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里的青铜罗盘我叫李建军,外号“建军”,在老城夜市里摆了个旧物摊。说是旧物摊,
其实净是些没人要的破烂:缺角的瓷碗、掉漆的铁皮青蛙、生锈的铜钥匙,
最贵的是个青铜罗盘,巴掌大,刻着看不懂的山海经图,是我爸留下的唯一念想。
1、神秘的唐装老头老城夜市一到傍晚就热闹起来。烤冷面的铁板滋啦冒油,
隔壁五金摊老板娘正跟人砍价呢。我蹲在折叠桌前擦玻璃罩,青铜罗盘在暮色里泛着光,
这是我爸留下的,边角还留着他握枪磨出的包浆。“建军今儿来得早啊?
”烤冷面王姐叉着腰,围裙上沾着番茄酱,“赶紧支棱起来,姐给你留了加蛋的烤冷面。
”刚撑起遮阳棚,穿唐装的老头就从灯笼影里晃出来了。他穿件靛青唐装,
洗得发旧却浆得笔挺,枣木拐杖头雕着吞口兽,走一步兽眼就转两圈。“小伙子,
这罗盘卖吗?”他声音像老树皮擦石板,指尖敲了敲玻璃罩,惊飞了灯笼上的蛾子。
我刚要开口,罗盘“当啷”转了两圈,指针直指西北方——那是我爸去戈壁的方向。
我眼皮猛地跳了跳,这罗盘跟了我三年都没动过,咋见了这老头就活了?“不卖,祖传的。
”我护住玻璃罩,掌心触到罗盘边缘的山海经图,纹路竟像在流动。老头笑了,
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图纸:“你爸左胳膊三道疤,
四年前在西北白驼沟失踪,临走托我给你带句话。”我浑身的血往头顶涌,
父亲的疤是为救我被野狗撕咬留下的,后来他总说这是阎王爷盖的戳。“你怎么知道?
”我抓住老头手腕,他骨节突出,皮肤下绷着根根青筋。老头没躲,抽出图纸,
边角的山海经图和罗盘纹路一模一样:“他临走时罗盘转了三圈,指着白驼沟,
还说‘罗盘转,黄泉开,子时三刻别回头’,看见穿黑风衣的赶紧跑。
”图纸背面印着小字:“青铜罗盘,可破时空裂隙,寻黄泉归人。”我喉咙发紧,
想起母亲临终说父亲去了“另一个地方”,原来不是胡话。“您到底是谁?”我松开手,
后颈冒着凉气。老头把图纸塞进我手里:“城隍庙半仙张,你爸的老相识。今晚子时三刻,
带罗盘去西巷口,老槐树三年前被雷劈过,树干里藏着裂隙。”他转身时,
唐装后摆拂过我的摊位,一股陈年艾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子。夜市收摊时,
王姐端着烤冷面过来:“建军你咋跟见了鬼似的?刚才那老头是城隍庙的半仙张,
听说他爷爷是前清阴阳先生,能看见往生引魂灯。”我咬了口烤冷面,却尝不出味道,
图纸边角的山海经图突然清晰了——是《山海经》里的烛龙,传说能劈开阴阳界。回家路上,
路灯在青石板投下长影。我摸着罗盘刻痕,想起父亲临走那晚,
月光把他三道疤照得发青:“要是爸没回来,就把罗盘摆夜市,转了就跟着指针走。
”路过老槐树,我摸了摸树皮,纹路里嵌着片青铜碎屑,和罗盘材质一样。晚风卷起枯叶,
远处野猫嚎叫,像极了父亲失踪那晚。回到家,罗盘摆在台灯下,青铜表面浮现血色纹路,
像条小蛇沿着山海经图游走。指针转动,指向衣柜——父亲的旧军装挂在里面,
左袖空荡荡的,疤痕位置还留着血渍。“爸,你到底在哪儿?”我摸着罗盘,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扒着窗台望去,巷口阴影里,
