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遗产快递盒放在我的茶几上已经三天了。棕色的纸盒约莫鞋盒大小,上面贴着快递单,
发件人一栏写着"乔雨",收件人则是我的名字——乔远。单子上的日期是两周前,
而我的姑妈乔雨,已经在五天前去世了。我盯着那个盒子,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姑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父母车祸去世后,是她把我拉扯大。虽然她性格古怪,
常年把自己关在那栋老宅子里研究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对我而言,她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律师宣读遗嘱时,我得知姑妈把老宅和一笔不小的存款留给了我,
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将通过快递送达"。这就是那个"私人物品"了。我深吸一口气,
拿起美工刀划开封口胶带。纸盒里塞满了泡沫颗粒,我拨开那些白色的小颗粒,
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是一盘录像带。
黑色的录像带外壳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三个字:"不要看"。笔迹潦草而用力,
几乎划破了塑料外壳,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处于极度紧张或恐惧中。
我翻来覆去检查这盘录像带,除了那三个字外,没有任何其他标记。"不要看?
"我喃喃自语,"那寄给我干什么?"姑妈生前是大学民俗学教授,
专门研究各种民间传说和超自然现象。小时候我经常溜进她的书房,
—会走路的稻草人、能预知死亡的镜子、半夜自动弹奏的钢琴...大多数故事都荒诞不经,
但姑妈总是严肃地告诉我:"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我把录像带放在茶几上,
去厨房倒了杯威士忌。窗外下着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现在是晚上十点,
我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嗡嗡声。"不要看"。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越是告诫不要看,我越是好奇里面到底录了什么。
姑妈生前从未提起过这盘录像带,她去世前一个月突然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连我的电话也不接。警方发现她时,她坐在书房的老式摇椅上,眼睛大睁着,
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法医说死因是心脏骤停,但无法解释她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
我灌下半杯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理智告诉我应该听姑妈的话,
把这盘录像带收起来或者干脆毁掉。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也许这里面有姑妈死亡的线索,
也许她能通过这盘录像带告诉我什么。我的公寓里恰好有一台老式录像机,
是姑妈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数字化的东西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老物件可靠"。
当时我觉得她又在说些神神叨叨的话,现在想来,或许她早有预谋。我把录像带塞进机器,
按下播放键。电视机屏幕先是雪花点,然后突然跳出一段画面——是姑妈的书房。
镜头对着她常坐的那把摇椅,但椅子上没有人。画面质量很差,像是用很老的摄像机拍摄的,
色彩失真,不时有横纹闪过。背景里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还有...还有什么别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低语,但听不清内容。大约三十秒后,姑妈走进了画面。
她穿着那件常穿的深蓝色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可怕。
她看上去比最后一次见面时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她直接对着镜头坐下,
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死了。
"姑妈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特别是你,小远,如果你在看这个,立刻停止,把带子烧掉,
然后忘记你见过它。"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镜头右侧的某个点,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恐惧。
"它来了。"她低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上帝啊,
它找到我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姑妈突然开始剧烈颤抖,
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的头猛地向后仰,脖子扭曲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同时她的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布满血丝,
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最恐怖的是,整个过程中,摄像机纹丝不动,
仿佛拍摄者完全不受眼前恐怖景象的影响,或者...根本就没有拍摄者。
这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姑妈的身体突然瘫软在椅子上,头歪向一边,眼睛仍然大睁着。
录像又持续了十秒左右,然后自动停止。我坐在沙发上,浑身冷汗,
手里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威士忌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电视机屏幕变回了蓝色,房间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那是什么?某种表演?特效?
但姑妈最后的表情...那种纯粹的恐惧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要拍下自己的死亡过程?谁在摄像机后面?我颤抖着手按下倒带键,
准备再看一遍。就在录像带开始倒带的瞬间,我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谁?
