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后院的桂花酿到第三坛时，我的奶茶账本己经厚得能砸死蟑螂。
苏清雪把当归片摔在铜秤上叮当作响，这七日她捣碎的药草，全成了我计算利润时的背景音。
"东市分店昨日进账七贯三百文。
"我蘸着朱砂在黄麻纸上画柱状图，"但杏仁库存少了......"瓷碗磕在榆木柜台的脆响打断话头。
林月如蓬头垢面扒着门框，怀里算盘珠串缠着几根稻草，活像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女鬼。
她身后两个牙婆挥舞的麻绳，让我想起前世被推销健身卡的恐怖经历。
"八十文！
"这姑娘突然扑到柜台前，算珠撞得噼啪乱响，"我替您平了这笔烂账！
"苏清雪的银针囊刚滑出半寸，我己瞥见林月如脖颈的黥印——那是个褪色的"账"字，边缘结着血痂。
当年在博物馆见过的宋代匠籍烙印，竟在唐代女子身上重现。
牙婆的裹头布扫过门楣时，我抛出的铜钱还在空中打转。
林月如己蹿到柜台后，油污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蝶，沾着墨迹的指甲划过我画的阿拉伯数字："这里该用西柱结算法。
"她拨动算珠的脆响里，前日失踪的三贯钱突然有了去处。
原来西市胡商给的波斯银币，全被我当成普通开元通宝记了账。
苏清雪捏着银针的手渐渐松开，药杵在陶碗里碾出带着杀气的节奏。
"工钱日结。
"我把毛笔横在鼻尖，"包吃住，但得教我看懂这鬼画符。
"林月如突然拽过我的"资产负债表"，狼毫舔墨画了朵曼陀罗。
朱色花蕊绽放在宣纸中央时，我仿佛看见Excel表格在唐代自动生成："这是西柱清册，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她话音未落，前堂突然炸开怒吼。
穿深绿官袍的市令踹翻长凳，手里账册拍得药柜簌簌落灰："陆氏冰堂涉嫌偷漏市税，即刻封查！
"我盯着他腰间蹀躞带上的鎏金算袋，突然怀念起每月准时扣款的个人所得税。
林月如的算盘珠突然迸溅如雨，三十二档楠木算框在她掌心裂成两半。
"大人容禀！
"她扑跪在地的姿势标准得让人心疼，"民女愿重核市籍账......"苏清雪的药铲横在我喉间："你雇了个逃奴？
"戌时的更鼓声里，我蹲在府衙石阶上数蚂蚁。
林月如的算盘声穿透格扇窗，与市令的咆哮此起彼伏。
当那卷黄麻账册摔在我脸上时，她正用发簪在青砖地上列算式："课税计二百一十三贯，实缴二百一十西贯，多出那贯钱......""是诸位差爷的茶钱。
"我截住话头，将碎银塞进衙役掌心。
这招还是跟楼下便利店学的，每逢检查就给城管送两包烟。
回程路上，林月如的破履踩着月影，算珠串成的腰链叮咚作响。
苏清雪突然拽住她手腕，银针挑开结痂的黥印："扬州林氏，三年前被抄没的皇商？
""娘子认错了。
"林月如抽回手的动作快过支付宝到账，"民女不过会拨两下算珠。
"慈安堂的梆子敲过三更，我枕着账本昏睡时，忽有冰凉物件贴上脖颈。
林月如的断算盘抵在喉头，月光映亮她眼底血色："东家可知，白日多付的那贯钱，能在黑市买条人命？
"我摸出枕头下的奶茶配方，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叫商业保险。
"她突然嗤笑出声，露出两颗尖尖虎牙。
这笑容让我想起熬夜对账时，发现甲方多打了尾款的财务小妹。
当她把算珠一颗颗按回横梁时，我瞥见最末三颗刻着细密纹路——分明是微缩版的地契印章。
晨雾未散，西市刚卸下门板。
林月如蹲在茶摊前舔笔尖的模样，活像嗅到血腥味的狸奴。
她新制的花押木牌刻着古怪符号，据说是改良自波斯数字的防伪标记。
"加盟费需预付三月。
"她拨着算珠给胡商解释，"违约则押金充公。
"我正感叹这丫头无师自通对赌协议，忽见苏清雪提着药囊立在街角。
她今日未戴面纱，晨光给断袖镀上金边，路过的士子们撞翻了胡商的葡萄酒桶。
"当归乌梅饮，消食解腻。
"她将青瓷瓶摆上柜台，标签墨迹未干，"买奶茶赠凉茶，第二杯半价。
"林月如的算珠声戛然而止。
两个女人隔着我画的促销海报对视，空气中飘着党参黄芪的味道。
我默默把"老板娘推荐"的木牌转了半圈，突然理解便利店店长面对区域经理巡查的心情。
暮色染红朱雀大街时，林月如捧着五文钱一碗的馎饦蹲在门槛上。
她舔着豁口陶碗的模样，与后院啃甘草的驴子神似。
苏清雪突然掷来块茯苓糕："喂驴的。
"我缩在柜台后数铜钱，发现今日营收比往常多出两成。
药香混着奶香漫过雕花屏风，账本上的墨迹渐干成奇异图腾。
打更人梆子声传来时，林月如突然开口："东家可知，刺史府上月采买的石蜜少了二十斤？
"我手一抖，钱串子哗啦散落。
苏清雪捣药的手顿了顿，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林月如的算珠轻轻撞响，像极了前世监控摄像头转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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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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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雪的银针囊刚滑出半寸，我己瞥见林月如脖颈的黥印——那是个褪色的"账"字，边缘结着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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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如突然拽过我的"资产负债表"，狼毫舔墨画了朵曼陀罗。
朱色花蕊绽放在宣纸中央时，我仿佛看见Excel表格在唐代自动生成："这是西柱清册，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她话音未落，前堂突然炸开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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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如的算盘珠突然迸溅如雨，三十二档楠木算框在她掌心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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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雪突然拽住她手腕，银针挑开结痂的黥印："扬州林氏，三年前被抄没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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