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万岁

建安十七年秋九月末。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霎时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姜婉一双美丽的瑞凤眼中噙满了水雾，雨水顺着白皙柔软地脸颊落下与滑落的泪珠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此刻的她是崩溃的。

因为她己经从早上跪到晚上了，膝盖麻木的没有知觉，浑身冰冷好似在冷水中浸泡过一样。

姜婉揉着自己那发麻的双膝，心中委屈无比，为什么….，为什么都来欺负她。

她不过是穿一件带有海棠花图纹的衣裳，那也是丽妃送来给她的，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海棠花是万贵妃禁止其他妃嫔穿的，而原因只因万贵妃万棠儿名字带了一个“棠”字。

就被万贵妃罚在这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不听她的任何解释。

想到此心中更加难过……大雨倾盆，雨水击打着叶子，叶子被打落了一地。

姜婉跪在地上看着西周这落了一地的落叶，心中无比的悲哀，她又何尝不是这落叶呢？

叶子落了，没有人在意。

也同她一样没有人会记得……..就在她顾影自怜时，她的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双赤金靴，并且缓缓向她走来。

姜婉心中疑惑，如此大雨，又是谁呢？

可待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着黑色立领披风的男子撑着伞露出嘲讽的半张俊脸。

也就是一眼姜婉便迅速的低下了头来，娇躯也在微微颤抖。

这个人……居然是陆湛。

东厂最可怕的宦官陆湛，人称九千岁。

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月前姜婉亲眼看见他当着所有宫人的面将一犯错的手下的头颅给斩下，从此就给姜婉心里落下了阴影……..见姜婉如此害怕的模样，陆湛心中觉得好笑。

暗暗在想，婉婉啊婉婉，原来这时候的你这样胆小。

随即语带戏谑的开口道，“还真是个小可怜啊！

这么大的雨，为何要跪在这儿？”

姜婉垂头眼睛临视这双黑色赤金靴怯怯说道，“婉婉今日不小心冲撞了贵妃娘娘…….”陆湛看着姜婉这一袭藕色海棠花刺绣儒裙。

轻笑出声，“还是这样的愚蠢。”

姜婉心中忐忑。

她不明白陆湛这句话的意思，正当她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陆湛却微微俯下身子，用伞柄抬起姜婉的下巴。

细细打量着姜婉的模样，此时的她被雨水冲刷着，整身衣衫被雨水淋湿而紧贴着玲珑有致的身躯。

面上没有一丝妆容可肌肤胜雪，弯弯的柳眉如画一般，只是双眸因为害怕始终没有敢看向陆湛。

雨水顺着发丝而下，凌乱的贴在脸上。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

显得楚楚可怜。

陆湛见姜婉如此紧张害怕的模样。

剑眉一挑，轻笑一声，一脸玩味的道，“怎么？

怕咱家？

咱家就这样可怕吗？”

姜婉被迫抬起头来却不敢首视陆湛的目光，心中充满恐惧连同声音也跟着发颤，“没……没有…….。”

陆湛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轻笑一声，“呵…...，没有？

那你的目光为什么不敢看向咱家，咱家又不会吃了你，紧张什么。”

姜婉这才定了定神抬眸看向陆湛，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向这位煞神，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似有若无般清冽的雪松香，眼前的男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

男子头戴高高的官帽，黑色的披风下是一袭白色绣着精致蟒纹的官服。

长身玉立，外貌英俊非凡，气质反而偏儒雅矜贵，脸颊轮廓明显，线条硬朗却不失柔和。

高挺的鼻梁，薄唇轻轻扬起，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只是一双桃花眼透着阴郁，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却让姜婉十分不解，那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故人……..陆湛仔细打量着眼前少女这稚嫩的模样慢慢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重合起来……，思绪飞转间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片刻后才缓缓松开了伞柄，站起身单手负于身后，语带戏謔的说道，“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可惜……”姜婉缓缓低下了头，眼神黯淡，心中苦涩无比，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谁，声音低沉而又苦涩地说道，“可惜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听闻此言的陆湛，语气哀叹可却满脸戏谑道道，“呵……，小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宫中惯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若无人帮衬着一二，小主您恐怕只能在这宫中孤独终老了……”姜婉心头猛地一颤，柳眉微蹙，一双眸子水雾缭绕。

心中默默在哀叹，“孤独终老”，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双膝快要废掉一般可此时的她却却浑然不觉。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本来面若桃花般的面庞此刻只有苍白，显得尤为可怜.......看着姜婉可怜模样，陆湛心中有一丝快意…，嘴角微微勾起，嘴上却道，“在这宫中，没人帮衬可不行，小主可有想过要找个靠山？”

话语间似带着浓浓蛊惑的意味。

姜婉心中一动，可突然似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婉婉身份卑微，这宫中，又有谁愿意做婉婉的靠山呢？”

陆湛眼中尽是玩味轻笑一声道，“呵……，入宫三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听着陆湛这毫不掩饰地挖苦姜婉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却暗暗感叹，不愧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果然厉害。

就连这宫中一个小小不得宠的妃嫔的信息都一清二楚。

看来真如外界说得那样，掌握前朝后宫所有一切的情报网。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都是皇帝允许的。

因为陆湛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把铲除异己的一把刀，只是自打先皇后去世后，皇帝便越发昏庸，而这把刀也渐渐脱离了掌控，己开始在朝中自成一派。

看着姜婉愣神的模样陆湛适时地打断，依旧是一脸玩味的眼神，“在想什么？

这么入神。”

