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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樱桃发卡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成冰碴。我蜷缩在琴凳上，

指尖无意识按压着中央C键。施坦威钢琴发出悠长的嗡鸣，震得保温杯里枸杞茶泛起涟漪。

距离最后一次产检正好过去398天，小腹上蜈蚣状疤痕却像烙铁般滚烫。"苏老师？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缕穿堂风，琴谱哗啦啦翻到肖邦的《雨滴》。

来咨询的家长牵着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马尾辫随着脚步一蹦一跳。我猛地攥紧旗袍下摆，

指甲陷进掌心。朵朵被车撞飞时，书包上挂着的樱桃挂坠也是这样摇晃的。"您脸色不太好？

"年轻母亲担忧地递来纸巾。我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真丝立领，

空调冷风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傍晚暴雨突至。我撑着伞往停车场跑时，

忽然瞥见花坛边坐着个穿明黄雨衣的身影。水洼倒映着羊角辫上两点猩红，

像是雪地里溅开的血珠。"阿姨的钢琴真漂亮。"女孩仰起脸，雨滴顺着刘海滑进梨涡。

她怀里抱着素描本，涂鸦边缘露出半截芭蕾舞裙——和朵朵衣柜里那条一模一样。

便利店暖光里，晓峰正在往购物车装奶粉。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

白大褂领口沾着碘酒污渍。自从我拒绝再要孩子，急诊科的值班表就填满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文文，这是雨桐。"他接过我手中湿透的纸袋，塑料绳在虎口勒出青白印记。

小姑娘踮脚去够收银台的棒棒糖罐，腕间红绳串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

那晚我做了个荒诞的梦。手术室无影灯下，朵朵戴着氧气面罩跳《胡桃夹子》。

她足尖点过的地方，血泊里浮起无数樱桃发卡。我拼命去捞，却摸到雨桐冰凉的小手。

"妈妈。"她在黑暗中轻笑，齿间咬着半片安定药箔。---场景转换儿童房里，

夜灯在墙纸上投出旋转木马的光影。我轻轻晃动摇篮，奶瓶里还剩三分之一温热的羊奶。

监控摄像头突然发出电流杂音，红光扫过雨桐枕边摊开的作业本。三年级数学题空白处，

铅笔涂满扭曲的人体轮廓。有个长裙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胸口插着注射器。

---次日清晨"姐姐说弟弟半夜哭得好吵。"保姆王姨边擦料理台边说。

豆浆机还在嗡嗡作响，她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淤青，"现在的孩子下手没轻没重。

"我僵在旋转楼梯中间。晨光穿过彩色玻璃窗，在雨桐的白色棉袜上投下血斑似的红点。

她正在给晓峰系领带，听到动静仰起脸微笑，嘴角沾着草莓酱。"妈妈要尝尝我烤的饼干吗？

"烤盘上躺着焦黑的蝴蝶酥，形状像极了被车轮碾碎的樱桃发卡。

第二章 玻璃海棠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钢琴走调了。我按下《茉莉花》最后一个和弦时，

二楼突然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玻璃窗映出雨桐抱着小宝的身影，

她正在把奶瓶往孩子嘴里硬塞。"苏老师！"居委会张主任拽住我衣袖，

"你家姑娘把王姐推下楼梯了。"消毒棉球滚落在瓷砖缝里，王姨坐在医务室铁床上揉膝盖。

雨桐缩在墙角抹眼泪，白裙子沾着泥印："是弟弟突然哭闹，

王奶奶没站稳......"我弯腰捡起摔碎的陶瓷汤匙，发现窗台那盆玻璃海棠不见了。

那是朵朵五岁时用压岁钱买的，此刻正躺在垃圾桶里，断茎处还带着新鲜的掐痕。

---插叙：暴雨夜晓峰值夜班时，我在儿童房衣柜深处摸到团硬物。

雨桐的粉色书包里塞着件染血的实验小学制服，尺码分明是成年女性的。

领口绣着的"陈"字被拆掉半边线头，剩下个扭曲的"东"。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福利院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动。推开消防通道铁门的瞬间，听筒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次日家长会班主任把画作拍在办公桌上。水彩画里穿旗袍的女人飘在河面上，

腹部缠着水草，正是我流产那日穿的墨绿色苏绣旗袍。雨桐的座位在教室最后排，

她正用美工刀帮同桌削铅笔。"陈妈妈要注意儿童心理健康。"班主任推了推眼镜，

"您女儿上周把仓鼠塞进同学书包，

昨天又举报体育老师猥亵......"消防警报突然尖啸。我冲进女厕所时，

雨桐正把班长的头往洗手池里按。镜面映出她狰狞的表情，

嘴角却还噙着天真的笑："姐姐在和我玩打水仗呢。"---深夜对峙晓峰摔了茶杯。

青花瓷碎片溅到雨桐脚边，她睫毛都没颤一下："爸爸不是说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我翻出藏在梳妆台暗格的药瓶，本该淡黄色的帕罗西汀片泛着诡异的蓝。

