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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楔子仙界遗录：“魔神因怨念而生。相传，魔神现，万物枯竭。魔神可斩，但魔灵不灭。

世间每千年诞一魔童，魔灵可附之。魔灵在，魔尊便可复生。若魔童自愿献祭，魔灵散，

则万物生。”与阿晏初见，是我到仙界修炼的第三年。那年，魔神将现。一夜之间，

仙界各门派的千年古树全都凋零，周围怨气弥漫，还有寒雾里浮动着魔渊之下的呜咽，

忽远忽近传来金石相击的碎响，恍若鲛绡撕裂时坠落的水玉，又似白骨鸣泣的颤音。

“魔神现，万物枯！”当魔息凝成的黑云压至仙门，数千门派弟子蹲守在结界，

素日谈笑风生的长老们此刻面色青白—原来这些老头也会发抖。十四岁的我攥着护身符，

看着远处的残阳透出诡异的金红，突然明世人为何说"蒙尘处，即地狱处"。我虽害怕，

但有点不理解：为何魔神注定要背负永夜般的原罪？当他从虚无中睁开双瞳的刹那，

众人的怨念便烙印在他的神格。如同诅咒的宿命如同缠绕命运荆棘的藤，

无法挣脱被预设的扭曲生长轨迹。忽得一声，远方传来剑鸣。师尊执剑立于山巅，

悬着的剑正沁出微光——那是魔渊未散的煞气在共鸣。这漫天烽火，恍若冰河乍破时。

其余掌门随他剑锋所指，万千符箓化作金凤清啼，魔渊翻滚的浊气都凝滞片刻，

随漫天星斗坠落。天光倾泻而下，众人踉跄着倚着彼此。

我望着悬于师尊眉心的剑印渐渐消融，却未敛剑气。"你们先回。"师尊言罢，挥手离去。

我看了一眼那古树的裂纹深处，细如发丝的藤蔓在魔渊底部蜿蜒，恍若被晨曦钉住的残夜。

我知道，魔神之事还未结束…第十日，师尊归来，他牵着一位约莫总角之年的男孩，

男孩素色衣袍沾着半干的血泥，混着未散的血腥气。他脊梁却绷得格外笔直。山风掠过时，

他发间缠绕的断草落在我们之间，像划开了一道无形的沟壑。“阿乐，日后，

他便是你的师弟。”我仔细的打量他，“师尊从不轻易收徒，这男孩满身泥泞，

略带有破碎的气息，但又似风中的劲草。”对这个师弟，我有了一丝好奇。师尊垂目，

对我道：“阿乐，为师此去闭关数载。你照看好他。”“阿乐谨遵师命。”我慢慢靠近他，

停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他眼眸下，鼻梁旁、额头上都有泛红的小痂。

可能因为我突然的靠近，他显得有些许僵硬，脖颈绷出几道嶙峋的青筋。“师弟，

我该唤你何名？”男孩声音嘶哑，像被火燎过的枯叶。“阿厌。”“阿厌？”男孩一顿，

眼尾扫过一旁的枯叶，漫不经心地说道：“厌恶的厌。”这名不好，我低头思索一番，

“阿晏，你应该是海晏河清的晏。”他盯着我，眼神满是疑惑。随着喉结滑动，

脸上的红痕正微微发颤。他不过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为何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从那开始，我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看着拎着半人高的斧头费力劈柴的他；看着想融入其他师兄弟费力挤笑的他…也看到了深夜，

一个人坐在潭边，静静凝望水面的他。阿晏，好像很喜欢这个寒潭。那天，暮色柒上松窗，

我在寒潭边又寻见那抹伶仃身影。他抱膝蜷坐在苍苔斑驳的断木上，

单薄肩头落满碎银似的月华，倒影在涟漪中碎成万千星光。白日我将新蒸的梅花酥藏在袖中，

趁他不经意间放在他的手中。澄黄酥皮绽开时，他下意识蜷缩的指尖。

他像我幼时救过的受伤云雀。我越发主动与他说话，时不时分他些吃食。阿晏喜甜，

可是他从来不会主动同我说。每当我抱着青瓷碗晃到寒潭边，都会看到他蜷在古树下，

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我轻揉他翘起的发梢："阿晏，师兄新做的乳酪要不要尝尝？你看，