正在愣神的姜婉反应过后本能的摇头说道：“啊？

没…….没什么啊”。

陆湛一脸玩味地道，“真的没什么，还是……小主不愿说呢”？

陆湛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姜婉的反应。

姜婉心中自是不愿对陆湛说的，更是不敢说。

连忙摇头否认道，“大人多虑了，真的没什么。”

陆湛顿时觉得好笑，心中暗想，呵……，看来是不愿意对我说呀。

剑眉一挑，眼中的玩味依旧不减语气却有些无奈地道，“罢了，小主若不愿说，咱家也不愿强人所难。”

可随即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姜婉说道，不过……小主若有需要，咱家亦可帮上一二”。

姜婉咬着下唇，双手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似在思考陆湛这话中的真假，内心挣扎无比，暗暗在想，或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片刻后…….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陆湛的衣摆，“千岁大人，婉婉求您垂怜。”

人往往都是这样若对方没有开这个口或许她不会有这个想法，可一旦开这个口了，哪怕知道不一定是真的，可也想抓住这万分之一的可能……..陆湛十分欣赏地看着姜婉挣扎求他的样子语气戏谑地轻笑出声，垂怜？

咱家为何要垂怜你。

姜婉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鼓起勇气道，“千岁大人，婉婉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若是大人愿意帮婉婉这一次，待婉婉他日获得圣宠，他日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婉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湛轻蔑一笑，回想前世，她姜婉也是跟现在一样，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结果呢…….随即冷笑一声，淡淡开口道，“呵……，小主倒是有心，只是，咱家凭什么相信你，要知道这宫中的承诺就如同这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小主如何保证你能不忘初心呢。

嗯？”

听到这话的姜婉，心中着急无比，生怕错过这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神情认真的说道，“婉婉对天发誓，倘若有一天婉婉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亦或者大人也可与婉婉签订契约，从此婉婉便随大人差遣，此生都为大人唯命是从。”

姜婉紧紧抓着陆湛的衣摆，双手因为过分紧张而微微发抖。

呼吸也变得静止，生怕听到陆湛那冰冷拒绝的话。

陆湛听了姜婉这话，并不着急回答姜婉的话。

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语带讥讽的道，“小主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些，小主凭什么认为只要咱家帮你就能得到圣宠呢，难道只凭小主这略有两分的姿色吗？”

姜婉心中一沉，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婉婉知晓光靠美貌是无法得到圣心的，但婉婉从小便饱读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入宫三年虽无圣宠但是却更懂得察言观色，知晓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且婉婉不像其他人一样虚情假意，阿谀奉承，婉婉有一颗真心，懂得知恩图报。”

一双眼睛满是真挚的看向陆湛。

陆湛噗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般笑话般再次用伞柄挑起姜婉的下巴说道，真心？

在这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姜婉的心沉入谷底，知晓这事几乎是无望了。

美丽的凤眼中噙满了泪，双手松开了陆湛的衣摆，苦涩的说道，“怕是婉婉说什么，大人也是不相信的。”

陆湛收回伞柄调侃地说道，倒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不过，小主就这样放弃了吗，这可不像是小主的作风呀。”

听闻此言，姜婉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急忙说道，婉婉定不会轻易放弃的，婉婉愿意等，等到大人愿意相信婉婉的那一天。

还请大人给婉婉一个机会，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陆湛居高临下，嘴角再笑，眼中却透着冷意。

看着姜婉奴颜婢膝的模样，心中充满鄙夷，果然还是如此……随后姜婉抬起了头，虽眼中充满期待，可心中依旧忐忑，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裙，生怕陆湛再次拒绝。

半晌后才听陆湛徐徐说道，“好，咱家可以给小主这个机会，不过小主你要答应咱家一个条件，帮咱家做一件事，至于什么事嘛，目前咱家还没有想到。

等咱家想到了再来找小主。”

原本紧张不安的姜婉听到陆湛前面说的话十分的欣喜，可听后面的条件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

陆湛会让她做什么事呢？

如果是杀人放火，那她难道也要去做吗？

想到此不禁更加纠结。

似看出姜婉心中的顾虑，陆湛轻笑着开口道，“小主放心，咱家自不会故意为难小主的，让小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话锋一转又道，“毕竟…..咱家的手下并不缺做事的人。

让小主做事，只不过是给小主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话语中满是轻蔑。

听闻这话的姜婉紧咬下唇，两只小手局促不安的来回抓挠着。

心中默默在想，是呀！

自己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美人罢了，一无所有。

有什么值得一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所算计的呢？

自己确实不该有所顾虑。

姜婉想明白这些后似视死如归般郑重的道，“大人放心，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百件、千件，只要婉婉有能力，就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湛听闻此言似达成什么目的般的笑着说道，“好，你的话咱家记住了。

今后你便是咱家的人，如果哪天你对咱家存有二心，那就休怪咱家无情。

小主可听明白了？”

陆湛意味深长地说道。

姜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居然觉得陆湛刚刚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种像是鱼儿上钩似的感觉，不过自己刚刚是不是不该多那个嘴呀！

可是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连忙重重磕头谢恩，“多谢千岁大人，从今往后，大人便是婉婉的主人，婉婉会听话的……，”姜婉的心中无比的激动，眼中含有泪花，她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不再受人欺凌与卑躬屈膝。

她相信只要有陆湛的庇护与扶持，以她的美貌与聪明才智，得到圣宠是早晚的事。

妃位或者贵妃亦或是……陆湛看着姜婉眼中透出的心思，心中暗暗冷笑，姜婉，姜婉…….，前世你忘恩负义，背叛了咱家，这辈子咱家绝不会再帮你获得圣宠，咱家要让你永远以咱家做咱家的奴仆以咱家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