雨桐的素描本摊在床头，最新一页画着穿白大褂的男人被吊在输液架上，胸口插着手术刀。

"你动过妈妈药瓶是不是？"晓峰扯开她书包，彩色蜡笔滚出拼成北斗七星。

最长的紫色蜡笔头上沾着暗红，像极了王姨失踪的珊瑚发簪。雨桐突然捂住心口抽搐，

腕间银铃铛撞在地板上发出濒死般的哀鸣。晓峰慌乱中打翻台灯，

阴影里我看到她偷偷睁开左眼，正盯着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第三章 褪色校徽中药房的樟木抽屉泛着苦香。老中医把脉时，

雨桐突然抽回手："林叔叔昨晚给妈妈熬的安神汤里，放了会让人做梦的蘑菇对不对？

"我手一抖，当归黄芪茶泼在病历本上。她说的分明是晓峰实验室新研发的抗抑郁药，

包装上印着红色伞形图标。---回忆闪回三日前帮雨桐整理书包，

夹层里掉出枚褪色的校徽。市第三中学2008届毕业纪念章，背面刻着"陈秋芸"。

机搜索跳出的新闻标题让我浑身发冷：《艺考生离奇失踪案告破 嫌疑人患有钟情妄想症》。

"妈妈看我新学的剪纸。"雨桐举着窗花贴满落地窗，

每个镂空人影都缺少右手食指——和朵朵美术老师车祸致残的特征完全吻合。

---家长开放日雨桐在礼堂弹奏《月光》时，我注意到她踩踏板的姿势异常。

成年人才有的跟腱弧度从白袜边缘凸起，琴凳下方隐约露出褐色药瓶。

"这是我们新研发的助眠喷雾。"晓峰同事在走廊抽烟，"林医生上周领走三瓶试用装。

"他弹烟灰的手指缺了片指甲，和雨桐素描本里某个画像如出一辙。尖叫声从女厕传来时，

我正盯着荣誉墙上的毕业生合照。2008届舞蹈班合影里，穿红舞鞋的女生被抠去脸部，

下方姓名栏留着指甲划痕：陈秋芸。---暴雨夜闪电劈开乌云时，

我在阁楼发现反锁的木箱。儿童绘本下压着注射器和淡蓝药片，

还有张泛黄的孕检报告：患者姓名陈秋芸，23岁，宫内妊娠12周。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雨桐赤脚站在厨房，

菜刀悬在小宝摇篮上方摇晃："妈妈为什么要当坏孩子呢？"她哼着诡异的摇篮曲，

腹部隆起可疑的弧度。晓峰冲进来夺刀时，雨桐突然瘫软在地抽搐。

她白裙子下渗出暗红血迹，

手腕内侧的"陈"字纹身正在晕染——那是用我的口红刚画上去的。

第四章 褪色胶片居委会调解室的绿漆墙皮剥落成鳞片状。张主任端来搪瓷杯，

菊花茶里沉着半片安眠药。"小林啊，夫妻吵架别惊动110。"她腕间金镯子卡在杯口，

留下道新月形水渍。我盯着调解记录本上的圆珠笔印，

昨夜雨桐的哭喊还在耳膜震动："妈妈用缝衣针扎我手指！"她举着渗血的中指时，

朵朵幼儿园得奖的《手指画》突然从书柜跌落。

---插叙：暴雨夜老式座机响起时我正在烘烤蔓越莓饼干。

长的咳嗽声："当年在剧院厕所发现雨桐...她抱着个铁皮盒..."炸雷淹没后半句话，

烤箱定时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铁盒藏在微波炉后面，胶布缠着的照片让我浑身战栗。

泛黄的画面上，穿红舞鞋的女人正在勒紧天鹅湖戏服束腰，

腹部隆起明显——正是我流产前最后参演的剧目。

---社区诊所"儿童虐待可是刑事罪。"年轻民警敲着接警记录本。

雨桐蜷缩在晓峰怀里抽泣，她撩起袖管露出青紫掐痕，正好对应我昨天抓她手腕的位置。

晓峰白大褂染着血迹，是急诊患者溅上的还是我的？他后退半步的动作让我想起产房那夜，

无影灯下他也是这样避开我抓空的手。"患者有被害妄想症状。"心理医生递来诊断书，

印章旁有块褐色污渍。雨桐突然冲诊室镜子做鬼脸，倒影里她瞳孔闪过诡异的灰绿色。

---暗房揭密阁楼暗红光线下，我颤抖着冲洗从雨桐书包翻出的胶卷。

显影液里浮现晓峰熟睡的脸，他脖颈处插着注射器的画面让我打翻定影液。

最后一张是俯拍视角：我躺在浴缸里，手腕割痕与朵朵临终前抓我的伤口完全重合。

地下室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雨桐穿着我的真丝睡袍，正在往冰柜塞沾血的芭蕾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