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塑料袋子

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拖着黑色塑料袋来打扫卫生，

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把别针落在厕所的垃圾桶里面，划破了袋子，

一条血线自她身后拖拽开来。1哐哐哐！

的噪音让本就因为刚刚把心爱的周边徽章掉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本来就不美丽的心情更加糟糕。

含着一嘴泡沫的我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搞卫生，才6点半，

除了每天这个时候起来晨跑的我觉得还行，其他人早就不厌其烦，

多次跟学校反应要么声音搞小一点，要么换一个时间让保洁阿姨来打扫，但是也没有什么用。

学校说这个阿姨家里条件非常不好，所以要打两份工，

在我们这边忙完了还要去别的地方上班。别人可能觉得嗤之以鼻，

但是对于大学生这个理由刚好。满怀同情心的大学生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这边抓紧时间刷完牙，洗完脸，那边阿姨拖着黑色的大塑料袋慢慢地从厕所挪出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皱着眉毛等她先通过狭小的走廊。

等她缓慢地走远了，我才抬脚向走廊深处走去，

厌恶地避开地上一线黏黏糊糊的褐红色的液体，心下反感，对阿姨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搞什么啊，怎么还有血流到外面了。也不拖一下？我心里疯狂吐槽，

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学校说明一下，学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拿钱不干事啊！

我这么想着快步走回寝室准备换衣服。可当我把手放在冰冰凉凉的门把手上，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那滩血的粘稠度不对。我一开始以为是经血，但是说不通。

经血很容易凝固，如果是昨天的那现在应该已经是褐色的固体，而不是可流动的液体。

如果是今天早上的话，不，也不对，整个楼层没有人起的比我还早。我扶着扶手，

惊出一身冷汗。那是新鲜的血液！我打了个寒战，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保洁那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黑色塑料袋和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沉重感，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不会是……不会是凶杀案吧？那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实在不敢想了，想要和室友说这件事，但是想到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实在谈不上亲密，

我贸贸然全凭主观臆断的猜测可能不会得到她们的认可，而且逻辑链尚未盘活，

我自己也不敢妄言，如果造成谣言，人心惶惶，那个保洁也有可能真的丢了工作。

我咬了咬下唇，按下心里的慌乱，安慰自己可能只是最近看悬疑小说看多了胡思乱想。

但是我现在也不敢一个人出去晨跑了，硬生生坐在宿舍里看了一个小时的书，

然后和路过的同学结伴去上课。等我上完一天的课，

早晨的血迹、杂乱的思绪、黑色塑料袋被各种陌生的知识冲的七零八碎，我又轻松起来，

觉得是我多想了。然而，室友张文文告诉我，今天她们班的沈及第没来上课。你说真巧，

今天点名，正好点到了他！张文文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真是倒霉呐！

我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容，然后发现自己的嘴角肌肉在抽动，我根本笑不出来。你怎么了？

笑得这么诡异？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她。听完我故作轻松的推测，

张文文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陈序，你真的……哈哈哈哈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恐怖小说经典开头，哎呦呦，我要笑死了！我尴尬地摆摆手，

都说了是胡乱猜测，不保真的。张文文还是大声嘲笑我，

等另外两个室友丁晗和赵淑华回来后又重复了一遍，丁晗听完抿了抿嘴皱着眉头，

而赵淑华则是尖叫一声，让我不要编故事吓她。我心里懊悔，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便又尴尬地笑着搪塞过去了。只是张文文还是不肯放过我，不依不饶道，陈序，

你不会是上次拿了A省作文比赛一等奖就上瘾了，拿我们积累经验吧？我心底厌恶，

又来了。自从我拿了个奖又应邀在班会课上做了一个报告，

张文文就是像狗屁膏药一样粘着我，

动不动就拿我说的“我平时会在生活中观察身边人的反应，

然后把他们的言行举止细化到我的角色里面去。”来恶心人。我淡淡道，

那你的演技也太浮夸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你！张文文吃瘪，

翻了个白眼就爬上了自己的床。剩下两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赵淑华也上了床，

丁晗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气也出了不少。只是回想到那道血痕，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翁……我的微信提示音想起来。丁晗给我发消息，