三个穿黑风衣的人围着个身影,面具泛着青铜色,烛龙纹路正对上我的视线。
我猛地拉上窗帘,后背贴着墙滑坐在地,图纸被攥出褶皱,背面小字清晰如刻:“黄泉道开,
生者勿近;罗盘所指,魂归之处。”时钟指向子时,罗盘发出“咔嗒”声,指针直指西巷口。
我揣着罗盘和图纸推开房门,夜色浓得化不开,老槐树影子晃荡,像在催我上路。
西巷口路灯忽明忽暗,烤冷面香气早散了,只剩潮湿雾气裹着铁锈味。
半仙张说的老槐树矗立巷尾,树干焦黑痕迹在月光下泛着红光,树皮裂缝透出青铜色的光。
“来了?”半仙张从树后冒出,身边站着个扎马尾的姑娘,穿件超大卫衣,
嚼着口香糖碾碎瓷片:“爸,就是这小子?比照片上嫩啊。”“这是我闺女张晓月,
天生能看见‘脏东西’。”半仙张指了指剧烈转动的罗盘,血色纹路连成一片,
“四年前你爸在白驼沟挖到罗盘,触动时空裂隙,被卷进黄泉道。现在裂隙又开了,
穿黑风衣的是引魂使,黄泉道的鬼差。”张晓月吐掉口香糖,盯着我身后:“小心!
槐树影子里有人。”三道黑影从雾里渗出,黑风衣下摆乱飘,
青铜面具上的烛龙纹路泛着幽光,匕首尖端滴着黑液,落地滋滋冒烟。我本能举起罗盘,
血色纹路暴涨,在半空画出光圈,匕首撞上去发出金属断裂声。
“第一次见罗盘认主这么快的。”张晓月吹了声口哨,从卫衣里掏出三张朱砂符纸,“爸,
用‘烛龙破阴符’!”半仙张的枣木拐杖发红,符纸无风自动,贴在光圈上。
我盯着黑影面具下的脸,皮肤像风干的树皮,眼球是两个黑洞,涌出黑雾。
罗盘指针猛地指向其中一人眉心,我咬牙推过光圈,黑影尖啸着裂开面具,露出腐烂面容,
瞬间化作黑烟。2、西巷口的时空裂隙半仙张指尖敲了敲罗盘边缘,
烛龙纹路在雾里泛着冷光:“四年前你爸在白驼沟挖到这玩意儿,铲子刚碰着戈壁的沙子,
罗盘就跟活了似的转圈。他前脚刚把罗盘揣兜里,后脚地就裂了道缝,等我赶到时,
就看见半截勘探队的帆布包挂在裂隙边上——”话没说完,张晓月突然踢了踢我鞋跟,
下巴朝我背后努了努,口香糖在嘴里嚼得“咔咔”响:“喂,槐树影子在吞人。
”我后颈一凉,眼角余光扫到槐树影子里的雾在扭曲,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揉面团。
罗盘“当啷”转了半圈,指针猛地扎向树干,青铜表面的血色纹路活了,
像条小蛇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痒得我直起鸡皮疙。老槐树“吱呀”一声,
被雷劈出的焦黑裂缝里渗出红光,像道淌血的伤口。半仙张的枣木拐杖往地上一杵,
树皮“咔嗒”裂开条缝,里头翻涌的雾气带着股铁锈味,
混着若有若无的驼铃声——跟父亲勘探队出发那天的驼铃声一模一样。“接着!
”张晓月塞给我串桃木手链,珠子上的山海经图比罗盘上的还浅,“我妈走前说,
这玩意儿能挡黄泉道的‘迷魂雾’,戴着别摘。”她说话时,
青铜铃铛在卫衣口袋里响了一声,惊飞了槐树上的夜鸦。裂隙张开的瞬间,
罗盘“当啷”掉在洞口边,指针疯狂打转,最终指向洞内深处,烛龙的眼睛亮如明灯。
地上的罗盘,青铜表面血色纹路亮如鲜血,山海经图上的怪兽像活了般游走。“走!