"我猛地转身,但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客厅。窗户依然关着,门也锁着,没有人进来的可能。
我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是看了那段恐怖录像后的心理作用。但当我转回电视机时,
血液几乎凝固——蓝色屏幕上,隐约反射出我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我再次转身,
依然什么都没有。"够了!"我大声说,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粗暴地弹出录像带,把它塞回纸盒里,然后连盒子一起扔进了储物间的角落。那天晚上,
我做了噩梦。梦里我站在姑妈的书房门口,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我推开门,
看见姑妈背对着我坐在摇椅上。当我走近时,椅子慢慢转过来...上面坐着的不是姑妈,
而是一个没有脸的人形,它的手上拿着那盘黑色录像带。我惊叫着醒来,
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昨晚的恐怖经历在日光下显得不那么真实。
我冲了个热水澡,煮了咖啡,努力让自己相信那只是一段奇怪的录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我擦头发时,在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后背上有五道暗红色的淤痕,
像是被人用力抓过一样。2 诅咒我请了假没去上班,直接开车去了姑妈的老宅。
房子位于城郊,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两层砖房,带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
自从姑妈去世后,我还没来过这里。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生涩的金属摩擦声。推开门,
一股霉味混合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
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所有家具都蒙着白布,静默得像一群守灵的 mourners。
我直接走向二楼的书房。那是我小时候的禁地,姑妈从不让我单独进去。推开门,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四壁书架塞满了书和文件夹,中间是那张老旧的橡木书桌,
角落里摆着那把见证了姑妈死亡的摇椅。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把椅子,转而检查书桌。
抽屉上了锁,但我记得钥匙藏在《民俗神话大辞典》的书脊后面——姑妈的习惯。果然,
钥匙还在老地方。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上面用红笔写着"凝视诅咒"四个字。我拿出档案袋时,
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是姑妈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乡村。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23年5月12日,以及一个名字:林槐。
我从未听姑妈提起过这个人。档案袋里是一叠资料,
包括手写笔记、剪报和打印出来的网络文章。我快速浏览了一遍,
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根据姑妈的研究,
存在一种被称为"凝视诅咒"的超自然现象。源头是一盘(或数盘)被诅咒的录像带,
任何观看录像的人都会在七天内死亡。
死亡方式相同——受害者会感觉到被无形的存在注视、跟随,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折磨致死。更可怕的是,这个过程会被某种方式记录下来,
成为新的诅咒录像。姑妈的笔记详细记录了多个案例,最早的可以追溯到1980年代。
所有受害者都描述了相似的症状:无缘无故的淤青、耳边低语、被注视感,
以及...在镜子或其他反射面上看到模糊的人影。看到这里,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正是我昨晚的经历吗?笔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潦草,
像是匆忙写下的:"确认了'凝视诅咒'的存在。
林槐带来了关键线索...必须亲眼确认...如果我的理论正确,
诅咒可以通过...打破循环...代价是什么?..."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被反复描粗到几乎划破纸面:"不要看录像!!!!"我坐在姑妈的书桌前,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姑妈的研究是真的,那么我现在已经被诅咒了。那盘录像不是普通的录像,
而是一个死亡诅咒的载体。姑妈因为看了它而死,而现在我也...不,这太荒谬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一定是姑妈晚年精神出了问题,
沉迷于自己研究的那些怪力乱神中不能自拔。至于我昨晚的经历,
完全可以用睡眠瘫痪和潜意识自我暗示来解释。我决定找那个叫林槐的人谈谈。
如果她最后和姑妈有联系,也许知道些什么。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城郊的青龙寺,
也许可以从那里开始找线索。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把摇椅。阳光照在褪色的印花布上,
显得平凡而无害。很难想象姑妈就是在这里经历了那样恐怖的死亡。我走近椅子,
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我听到耳边有微弱的呼吸声,近得像是有人贴着我耳朵呼气。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摇晃了几下,发出吱呀声响。"谁在那里?"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没有回应,
但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尽管是白天,
我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书房。下楼梯时,
我分明听到楼上传来椅子摇晃的吱呀声。3 林槐青龙寺位于城东二十公里的山脚下,
是一座小有名气的古刹。照片中的背景是寺后的古柏树林,我向寺里的僧人打听,
得知这里确实常有游客拍照,但他们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来访者。"不过,
"一位年轻僧人补充道,"如果您说的是那位常和乔教授一起来的林小姐,她上周还来过。
"我心头一震:"您认识她?""算不上认识。她和乔教授经常来寺里查阅一些古籍,
方丈特许她们进藏经阁。林小姐最近一次来是独自一人,看上去很悲伤,
在乔教授常坐的亭子里待了一整天。"僧人告诉我那个亭子的位置——寺后山腰处的观景亭。
我道谢后沿着石阶一路上行,大约二十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六角红亭,
可以俯瞰整个寺庙和远处的城市。亭子里空无一人,石桌上积了一层薄灰。
我在亭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正准备离开时,
注意到一根亭柱上刻着几个小字:"林槐,若你需要答案,老地方见。——乔"字迹很新,
刻痕还是白色的。这一定是姑妈留给那个林槐的信息。"老地方"是哪里?
我拿出手机拍下刻字,准备回寺里再问问僧人。刚转身,我差点撞上一个人。"对不起,
我..."我抬头道歉,话却卡在了喉咙里。站在我面前的是个年轻女子,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黑色长发,苍白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包。虽然装束普通,
但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联想到夜间活动的动物——安静、警觉,
随时准备逃跑或攻击。我认出了她——照片上和姑妈在一起的林槐。"你...你是林槐?
