勇留了电话和一大笔钱,让你们有困难就联系我们。李香玉抬起头,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不知道。她低下头,隐晦地看了我爸一眼。也怪我们,
后来一直没有你们的音讯也不知道去看看你们。香玉,你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你和磊磊。我妈拉着她的手,自责道。眼神里,
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那眼神,我一直都记得。只是当年的我不明白,也看不懂。
3 寄人篱下李香玉母子在我们家住了下来。我们家房子大,除了每人一间房,还有保姆房。
陆磊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哇!你们家有电视机!他指着电视,
眼睛瞪得老大。还有冰箱!这么大!他围着冰箱转了一圈,又跑去摸墙上的壁画。
这画真好看!他兴奋地跑来跑去,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叹声。婷婷姐,你们家真有钱啊!
他凑到我身边,一脸羡慕。我心里一阵得意,挺起胸膛,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
李香玉跟在我妈身后,亦步亦趋。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嫉妒恨。春梅,
你们家有那么多房间,还有画室和琴房啊!春梅,你们家院子真大,还有秋千。春梅,
你真是好福气啊,嫁给大勇这样的男人,日子过得真舒服。建国要是还在,
现在肯定也是个军官了。说不定我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低声呢喃,
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开始有点不喜欢她了。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晚饭时,
李香玉一个劲地夸我妈做的菜好吃。磊磊,多吃点,瘦得姨心疼。
我妈不停地给陆磊夹菜。李香玉笑着说:我儿子可挑食了,也就你做的菜他能多吃两碗。
明明是保姆做的菜,为什么说我妈做的?我看着我妈,她只是笑笑,没有解释。春梅,
你命真好,可惜就生了一个宝贝女儿。李香玉叹了口气,不过眼神里满是得意。
我妈纵容地笑了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猪圈的母猪。4 微妙变化陆磊特别黏我爸。
一有机会就缠着他问部队里的事,大概男孩子天生就对这些感兴趣吧。唐爸爸,
你开过坦克吗?唐爸爸,你打过仗吗?唐爸爸,你见过真枪吗?
为了让陆磊不会因为没有爸爸自卑,他一直叫我爸唐爸爸。
李香玉在我们家住的时间越长,我爸就越觉得不自在。他私下跟我妈说:春梅,
磊磊和婷婷毕竟是异性,长大了总归不方便。这样一起住下去不合适,他们出双入对,
邻居多多少少嚼耳根。我妈叹了口气:人家建国救了你一命,我们不让他们住,
倒是我们的不对了,这嚼耳根的不更多。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磊磊和婷婷大了,
一个屋檐下多少不方便。我爸试探我妈:我知道,要不给他们在附近找个房子?
房子可不能随便找。要装修好一点的,还不能离咱们家太远。万一有什么事,
也好照应。咱们不能亏待了他们母子,毕竟建国救了你,别让他们心里生了嫌隙。
我爸点了点,我尽快找。5 意外发现几天后,我爸兴冲冲地宣布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一室一厅,带露台,精装,家电齐全。离咱们家和学校都很近。李香玉一听,
脸色立刻变了。她以为我妈要赶她走。我妈赶紧解释:香玉,你别误会。
主要是大勇担心两个孩子大了不方便。怕你们住久了,别人说闲话。
毕竟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名声也很重要。附近租个房子,既能照顾你们,又方便来往。
李香玉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我妈絮絮叨叨。春梅,我也舍不得你。你命真好。
我真羡慕你。来来回回就这几句。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干脆跑到花园里玩。
我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结果,我听到身后传来陆磊和我爸的对话。
爸爸……我们搬出去,你多久来看我们啊?我猛地回头。看到陆磊抱着我爸的腿。
我爸想要弯腰抱他的时候看到了一边的我。他尴尬地低下头摸着陆磊的脑袋,
你爸爸是英雄。他牺牲了,我也很难过。以后想爸爸了,
就把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一靠。我站在那里,像被雷劈了一样。6 真相乍现爸爸……
我听到这两个字,脑子嗡的一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哇!我大声哭了出来。
秋千晃动的吱呀声戛然而止。我妈和李香玉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我指着我爸和陆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叫爸爸……他为什么叫爸爸……我妈疑惑地看向我爸。
我爸慌了,连忙解释:磊磊是想他自己的爸爸了,叫错了。她看向我爸的眼神,
复杂难辨。李香玉的脸色也变了。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和我妈道了歉,
拉着陆磊的手回了房间。陆磊回头看了我爸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我爸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7 矛盾升级李香玉搬出去后,依旧频繁地来我家。一会儿跟着我妈学做菜。
一会儿让陆磊和我一起做作业。一会儿又说想我们了。我爸看着李香玉来得频繁,眉头紧锁。
春梅,虽说建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爸语气严肃,但和香玉来往太频繁,
难免会生出矛盾。我妈正在择菜,头也不抬:人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能帮就帮一把。帮肯定要帮,我爸叹了口气,只是这远香近臭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妈放下手里的菜,有些不悦:大勇,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和人家香玉母子俩又没什么矛盾。我就是怕以后…我爸欲言又止。
我妈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李香玉每次来,都拉着我妈说个不停。
从家长里短到柴米油盐,事无巨细。陆磊每次来都会看着我画画。
时不时指着我的画:姐姐,你画得真好!我妈听到了,
拉起陆磊的小手:磊磊想不想和婷婷一样学画画?陆磊看了看李香玉,又看了看我,
没有回答。我瞥了他一眼:想学就学呗。他和李香玉听到我的话,立刻来了精神。
我妈笑着表态:只要磊磊能坚持,以后我就送你们一起出国学设计。当时的我,
以为我妈只是怕我一个人出国寂寞,想找个伴儿陪我。
8 画室风波我开始教陆磊简单地练习用笔。横竖撇捺,点线面。
陆磊握着比他手掌还大的铅笔,画得歪歪扭扭,却很开心。姐姐,你看!我画的小人!
