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祭》(福伯杜明远)免费阅读_热门的小说《青柳祭》福伯杜明远

1 归乡民国二十三年清明，细雨如丝。杜明远撑着油纸伞，站在青柳村村口的石牌坊下。

牌坊上"贞节流芳"四个大字已经斑驳，爬满了暗绿色的青苔。十年了，自从去省城读书，

他就再没回来过。如今父母双亡，作为独子，他不得不回乡扫墓。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打湿了他的藏青色长衫下摆。杜明远抬头望向村子，灰蒙蒙的雨幕中，青瓦屋顶连成一片，

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本该是一派宁静的乡村景象，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紧。村口的老柳树下，

几个孩童正在玩耍。他们穿着粗布衣裳，脸色青白，看到杜明远走近，突然齐刷刷停下动作，

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不像孩童应有的好奇，倒像是...确认什么。"小朋友，

杜家宅院怎么走？"杜明远挤出一个笑容，弯腰问道。孩子们不答，

其中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突然咧嘴笑了，

口参差不齐的黑牙："杜家少爷回来了...青柳娘娘等你好久了..."杜明远脊背一凉，

还未及反应，孩子们已经一哄而散，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几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他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凭着记忆向村中走去。青石板路湿滑难行，

两旁房屋门窗紧闭，偶有村民透过窗缝窥视，又迅速拉上帘子。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

只有雨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转过一个弯，杜家祖宅出现在眼前。

杜明远倒吸一口冷气——记忆里气派的三进大院如今破败不堪，朱漆大门脱落大半，

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门环上缠着几圈褪色的红布条，在雨中无力地飘动。最诡异的是，

大门两侧各摆着一个纸扎的童男童女，约莫三尺高，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

被雨水打湿后，颜料晕染开来，像在流血泪。杜明远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叩门。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少爷回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接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是管家福伯，

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眼睛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灰。"福伯，是我。"杜明远松了口气，

"我回来给爹娘扫墓。"福伯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左右张望一番，

迅速将杜明远拉进门内，又飞快地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院内比外面更加破败。假山倾颓，

池塘干涸，杂草从地砖缝里钻出来，足有半人高。正厅的门楣上挂着蜘蛛网，

在风中轻轻摇曳。"少爷不该这时候回来。"福伯领着杜明远穿过回廊，声音压得极低，

"特别是清明前后...""为什么？"杜明远不解，"我是独子，清明扫墓不是应当的么？

"福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杜明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少爷真不知道？

你爹娘是怎么死的？"杜明远心头一震。去年接到噩耗时，他正在准备毕业考试，

只听说父母是染病身亡，因路途遥远未能赶回送葬，一直引以为憾。"不是...伤寒吗？

"福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铃声，叮叮当当，由远及近。

老管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躲起来！"他一把抓住杜明远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青柳祭开始了！"2 青柳祭福伯拖着杜明远躲进一间偏房，从窗缝往外窥视。

杜明远的心脏狂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铃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吟唱。

透过窗缝，杜明远看到一队穿着古怪的人正从院外经过。他们身着白衣，

头戴柳条编织的冠冕，脸上涂抹着黑白相间的油彩，边走边摇晃铜铃。

队伍中间四个壮汉抬着一顶竹轿，上面坐着个...东西。杜明远眯起眼睛，

那似乎是个柳条编成的人形，约莫孩童大小，穿着鲜红的衣裙，脸上画着五官，

嘴角上扬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人偶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钱，随着轿子的颠簸叮当作响。

"那是...什么？"杜明远低声问。

福伯的呼吸变得急促："青柳娘娘...每年清明都要游村，

选祭品..."队伍后面跟着几个被捆绑的人，有男有女，皆双眼无神，像是被摄了魂。

最后压阵的是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手持桃木剑，边走边撒纸钱。当队伍经过杜家大门时，

那柳条人偶突然"咔嗒"一声，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

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杜明远藏身的窗口。杜明远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更恐怖的是，他分明看到那人偶的嘴角又向上咧了几分，露出一个更加狰狞的笑容。

"它看到我们了..."福伯颤抖着滑坐在地上。好在队伍并未停留，继续向前行进，

铃声渐渐远去。杜明远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福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家十年，村里怎么变成这样了？"老管家瘫坐在地上，

眼神涣散："十年前少爷走后...青柳娘娘就发怒了。先是井水变浑，

接着牲畜离奇死亡...村长说是杜家触怒了神灵，要...要献祭才能平息怒火。

"杜明远扶起老人："慢慢说，什么献祭？""活人祭。"福伯的嘴唇颤抖着，"每年清明，

选一个童男或童女，

东的古井里...说是给青柳娘娘当丫鬟小厮..."杜明远胃里一阵翻腾："官府不管吗？

""管？"福伯苦笑，"县长老爷自己都来上供呢...说是古俗，破不得。

"他忽然抓住杜明远的手，"少爷，你爹娘就是反对这祭祀，

才...才...""他们是被害的？"杜明远声音发颤。福伯刚要回答，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接着是人群的欢呼声。