你觉得是人的新鲜血液吗？我觉得莫名其妙，我说了，我也只是胡乱猜测，

大概是我多想了。我觉得不对劲。丁晗继续分析，我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认真，

你的推测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怀疑也有可能是阿姨做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破，

血流了出来。所以我刚刚去宿管阿姨那里向她要碘伏、纱布和消炎药。

对面打字的速度不快，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终于，

她那里的药品没有出现明显短缺，而且她递给我东西的时候，手是完好无损的。所以，

那不是她的血。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手心微微出汗，死死地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丁晗推门而入，她的左手食指有碘伏消毒后残留的褐色痕迹和一道擦伤，

见我如临大敌的样子，对我笑了笑。我赶紧发微信给她，你疯了？！

都已经发现有问题你还敢一个人去她那里要药，你不要命了？我没事，

只是去验证一下猜测，拿药也很正常，况且我的手确实有伤，宿管阿姨也看见了，

不会起疑心的。我抬头偷偷瞄她，看见她像平时那样神情自若地回复，

只能感慨她是一个疯子。那我们现在报警。我赶紧和她说。我已经报过了。

警方那边没有接通，说是业务繁忙稍后再拨，所以我又发了短信，你放心他们肯定会来的。

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阳光渐渐暗淡下去，我低头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6点半。礼堂的音响已经有隐隐约约蔓延到我们寝室的可能，

我恍然想起来好像今天有活动来着。我看了看手机，对话框里仍然是我的对话，

沈及第还是没有回复我。我按照习惯收拾东西去自习室。寝室现在很危险，

和一个疑似杀人凶手的宿管共处一室，怎么看都是最差的选项。

等我收拾好了东西已经是6点40了。贱人，来我们学校圈钱了。

到底是谁在看这种人的演出啊？张文文把耳机从床上扔下来，大声抱怨。我猛然停手，

想起来今天晚上七点有一个同校明星的小型返校宣讲，难怪礼堂这么吵。

好像他还是张文文家的爱豆的对家，她从几天前就开始痛骂这个小糊咖不知廉耻，

用词肮脏下流不堪入耳。张文文一拉帘子冲我们大声嚷嚷，丁晗，咱们寝室都不去，

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行不？丁晗在发消息，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算是同意了。

张文文得意洋洋地瞟了我一眼，某人又要去卷了，哎不像我，只会看看手机混吃等死。

呵呵呵，可惜喽，今天自习室被辩论队征用，某人现在是流浪狗无处可归。神经。

我掏出手机和辩论队的同学联系，确认信息真实后，嘲弄道，是啊，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浪费时间要跑一趟，省下来的时间正好多背15个单词。

不然怎么能英语比你高一二十分呢？张文文见说不过我，

气呼呼地又把床帘“哧”的一声拉上了。我放下包，带上耳机，自顾自地做完自己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看了两页书，张文文突然尖叫起来，从床上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陈序，

陈序，沈及第……她失踪了！她是上周五就消失了，

算上周末和今天她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你今天，

你今天说垃圾桶里有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肯定知道！你和沈及第认识！

你们关系很好我知道！你不要抵赖！我本来打算耸肩把她的手从我身上弄下去，

听闻此言倒是惊了一下，沈及第三天没来了？心微微提起，我强装镇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没和我说过。张文文把手机递到我手上，惊恐道，你看啊！

我接过，一张光线模糊的图片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滩褐色的液体大面积地铺在地板上，

还有几片疑似是衣服碎料的东西散落在床角。

往上看是张文文和她朋友八卦一向是优秀学生的沈及第今天没来上课的原因，

她们正揣测沈及第是不是出了意外，而且张文文还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谁知道呢？

讲不定被看不顺眼的人捅了呢！然后就是那一张照片。据沈及第的室友说，

这是她们突然收到的，床脚的衣服真是沈及第常穿的那一套。我冷汗下来了。

张文文已经陷入一种不正常的慌乱。陈序，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纵然心里也没底，

我还是把丁晗和我的推测全部跟张文文说了。听完，张文文倒是冷静下来了。

那就是说你也没有什么证据。我点点头。张文文嗤笑一声，坐在凳子上，放松下来。

没事了，想来只是恶作剧。什么意思？我意识到她的不在意，眉头一皱，追问道。

没什么意思啊！张文文拖着长音，歪嘴笑道，你急什么，她死不死和我又没有关系。

难不成和你有关？我懒得和她费口舌，打算直接报警。

可是问到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怎么回答？我转身要张文文把照片和其他的信息发给我。

