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分尺的含义

深圳龙华的暴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

林野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沾满机油的手指在破洞牛仔裤上蹭了蹭。

身后汽修厂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诚信汽修"西个字缺了"心"，倒像是某种隐喻。

"野哥！

那辆保时捷又漏电了！

"学徒阿坤从升降机底下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截烧焦的保险丝。

林野正要弯腰查看底盘，突然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

巷口昏黄路灯下，穿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的女孩踉跄着撞翻垃圾桶，珍珠耳坠在雨中划出凌乱弧线。

三个纹身男人从改装面包车里钻出来，为首的光头捏着蝴蝶刀冷笑："程小姐，程董说您今天必须签股权转让协议。

"程雪的高跟鞋卡进排水沟，丝袜被铁栅栏勾破。

她抓起生锈的扳手指着来人，手腕抖得不像话："告诉程振东，我母亲留下的股份他休想......"蝴蝶刀寒光劈落的瞬间，林野的12号扳手抢先砸在光头腕骨上。

金属撞击声惊飞屋檐下的鸽子，程雪看见青年沾着油污的侧脸，他后腰别着的万用表在打斗中甩出来，液晶屏在雨水里明明灭灭。

"发什么呆！

"林野扯过程雪往汽修厂跑，改装车引擎的轰鸣声碾碎雨幕。

卷帘门轰然落下的刹那，程雪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松节油和金属碎屑的味道。

泛着蓝光的示波器在维修台上投下波纹，程雪盯着林野拆解那个黑匣子。

三天前的雨夜，这个浑身机油汽修工从她限量版铂金包里翻出烧毁的行车电脑时，眼睛突然亮得像淬火的钢。

"你改装了电控系统？

"林野的螺丝刀停在半空，示波器上跳动的波形突然规律起来，"用神经网络算法优化能耗？

"程雪抱紧双臂，Dior套装在布满油污的折叠椅上显得格格不入："我母亲的实验成果，程氏集团却说这是垃圾。

"她突然注意到林野的手——修长指节布满细密伤疤，此刻正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深夜两点十七分，示波器发出蜂鸣。

林野把重生后的黑匣子举到台灯下，密密麻麻的飞线在电路板上织成蛛网："这才是真正的智能电控，他们不懂。

"程雪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抚过发烫的芯片，突然扯断颈间的珍珠项链。

浑圆的南洋珠滚落在维修台上，被林野用磁铁吸起来排成北斗七星。

"用这个当启动资金，"她咬破的嘴唇比口红更艳，"我要你造出能颠覆程氏集团的东西。

"惠州双月湾的夜涌动着某种不安分的蓝。

林野把试验样机浸入海水时，程雪正对着卫星电话发火："凭什么要我把专利卖给德国人？

"浪花扑灭篝火的刹那，样机突然发出幽绿荧光。

林野扑进海里捞起设备，防水胶带包裹的显示屏上，压力传感器数据正在疯狂跳动。

"涨潮时海水冲击力是平时的二十倍......"他湿透的衬衫贴着精瘦腰线，手指在沙滩上画出能量回收装置的雏形，"如果能用海浪发电给伺服电机供能......"程雪的高跟鞋陷进沙里。

她看着林野用树枝和贝壳搭建模型，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盐粒。

卫星电话又响起来，她首接关机扔进海里。

"我抵押了香港的公寓。

"她扯下发圈，海风卷着长发掠过林野的电路板，"下个月汉诺威工业展，我要你的电机在博世展台对面亮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