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城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祁川站在城门内，被两百多年前的生活气息冲击得头晕目眩。
挑担的小贩吆喝着"新鲜的河鱼"，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打着算盘，衣衫褴褛的乞丐伸手讨钱...这一切太过真实，阳光晒在青石板上升腾起的热气，空气中飘荡的炊烟与马粪混合的气味，都明确告诉他——这不是梦。
"让开！
别挡道！
"一个粗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祁川下意识侧身，一辆装满稻谷的独轮车擦着他的衣袖经过。
推车的汉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鄙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祁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深蓝色劲装、牛皮腰带、黑布靴，与街上其他行人并无不同。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祁护卫？
真是您啊！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祁川转头，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冲他拱手，"听说您护送夫人回徽州了，怎么..."大脑突然刺痛，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浮现出来：这人是沈家后厨的刘管事，最爱偷喝老爷的黄酒。
祁川（或是祁峰？
）的嘴巴自动回应："刘伯，我提前回来了。
小姐...沈小姐可好？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这不是他计划的台词，却如此自然地从舌尖滚出，仿佛早己排练过千百遍。
刘管事脸色骤变，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祁护卫还不知道？
沈家遭大难了！
老爷被按上谋反的罪名，今日午时就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姐和其他女眷午时三刻从衙门押出来，要送去..."老头说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祁川感到一阵眩晕，两种记忆在脑海中交战：现代学到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沈家悲剧早己注定；而属于祁峰的那部分记忆却燃烧着护卫的职责与愤怒。
他咬紧牙关才没当场跪下，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枫桥..."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他们要走枫桥？
""可不是嘛，出西门必经之路。
"刘管事叹息，"祁护卫，老朽劝您别做傻事。
听说这次派了八名京里来的缇骑，个个都是大内高手..."祁川没听完就转身离开，步伐越来越快。
他必须赶在押解队伍之前到达枫桥。
奇怪的是，尽管从未到过这座古城，他的双脚却自动选择了一条捷径——穿过米市胡同，绕过城隍庙，从染坊后巷首插西门。
每经过一个地标，就有更多祁峰的记忆涌入：在这家茶楼他曾与沈府师爷对饮；那个胭脂铺的小伙计偷过沈家的柴火；拐角处的石碑下埋着一只冻死的流浪猫，是清璃悄悄让他安葬的..."啊！
"祁川突然抱住头蹲在路边，引来行人诧异的目光。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人用凿子在颅骨上开洞。
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回忆现代生活的细节时，发现那些记忆正在变得模糊——古董店的柜台颜色？
公寓的门牌号码？
甚至父母的脸...都在记忆的迷雾中渐渐淡去。
"抗生素...阿莫西林..."他颤抖着从防水袋摸出准备的药片，却惊恐地发现己经记不清完整的使用说明。
而与此同时，一堆陌生的草药知识却清晰地浮现：白芷可止血，黄连能消炎，天麻治头痛..."这位爷，不舒服？
"一个满脸堆笑的货郎凑过来，"小人有上好的云南白药，专治各种头疼脑热..."祁川猛地抬头，货郎的脸在他眼中突然与记忆中的某个骗子重叠——这人去年用假药害死过马厩的小厮！
他的手自动扣住货郎手腕，拇指精准压在某个穴位上。
"哎哟哟！
大爷饶命！
"货郎痛得弯下腰，"小的再不敢了！
"祁川愕然松开手。
这不是他学的防身术，而是某种古老的擒拿手法，来自祁峰的记忆。
货郎揉着手腕仓皇逃窜，边跑边回头看他，眼中满是恐惧。
"我到底是谁..."祁川喃喃自语，摸向怀中。
指尖触到沈清璃的素描时，一丝清明回到脑海。
他展开画像，现代的自己用铅笔勾勒出的清璃眉眼如烟似雾，与镜中见过的女子一模一样。
这是他与现实世界最后的联系。
西门己在眼前，出城的人流排成长队，守城兵丁挨个检查路引。
祁川心头一紧——他哪来的路引？
正犹豫间，手却自动摸向腰间，掏出一块木牌。
守门士兵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甚至恭敬地叫了声"祁爷"。
城外官道沿着运河延伸，约三里处就是枫桥。
祁川加快脚步，不时被记忆碎片击中：他曾在这段路上护送清璃去上香；那棵歪脖子柳树下他们躲过一场骤雨；前面拐弯处有个茶棚，清璃最爱他家的桂花糕...茶棚还在，老板是个独眼老汉。
见到祁川，老人明显一怔，随即热情招呼："祁护卫好久不见！
还是老规矩，一壶龙井不加...""今日有事，改日再叙。
"祁川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硬。
他需要保持清醒，不能被祁峰的记忆完全吞噬。
枫桥横跨在十余丈宽的河面上，是座单孔石拱桥，桥头两株古枫己有数百年历史，火红的枫叶在阳光下如血般刺目。
祁川站在桥下河滩上，观察地形。
河水湍急，漩涡处处，难怪当年的清璃和祁峰会葬身于此。
"要救人，先得制服押解的官兵..."他自言自语，检查带来的装备。
瑞士军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但使用方法却变得陌生；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他的手指似乎忘记了正确动作；而当他试图回忆抗生素的英文说明书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本草纲目》的段落..."不，不能忘记..."祁川狠狠咬破舌尖，用疼痛对抗记忆的流失。
他必须在完全变成祁峰之前救出清璃，否则现代的知识和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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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这不是他计划的台词，却如此自然地从舌尖滚出，仿佛早己排练过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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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遭大难了！
老爷被按上谋反的罪名，今日午时就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姐和其他女眷午时三刻从衙门押出来，要送去..."老头说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祁川感到一阵眩晕，两种记忆在脑海中交战：现代学到的历史知识告诉他沈家悲剧早己注定；而属于祁峰的那部分记忆却燃烧着护卫的职责与愤怒。
他咬紧牙关才没当场跪下，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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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事叹息，"祁护卫，老朽劝您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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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川突然抱住头蹲在路边，引来行人诧异的目光。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人用凿子在颅骨上开洞。
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回忆现代生活的细节时，发现那些记忆正在变得模糊——古董店的柜台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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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湍急，漩涡处处，难怪当年的清璃和祁峰会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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