张文文用下巴朝着我，露出小虎牙，举高了手机，呦呦呦，陈大作家，快来求我啊！

我沉下脸，打算直接去抢。张文文一脚踹在我的小腿上，我一时不察跪倒在地，

依然伸手去够。张文文打开我的手，喊来赵淑华让她按住我的右手，然后踩上去碾了碾。

怎么？手痒了，还想抢？我疼的冷汗都下来了，这时候脑子一热，冲她大喊，

把手机给我，我要报警！报警啊！丁晗！张文文嗤笑一声，用脚勾起了我的下巴，

让赵淑华站到一边去。再给你一次机会，求我吧！我冲他冷笑了一下，

然后果断地拧她的脚踝，她尖叫一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丁晗起身想要扶起我，

张文文则是扬起手要给我一巴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响了，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搞什么？什么报警出什么事了？好像是宿管。拍门声愈发急。促我想开门，

但是直觉告诉我，不对劲。张文文阴嗖嗖地瞪着我，伸手去够门把手。不对劲。不对劲！

我们在四楼，现在不属于查寝时间，就算是听到声音，宿管怎么可能那么快的赶上来？

她是特意在四楼蹲守。谁会对我们这么感兴趣？保洁。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把抓住张文文，捂住了她的嘴，朗声道，没事，我们寝室在讨论爱豆。对家互喷罢了。

阿姨不用担心。门外的声音停了，哦，没事就好。然后就是脚步渐远。

张文文不停的挣扎，我心下厌蠢但还是低声和她说了我的推测，说完，她倒是老实多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她应该不敢大规模的杀人，我倾向于她是特意选定人，

你们和沈及第有什么矛盾或者联系吗？特别是你张文文。只有你一个人收到了照片。

你不要含血喷人啊！我还说你和她关系最好呢？沈及第失踪你倒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张文文矢口否认。报警。一直没说话的丁晗突然低声道，张文文，

照片和地址发给我，我们报警。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沈及第的失踪和保洁的联系，

但是这到底是一个思路。也能提高警方的关注。我们都看向张文文，她咬了咬下唇，

突然又对我笑颜如花，好呀，但是陈序你弄得我好痛，你要给我道歉。你道歉我就发。

我很想把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的脸打一顿，但是现在活命要紧，我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

对不起。张文文伸出手逗狗般拍拍我的头，慈悲般赦免了我。没关系，大家都是同学，

我原谅你了。我死命地扣着虎口，压制着想吐的冲动。这边丁晗已经报完了警，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剩下等了。但愿不用节外生枝。砰砰砰——门外传来了刚刚的声音，

上面领导要求检查违规电器，开门。这么频繁？什么时候查电器是从最高层开始的？

而且查寝怎么可能挑一个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查？我们这层楼本来住人就少，除了我们寝室，

其他人都去看宣讲了。我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冲我们来的，而且就是保洁。

开还是不开？开，无异于引狼入室；不开，唯恐激怒她。现在是进退两难。沉默了一会，

丁晗扶上了把手，我拦住她，她对我摇摇头，你刚刚说的对，她竟然偷偷地做，

想来不敢声张，我们团灭不太可能。她现在最多有点怀疑。我去稳住她，警察很快就到。

更何况，就这个破门，你猜禁得住几脚？丁晗给了我一个“没事”的眼神，

然后极快地出门关门。怎么刚刚不开门？我刚刚在换衣服，不好意思啊，

阿姨——丁晗镇定自若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然后就是重物和肉体挤压产生的闷响，

“咳哒咳哒”的奇怪的破手风琴的声音。是在换衣服，还是在报警？暴露了！小姑娘，

我问你……在哪个寝室？告诉我，我不杀你。

4……404……丁晗似乎被丢在地上了，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生怕下一秒保洁就提刀破门而入。我们几个被撕碎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们的门没有被攻击。砰砰砰——对面的门传来了用刀劈打的声音。

我猛然想起张文文好像在开学的时候就嫌弃“404”的门牌号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