裂隙要开了。”半仙张拽着我冲向老槐树,张晓月断后,桃木手链发出微光扫过黑雾,
“黄泉道里全是逝者的记忆碎片,别陷进去,跟着罗盘走!”我蹲下身捡罗盘,
指尖触到洞口边缘的青苔,凉丝丝的触感让我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手——那年他从戈壁回来,
手被沙子磨得发烫,却还是摸了摸我的头,说:“建军,爸给你带了块戈壁玉。”“爸,
我来了。”深吸口气,踏入黑洞的瞬间,夜市的喧嚣、烤冷面的香气全没了,
只剩罗盘在掌心发烫,带我走向未知的黄泉道,走向四年来的答案。
雾气里飘来半句含混的呼唤:“建……军……”“是你爸的魂火!”半仙张推了我一把,
枣木拐杖在裂隙边缘画出道金光,“记住,看见穿黑风衣的就跑,
看见你爸的幻象也别停——黄泉道的碎片专挑人心软的地方钻!”我跌进裂隙的瞬间,
夜市的喧嚣像被掐了脖子,只剩灰蒙蒙的雾裹着驼铃声。罗盘在掌心发烫,
血色纹路扫出条光路,我顺着光往前走,鞋底下的雾突然变成沙砾,踩上去“沙沙”响,
跟父亲勘探笔记里写的戈壁夜路一个声儿。没走多远,雾里冒出堆篝火,
父亲正背对着我蹲在沙地上,左胳膊三道疤在火光下泛着红。我鼻子一酸,刚要喊“爸”,
篝火“滋啦”一声变成蓝光,父亲转头时,眼眶里飘着两团鬼火,
跟引魂使的眼睛一模一样:“把罗盘给我,爸带你回家。”“别信!
”张晓月的声音从桃木手链里传来,珠子发烫,“真魂火是暖的,鬼火是凉的,你摸他手!
”我僵在原地,看着“父亲”伸出的手,指尖泛着跟黑风衣匕首一样的幽蓝。罗盘尖啸,
血色纹路凝成火蛇,“嘶”地扑向幻象,篝火“轰”地熄灭,
露出背后飘着的无数光斑——母亲在夜市给我买烤冷面。父亲教我认罗盘上的山海经图。
“找最暗的光斑!”半仙张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闷闷的,“那是你爸用魂火勾住的记忆!
”我握紧罗盘,光斑在雾里乱飞,有个暗黄色光斑掠过,里面的父亲背对着我,
三道疤淡得像三道白印。“爸!”我追过去,脚下的雾“咕嘟”变成沼泽,
无数青紫色的手从泥里钻出来,指甲缝里卡着罗盘的青铜碎屑,抓挠着我的脚踝,
疼得我直吸气。罗盘红光暴涨,山海经图浮在半空,烛龙尾巴一扫,
那些手“嘶嘶”缩回泥里。暗黄色光斑就在前方,父亲转身时手里捧着盏青铜灯,
灯芯跳着暖黄色的火,照亮了他带着体温的三道疤——是真的,疤上的新肉还泛着粉,
跟他救我那天一模一样。“爸,我带你回家!”我扑过去,光斑碎成星子,
父亲的声音混着驼铃声飘远:“去城隍庙……山河社稷图……”青铜铃铛连响三声,
震得我耳膜发疼。罗盘指针疯狂反转,血色纹路变得跟水一样淡。我转身就跑,
黄泉道的雾像灌了铅,压得我喘不过气,身后传来引魂使的尖啸,像生锈的刀在刮玻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闪过老槐树的焦黑树干,张晓月的卫衣帽子在裂隙出口处拼命挥,
像面白色的旗。“抓住!”她拽住我的手腕,桃木手链硌得我生疼,
半仙张的符纸在树干上烧出青烟,裂隙正在缩小,雾里的黑风衣影子却越来越多,
面具上的烛龙图连成一片蓝光。我跌出裂隙的瞬间,老槐树“轰”地合上树皮,
罗盘“当啷”掉在青石板上,血色纹路全没了,只剩山海经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张晓月瘫坐在地,卫衣口袋里掉出半块烤冷面——是王姐给的加蛋款,早凉透了。
“在里头待了四十七分钟。”半仙张捡起罗盘,镜片上蒙着层雾,
“黄泉道的时间跟阳间不一样,再晚三分钟,你魂儿就得留在里头给你爸作伴了。
”我盯着罗盘,发现边缘多了道新刻的纹路,跟父亲勘探笔记里的戈壁地图一模一样。
张晓月戳了戳我膝盖,递来半块烤冷面:“别看了,
引魂使追来了——”她下巴朝巷口扬了扬,雾气里影影绰绰的黑风衣影子,比之前多了一倍。
夜市方向传来狗吠,烤冷面的“滋啦”声混着引魂使的尖啸,像极了父亲失踪那晚的动静。
我握紧罗盘,青铜表面浮出父亲的掌纹,跟他当年教我握枪的姿势一模一样。
张晓月的青铜铃铛在腕间响了一声,清脆得像是给接下来的路开了个道。“走吗?
