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是贬义还是褒义

“二虎哥！

咱们让那群鞑子给围了！

他们来了好多！”

“二哥！

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老二、老三！

等会儿我要是先死了，你记得藏在我的尸体下边儿，咱老陆家总得留下个男人传宗接代啊！”

……夜晚的破庙里，除了闪烁着的篝火外，就只有阵阵的鼾鸣声。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响起，陆二虎从他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噩梦中惊醒：“大哥、三弟！

快跑！”

他身边的陆大虎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问道：“老二，你喊我干啥？”

陆二虎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随口敷衍道：“无事，你做恶梦了，我怕你陷进去，才将你喊醒。”

陆大虎打了个哈欠，道：“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魇着了呢！”

其他被惊醒的人听到这段对话，也都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见众人并未太在意，陆二虎暗松了一口气，将身下的衣衫拿起，轻手轻脚地出了破庙。

“二虎哥，你咋醒了？”

陆二虎看了眼大半夜仍旧很是精神的李二牛解释了句：“睡够了就起了，下半夜我来守夜，你进去歇着吧。”

李二牛也不多问：“那行，俺回去了。”

破庙的门再次关闭，陆二虎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小声呢喃道：“十三次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当众人醒来时才发现破庙外早己没了陆二虎的身影，只有地面上留下的那排算不上隽秀的字。

李二牛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头绪，刘铁蛋照着他的后脑勺便是一巴掌，取笑道：“你又不识字，在这看啥呢？”

李二牛这才反应过来，留下一句话便去叫人：“俺说俺咋看不懂哩，忘了不识字了！

俺去喊葛叔来！”

半晌后，葛叔看着地上的留字，向众人说道：“陆千户说他去城里联系那批兵器的买家去了，让咱们按先前的谋算做好准……”还没说完，他便疑惑地看了眼一旁的陆大虎，问道：“谋算？

什么谋算？”

陆大虎大笑着拍了拍葛叔弱不禁风的身子，差点没把他拍趴下：“你个整日拿着药罐的郎中，问这么多干啥？”

说罢，他又朝跃跃欲试的众人使了个眼色：“行了，按二虎昨晚的安排行事，都动起来吧！”

众人皆应了一声，扛箱子的扛箱子，拿兵器的拿兵器，三五成群地朝着山林里走去，只留下了葛叔一人满头雾水，却还较真地扯着嗓子喊：“老夫是太医！

不是赤脚郎中！”

……俞州城东坊的唐氏典当行外。

陆二虎看着金光闪闪的牌匾，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贵人是当卖还是赎买？”

陆二虎上下打量了一番伙计，故意做出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把你们东家给老子喊出来！

老子有笔大买卖要赏给你们！”

伙计见来客言语粗鄙又衣着寻常，心中虽很是不屑，面儿上却不露分毫，客气地奉上一盏茶道：“贵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喊掌柜的。”

不过片刻后，一位衣服华贵、眉眼精明的中年男人便在两个打手模样的壮汉陪同下走了出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啊！”

陆二虎将茶盏扣在桌案上，怒道：“你他娘的拽什么词？

是不是瞧不起老子？”

掌柜的吃了呛火也不恼，仍旧面带笑容地道：“岂敢，来者是客，在下说的只是欢迎贵客的迎词，贵人若是不喜，在下不说便是。”

听掌柜的这般说，陆二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问道：“你就是这家典当行的东家？”

掌柜的摆了摆手，道：“在下不才，只是唐氏的掌柜，但却做得了这家典当行的主，贵人有什么买卖尽可说与我听。”

陆二虎皱了皱眉，道：“你？

老子的买卖太大，你怕是不行！”

“可与不可，贵人说出来一听在下便知，若真做不得主，再找东家也不迟啊。”

陆二虎故作权衡模样，良久后才低声道：“兵器。”

掌柜的闻言眼中一亮，面上却故作震惊地道：“这、这私相买卖兵器可是重罪，小店可不敢做啊！”

陆二虎闻言脸色一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掌柜见状赶忙起身相拦，却被带了个趔趄，拉着陆二虎的胳膊才不至于摔倒：“且、且慢！

且慢啊！”

陆二虎甩了甩手臂，怒道：“你这混账是消遣老子不是？

既然不敢做这买卖，又拉老子作甚？

你……”话说一半，陆二虎仿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道：“难不成你还想去报官？”

边说着，陆二虎边伸手摸向腰间，那里绑着一把并不算太隐蔽的短刀。

掌柜带着的那两个打手见状立时就扑了上来，却被陆二虎一脚踹倒一个，又将短刀抽出，抵在了另一个的脖颈上：“好啊！

老子闯南走北这么久，手里也不差再多你们三条性命！”

眼看陆二虎就要动手，掌柜吓得大喊：“好汉误会了！

误会了啊！”

情急之下，竟是连称呼都变了。

陆二虎动作一顿，阴笑一声：“呵！

误会？

老子倒要听听是个什么误会！”

“这、这……”掌柜的“这”了半天，也想不出该和这种憨货怎么解释，不得己之下，只好首接松口：“收！

我们这收兵器！”

陆二虎闻言不喜反怒：“刚刚还说不敢收，眼下却又收了，老子看你就是在拖时间，保不齐官差就在赶来的路上！”

掌柜的实在没辙了，只得全盘托出：“好汉啊！

哪家典当行不压价啊！

我先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压价啊！”

陆二虎一愣，随即思索了片刻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是压价啊！”

边说着，他边收起了短刀，又将倒在地上被他踹中要害部位的打手扶了起来，笑道：“嗐！

这事闹的！

你早这么说啊！”

掌柜的苦笑一声：“您早先也没问啊！”

经过了这么一遭，当二人再次坐下相谈时，掌柜的对陆二虎的身份是一点质疑也没有了。

这他娘的就是个常年打家劫舍的土匪啊！

还是一言不合就敢动刀子的那种！

“我们手上的东西可是不少，长刀五十把，短刀六十把，长枪十七杆，还有六十多张劲弓，箭矢也有几百支，你吃得下吗？”

当听到这些数量时，掌柜的也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了句：“这么多兵器都哪弄来的？”

陆二虎闻言脸一黑：“你又不是官差，问来路作甚？”

掌柜的连连摆手：“不问！

不问！”

经过一系列讨价还价，最终掌柜的给出了一个双方都还能接受的价格：“白银六百两！”

陆二虎点了点头，又约定了交易的时间地点：“明早卯时三刻，青芒山下。”

将陆二虎送走后，掌柜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身上几乎湿透了的衣襟，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低头沉默的两个打手，失望地摇了摇头：“亏得西爷还说你们俩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我看你们青云帮也不过如此。”

其中一个打手将头缩得更低了些，另一个却小声嘟囔道：“帮主只说让我们俩镇镇场面，也没说要和土匪拼命啊！”

掌柜的闻言心中怒气更胜了几分，但碍于自家西爷的面子，终究是忍了下来。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甩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典当行：“你们俩留下看着铺子，我去唐家将此事汇报给家主！”

半个时辰后，城内西坊的唐家府邸外。

陆二虎看着典当行掌柜和唐家西爷先后进入唐府，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自语道：“但愿别像我想象的那么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