"我试探着问。女子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你是谁?""我是乔雨姑妈的侄子,乔远。
"我解释道,"我在整理姑妈的遗物时发现了你们的合照,
还有她关于'凝视诅咒'的研究..."听到"凝视诅咒"四个字,林槐的脸色刷地变白了。
她后退一步,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你看过那盘录像带了?"她低声问,声音颤抖。
我点点头:"昨晚看的。然后开始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林槐深吸一口气,
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她带我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避开寺庙主要区域,来到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茶馆。
我们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林槐坚持背靠墙壁坐着,眼睛不断扫视着门口和窗户。
"你也被诅咒了,对吗?"她开门见山地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理智上我仍然不愿意相信这种超自然的事情,
但后背的淤青和耳边若有若无的低语又让我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性。"姑妈的研究是真的?
那盘录像带真的会杀人?"林槐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都已经看到了,
还需要问我吗?乔教授是怎么死的?""录像里...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自己掐自己,然后..."我无法继续说下去。"然后心脏骤停,官方说法。"林槐接话,
"但实际上,是'它'杀了她。就像杀死了其他所有看过录像的人一样。"她告诉我,
姑妈最初是为了研究民俗传说中的"诅咒媒介"而找到她的。
林槐的姐姐林榆是第一个已知的受害者,三年前死于家中,症状与姑妈研究的案例完全一致。
林槐在整理姐姐遗物时发现了一盘奇怪的录像带,上面同样写着"不要看"。"但我看了。
"林槐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当时我以为姐姐的死另有隐情,
想从录像里找线索...结果我看到了姐姐死亡的整个过程,就像你看到乔教授的那样。
""然后你也开始经历那些...症状?"她点点头,把T恤领口拉下一点,
露出锁骨附近几道暗色的淤痕:"这些已经算轻的了。第一周最严重的时候,
我几乎不能睡觉,一闭眼就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床边盯着我。镜子里的倒影会慢半拍,
有时还会...变成别的样子。"我后背一阵发凉。这正是我昨晚的经历。
"为什么你还活着?按照姑妈的研究,所有受害者都在七天内死亡。
"林槐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乔教授找到了暂时抑制诅咒的方法。不完全破解,
但能延长存活时间。她救了我,但代价是..."她突然停住,眼睛看向我身后,
表情瞬间凝固。我转头看去,茶馆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门帘。"怎么了?"我问。
林槐摇摇头:"没什么,我以为...算了。听着,乔远,你现在处境非常危险。
从你观看录像的那一刻起,诅咒就开始了倒计时。七天内,'它'会越来越接近你,
直到...""直到像录像里那样杀死我。"我替她说完,"姑妈的方法是什么?
怎样才能阻止这个诅咒?"林槐犹豫了一下:"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而且...过程很危险。
乔教授的方法只是暂时性的,她自己最终还是..."她突然停下,眼睛瞪大。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我面前的茶杯里,茶水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圈涟漪,
仿佛有人对着水面吹气——但我们谁都没有动。"它找到我们了。"林槐猛地站起来,
"我们得立刻离开。"她拉着我冲出茶馆,速度快得几乎是在逃跑。我们沿着小路狂奔,
直到看不见茶馆才放慢脚步。林槐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上,脸色惨白。"那是什么?"我问,
心脏狂跳不止。"'它'。"林槐说,"诅咒的实体表现。随着时间推移,
它会变得越来越...具体。第一天可能只是感觉被注视,第二天听到低语,
第三天出现淤青...到第七天,它会完全显现,然后..."她没说完,
但我们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看了看手机日期:6月12日。
我看录像带是6月11日晚上。按照七天的期限,我的死期将是6月18日。"还有六天。
"我喃喃自语。林槐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而颤抖,但出奇地有力:"我会帮你。
乔教授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救她的亲人了。但你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明白吗?"我点点头,
突然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串奇怪的符号,像是用某种黑色墨水画的,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些符号问。林槐迅速拉下袖子遮住手腕:"保护符,乔教授教我的。
别问太多,时间不多了。明天早上八点,在乔教授的老宅见。带上那盘录像带,
还有...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中。我站在原地,
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回城的公交车上,我不断回想林槐说的话。
她似乎知道很多关于诅咒的事,但同时又神秘兮兮的,很多关键信息都没告诉我。
最奇怪的是,她声称姑妈救了她,但姑妈自己却死于同样的诅咒。
如果姑妈真的找到了抑制诅咒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
还有那些符号...我从未见过姑妈研究中有类似的东西。带着满腹疑问,我回到公寓。
天已经黑了,我站在门口,突然不敢进去。昨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谁知道今晚会有什么等着我?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门,
立刻闻到了一股异味——像是某种东西腐烂的味道。我打开灯,客厅看起来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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