老管家浑身一抖："选好了...今年的祭品选好了..."杜明远忍不住又凑到窗边。

远处空地上，村民围成一圈，中间跪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那柳条人偶被放在高台上，"注视"着这一幕。穿着道袍的老者手持一碗黑乎乎的液体，

正往少女额头涂抹。"今晚子时...古井..."福伯喃喃自语，"少爷，

天黑前你必须离开村子！""我不能走。"杜明远坚定地说，"我要知道爹娘死亡的真相，

还要阻止这害人的勾当！"福伯盯着杜明远看了良久，

然是他的儿子...当年老爷也是这样...从祭坛上抢下了一个孩子...""什么孩子？

"老管家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杜明远和福伯同时屏住呼吸。"杜少爷，开开门啊。

"一个油滑的声音传来，"村长知道您回来了，特地设了接风宴..."福伯脸色大变，

对杜明远拼命摇头。"多谢美意，不过我旅途劳顿，想先休息。"杜明远应付道。

门外沉默片刻，又道："那明日请一定赏光。对了..."声音压低，

"少爷晚上千万别出门，最近村里...不太平。"脚步声远去后，

福伯才松了口气："是村长的狗腿子赵三...没安好心。"杜明远皱眉："福伯，

你刚才说爹从祭坛上抢下一个孩子？怎么回事？"老管家神色复杂地看着杜明远，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正厅方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两人赶紧过去查看，

发现是祖宗牌位从供桌上掉了下来，正好是杜明远父亲的那块。福伯捡起牌位，

突然"咦"了一声："少爷，这牌位后面有东西..."杜明远接过一看，

牌位底部有个暗格，里面塞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展开一看，

是父亲熟悉的笔迹："吾儿明远亲启：若你看到此信，则我与你娘已遭不测。青柳祭乃骗局，

井底无神只有尸。十年前我救下的孩子是你，记住你本姓陈..."纸条到此戛然而止，

像是匆忙中写就。杜明远如遭雷击，双手不住颤抖。"福伯...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救下的孩子是我'？"老管家长叹一声，拉着杜明远坐下："少爷，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3 身世之谜狂风仿若发了狂的野兽，肆意地拍打着窗棂，

屋内那盏豆大的油灯在这股暴虐的力量下剧烈摇晃，昏黄黯淡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

勉勉强强在屋内撑起一小方光亮，却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彻底吞没。

福伯和杜明远的身影被这微弱的灯光投射在破旧斑驳的墙壁上，被无限拉长，

那轮廓扭曲得不成样子，似是被无形且邪恶的恶魔肆意摆弄，

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毛骨悚然的诡异姿态，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世间荒诞又扭曲的命运，

以及那无尽的不公。“二十三年前呐，青柳祭才刚兴起没多少时日。

” 福伯深陷的双眼微微眯起，声音仿佛从岁月那幽深的谷底缓缓飘来，低沉、沙哑，

带着厚重得近乎实质的沧桑感，每一个字出口，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压得空气都微微凝滞，“那年选定的祭品，是个外乡女人的孩子，才三个月大哟，

嫩得就跟春日里刚冒头的新芽，生命才刚刚起了个头，

却要无端遭受这无妄之灾……”杜明远听闻此言，原本平静的面庞瞬间笼上一层寒霜，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骨节间 “咯咯” 作响，

那声音好似在宣泄着他内心即将爆发的愤怒。胸腔里，一股熊熊怒火 “噌” 地一下燃起，

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噼里啪啦” 地燃烧着，那股恨意瞬间如汹涌潮水，

填满了他的心间，令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你父亲，在咱这村子里，

可是唯一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他打骨子里就痛恨这灭绝人性、天理难容的活人祭祀。

” 福伯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回忆，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夜晚，“祭祀那晚，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你父亲带着几个平日里就对他忠心耿耿的长工，

顶着众人的谩骂与阻拦，不顾一切地闯进了祭坛。他们在混乱中拼了命，

终于抢下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后趁着夜色匆匆忙忙将孩子送出了村子。” 福伯顿了顿，

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青柳娘娘 —— 哼，说白了，

就是村长他们那一伙被愚昧和迷信冲昏头脑的人 —— 得知此事后，顿时暴跳如雷，

好似被踩了尾巴的恶犬，嚷嚷着非要杜家赔一个孩子不可。”“后来呢？

” 杜明远艰难地开口，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过，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他极力压抑情绪的表现。“机缘巧合…… 也不知是福是祸。夫人那时刚生产，

满心欢喜盼着新生命降临，却诞下一个死胎。” 福伯缓缓低下头，

像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不敢直视杜明远的眼睛，

愧疚与痛苦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交织，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老爷没办法啊，无奈之下，

只好对外宣称抢来的孩子是杜家少爷，把你送了出去，托付给外祖家抚养，

直到你十岁才接你回来。这就是你十岁前一直待在外祖家的缘由。”刹那间，

杜明远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仿若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乱飞，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开始天旋地转。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嘴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