凝出琥珀纹了。"他会耳尖微红着接过，指尖沾到凝乳时，他下意识舔了舔。

树影在他鼻梁上摇晃，我盯着他，一瞬间竟入了神。好在，理智将我唤醒，

“昨日教的踏云剑，阿晏还记得吗？待会陪师兄练练？”少年吃着太急，呛得咳出泪花，

满脸通红。“我等你，慢点吃，不急。”阿晏的眼眶又红了，我想：“阿晏被呛到很难受吧，

早知道等他吃完再说了。”……古树旁的空地，伴着蝉鸣声，竹剑破空。

我故意放慢动作挽了个剑花，余光瞥见他跟着比划时绷紧的腰线。暮色漫过山阶，

他终于完整使出一套剑式，转身时杏眼亮得映出晚霞，我往他怀里塞了包桂花糖。“阿晏，

这是给你的奖励。”我看着他拿着桂花糖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

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我们阿晏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奖励。惊蛰这天，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我路过竹林，撞见阿晏只穿了一件单衣，在林中仰面承受着。褪色的旧伤被冲刷得发白，

唇角却噙着初融雪水般的笑意。我没有上前，远远望着属于他的洗礼。

我没有问师尊阿晏的身世，也没有问师尊为何收阿晏为徒。因为，

我要等阿晏自己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我发现阿晏喜水，教会阿晏的第一件事便是折纸船。

当第一百只小舟载着萤火虫顺流而下，我看见他脸上的梨涡，格外好看。

我察觉阿晏渐渐开朗了些，有了孩童的生气，真好。他会每天会偷偷塞给我桂花糕，

我瞥见他的指尖还沾着灶房的炉灰。我告诉他，这是我吃过最甜的桂花糕。

他也会扯住我的袖角，"师兄，教我打水漂吧，要能漂过整片潭面的。”阿晏唤我师兄了，

真好。我喜欢带他进入庖厨，掀开青瓷盏，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上回的乳酪还要吗？

师兄再给你变一个？”檐角铜铃被晨风撞得叮当，他的眼神里散发着炽热。“好！我要。

”2 魔变阿晏十六岁，我二十二岁。那棵古树仍是枯萎，满是死气。不知为何，

他的身体怎么愈发单薄。无论给他吃什么，似乎也还是如此。秋雨初歇，

檐角还坠着几颗未干的雨珠。当我闻讯奔至西院时，斜阳柒着碎石地面，

却照不暖蜷缩在石阶角落的身影。阿晏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墙角的阴影里，

青色外袍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内里霜白的衬袍。他十指深深掐入臂膀，

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我甚至能看见他手背上蜿蜒凸起的青筋，仿佛某种力量在他身上生长。

他的发冠歪斜着，一缕被冷汗浸透的墨发垂落眼前，随着剧烈的颤抖在风中飘摇。

“方才阿晏师兄突然说听见地底有哭声…然后便…”身旁的师妹说完忽然噤声，

因为她看见阿晏猛地抬头，凌乱发丝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那抹血色转瞬即逝，

快得像暮色中最后一缕残阳，却让我喉咙陡然发紧。我蹲下身时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这不该出现在仙界修行之人身上。我向其他师兄弟点点头。“我先带阿晏回去，

这里拜托你们了。”…阿晏换好衣服后便不见了踪影。“你果然在这里。

”我将温好的汤放在他身旁，轻轻拢了拢阿晏微凉的手指。“师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从小，我就会莫名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嘶吼，呼救。我以为我好了，但是这段日子，

又开始了…而是早晨起来，我就发现我站在潭边，

我不敢入睡…”阿晏攥住我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我回握住他，我感受到了他的恐惧。

“师兄，我会没事的，你不要…怕我…”“你当然会没事的，师兄陪你。”深夜，

我贴着屋外门扉处，看着阿晏映在窗上的身影。不出一会，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我看着他披着外衫，眼神呆滞地踏出房门，我小心地跟着阿晏来到寒潭边，

他将赤足浸在寒潭中，霜色月光沿着他脊背的血纹流淌。我站在槐树后，

窥见他背后的魔纹正贪婪吞噬着冰冷的月光。师尊突然出现在阴影里，凝视着阿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