他举着画纸,邀功似的给我看。可是,画画是一门讲究耐心的兴趣。
陆磊连基本功都没学扎实,就失去了兴趣。一个月后,他一看到画板就垮着脸,
每次都把画笔一扔,小嘴撅得老高。我妈听说了,立马买了个台式电脑。磊磊,
先别急着画,我妈拉着陆磊坐在电脑前,先看看名师的画,等有感觉了再动笔。
电脑屏幕上,色彩斑斓的图画瞬间吸引了陆磊的目光。李香玉在一旁直夸:春梅,
还是你懂怎么教育孩子!可惜,陆磊每次都是画了几笔,就开始在电脑上网玩游戏。
画室里,陆磊的画板上,是我画的。我隐约感觉到,我妈的意图。
9 入学难题陆磊上学的事,也成了我妈的心头大事。她跑前跑后,
终于帮陆磊搞定我的学校,还想办法和我进了一个班,说是互相照应。香玉啊,
磊磊上学的事儿,算是解决了。我妈笑着对李香玉说。李香玉一脸感激,
眼圈都红了:春梅,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妈摆摆手,磊磊这孩子聪明,好好学,以后肯定有出息。
李香玉工作的事,我妈也没落下。托我爸的关系,
给李香玉在一家工厂找了个轻松的质检员的工作。工作轻松,工资不高。李香玉不满意,
觉得钱少没前途,想要在我爸的军区找个文员的活儿。我爸拒绝了。军区可没那么好进。
李香玉不甘心,最后还是我妈让她先干着,后面再帮她留意轻松又钱多的工作。春梅,
你看你,当个军嫂多享福,啥也不用干,李香玉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不像我,
唉……陆建国要是还活着,说不定我也……我妈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完全没提她开公司的事。10 职场风波李香玉哪是能安分的主儿。上班没几天,
就出了岔子。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工厂老板给我爸打了几次电话抱怨。还是我爸再三保证,
才保住了她的工作。一年后,李香玉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这次造成的经济损失可不小。
老板打电话叫她回工厂重新质检。李香玉却满不在乎:哎呀,急什么,多大点事儿啊,
不就是一点小损失嘛。我去了也解决不了生产问题。再说,去了也没有加班费。
我妈诧异地看着她。我爸被她这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当初就不该答应给你找工作!
我爸怒吼。我爸从来没有那么凶过,我和陆磊吓得不敢吭声。
李香玉大哭一场之后说自己没学历,不会工作那套,只会伺候男人。
我爸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会伺候男人,当不了饭吃啊!
李香玉突然站起身,对着我妈吼:你不也啥都不会,只会伺候大勇,
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啊啊!怪就怪我的建国牺牲了…晶莹剔透的珠子蓄满了我妈的双眸。
我爸走到李香玉,一巴掌甩了过去。够了。她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11 金钱陷阱李香玉捂着脸跑了出去。我爸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也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这件事之后,我爸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一有时间,他就频繁地往外跑。有时候一整天都不着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这座小城。
我爸服役的时间也快满了。他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出来自己做生意。
我爸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们平静的生活里炸开了。我妈愣住了:做生意?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我爸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部队里,
我想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半个月后,李香玉来了。她眼眶红肿,一脸憔悴。春梅,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是我自己不争气……我妈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香玉啊,
你们家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女人就该享享福,好好打扮自己,
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李香玉破涕为笑。我妈伸手擦拭了她的眼泪,走,咱们逛街去,
买买东西心情就好了。李香玉高兴地点了点头,把陆磊留在了我们家。临走之前,
还叮嘱我们好好画画。陆磊看她一走便打开了电脑,两眼放光。完全忘记了画画这回事。
……那天晚上,我忍不住问了我妈。妈,你为什么原谅香玉阿姨?
为什么不阻止陆磊打游戏?我妈漫不经心笑了笑: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至于磊磊……我妈顿了顿,小孩子嘛,玩玩游戏也没什么不好。那时候小,
我听不出我妈什么意思。但我总觉得,我妈没那么想报恩。12 对比人生小学的时候,
我和陆磊一个班。李香玉总喜欢拿着陆磊和我比一比。成绩要比。画画要比。
就连身高、体重也要比。我们要比,她和我妈要也比。春梅姐,你这裙子真好看,
在哪儿买的啊?李香玉的眼睛都直了。我妈告诉了她地址。第二天,
李香玉就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出现在了我们家。只是那裙子穿在她身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磊小声跟我说:我妈真烦人,老是学你妈。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你妈对你真好,
我也想要春梅阿姨这样的妈妈。你妈对你不好吗?我惊讶道。
陆磊撇撇嘴:她就知道拿我和你比,烦死了!还是你妈好,又漂亮又温柔,从来不骂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也对我好,总是帮我瞒着我妈玩游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我会帮他打游戏做掩护,会借作业给他抄,好吃好玩的会跟他分享。
但我也会劝着他要专心学习,但他总不以为然。游戏的世界充满诱惑,
更何况这年头没几家人买得起电脑,电脑也成为了他炫耀的资本。他越来越沉沦于电脑,
成绩越来越差。每次李香玉都会数落陆磊:磊磊啊,你看人家婷婷,这次又考了双百,
你呢?数学才考了六十分!你看人家婷婷,多懂事,学习又好,你再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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