”她站起身,卫衣帽子滑下来遮住半只眼,“城隍庙的镇城石下,
可压着前清三十六个黄泉道的守关人呢。”我看着巷口的雾,想起黄泉道里父亲的烛龙灯,
想起他没说完的话。罗盘在掌心轻轻发烫,像在催促我。远处,王姐的烤冷面摊亮着灯,
孜然味混着雾气飘过来,这次,我没像往常那样咽口水。“走。”我把桃木手链重新系紧,
“先去城隍庙,再晚,王姐的烤冷面该收摊了。”张晓月笑了,
把半块烤冷面塞回兜里:“得了吧,你现在这样子,
跟我爸当年知道我妈被困黄泉道时一个样——”她转身,卫衣后摆扫过槐树的焦黑痕迹,
“对了,你看见我妈留给我的桃木手链没?刚才在裂隙里,它刻满了新的山海经图,
跟你罗盘上的一模一样。”我没说话,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链,那些新刻的纹路,
分明是黄泉道里我看见的烛龙灯图案。老槐树在身后发出“吱呀”声,像是在给我们送行。
夜市的灯火就在前方,我们要去的方向,是反着灯火的城隍庙,那里的镇城石下,
藏着能封裂隙的山河社稷图,也藏着父亲没说完的秘密。我知道,
从罗盘在西巷口转动的那一刻起,有些路,就注定要踩着记忆的碎片走下去——哪怕雾再浓,
引魂使再凶。只要罗盘还在掌心发烫,父亲的三道疤还在记忆里发烫,
就没有走不通的黄泉道,没有封不上的时空裂隙。
3、黄泉道里的记忆碎片半仙张蹲在老槐树旁,手指搓着罗盘边缘的纹路,
镜片后的眼睛盯着裂隙说:“黄泉道就跟阴阳夹缝里的烂泥塘似的,
进去后看见的啥都是Memory碎片捏的幻象。你爸的魂火藏在最暗的光斑里,记着啊,
千万别碰发蓝光的玩意儿。”他说话时,枣木拐杖“嗒嗒”敲着青石板,
跟夜市收摊时的节奏一个样。张晓月靠在树杈上,卫衣帽子歪戴着,
把桃木手链往我手里一塞:“我妈走之前给的,能挡黄泉道的迷魂雾,戴着别摘。
”老槐树“咔啦”裂开,被雷劈过的树皮像门似的打开,露出里头深不见底的黑洞。
洞口飘出的雾气带着股铁锈味,跟父亲从戈壁带回来的沙子一个味儿。我刚把罗盘举起来,
指针“当啷”指向洞口,青铜表面的烛龙纹变红,跟活了似的往我手腕上爬。“走你!
”张晓月在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跌进黑洞,脚下踩空,
跟掉进装满棉絮的深井似的。等站稳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