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共月明

成化元年春，京郊大觉寺的桃花开得正盛。

洛晗钰跪在佛前，双手合十，檀香袅袅，萦绕着她素白的衣裙，仿佛为这位十七岁的少女笼上一层轻纱。

"母亲，女儿来看您了。

"她轻声呢喃，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新叶般轻柔。

丫鬟清漪将一盏新制的长明灯恭敬地放在佛前，灯芯微微摇曳，映照着洛晗钰清丽的面容。

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有一种让人见之忘俗的恬淡气质。

"小姐，这是第三年了。

"清漪递过三炷香，眼中含着怜惜，"夫人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小姐平安喜乐。

"洛晗钰接过香，在佛前深深三拜。

她记得父亲说过，母亲生她时难产，临终前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撒手人寰。

每年母亲忌日，她都会来大觉寺点一盏长明灯，风雨无阻。

"清漪，你去问问住持，能否让我抄一份《地藏经》供在母亲灵前。

"洛晗钰起身，拂了拂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姐又要抄经？

上次抄的《金刚经》手指都磨出茧子了。

"清漪心疼道。

洛晗钰浅笑："为母亲祈福，这点辛苦算什么。

"清漪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住持。

洛晗钰独自站在殿前，望着远处层峦叠嶂。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姐姐原来在这里，让妹妹好找。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洛晗钰转身，看到继妹洛晗嫣带着丫鬟紫罗款款而来。

洛晗嫣穿着鹅黄色襦裙，发间金钗晃动，一张瓜子脸上妆容精致，与洛晗钰的素净形成鲜明对比。

"妹妹怎么来了？

"洛晗钰微微蹙眉。

她与继母王氏和这个继妹向来不亲近，今日她们突然出现，必有蹊跷。

洛晗嫣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母亲说今日是姐姐生母忌日，特意备了素斋来寺里祭拜。

姐姐一个人多孤单啊，我们陪你。

"洛晗钰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多谢母亲和妹妹好意，不过我己习惯一个人祭拜母亲。

""哎呀，姐姐这话就见外了。

"洛晗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堆起笑容，"母亲在厢房等着呢，姐姐不去，母亲会伤心的。

"正说着，清漪回来了，看到洛晗嫣明显一愣，随即警惕地站到自家小姐身旁。

"小姐，住持说可以抄经，己经备好了静室。

"洛晗钰如蒙大赦："妹妹，我先去抄经，稍后再去拜见母亲。

"洛晗嫣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那姐姐可要快些，母亲特意准备了姐姐爱吃的素点心呢。

"待洛晗嫣走远，清漪小声道："小姐，二小姐和夫人突然这么殷勤，怕是有古怪。

"洛晗钰轻叹："我知道。

但继母毕竟是长辈，不去见礼说不过去。

我们抄完经就去，你多留心些。

"与此同时，寺庙后院的厢房里，王氏正与一个僧人低声交谈。

"药可备好了？

"王氏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僧人。

僧人接过，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头："夫人放心，这春风一度无色无味，服下后半个时辰见效，保管令爱好梦连连，醒来后还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王氏冷笑："记不清最好。

我那继女清高得很，若知道自己失了清白，怕是要投井自尽。

""夫人为何要如此对待令爱？

"僧人好奇道。

"你懂什么！

"王氏瞪了他一眼，"老爷要把她许配给内阁周大人的公子，我那亲生女儿却只能嫁个六品小官。

这贱丫头凭什么？

今日之后，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嫁入周府！

"僧人不敢多言，收了银子匆匆离去。

王氏整了整衣襟，露出慈爱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恶毒妇人只是幻觉。

另一边，洛晗钰在静室专心抄经。

她手腕轻转，簪花小楷如行云流水般落在宣纸上。

忽然，她感觉一阵眩晕，手中的笔差点掉落。

"小姐怎么了？

"清漪连忙上前。

"无妨，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洛晗钰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眩晕感越来越强，眼前景物开始模糊。

清漪也感到不对劲："小姐脸色好差，我扶您去休息。

"洛晗钰勉强站起身，却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她心中警铃大作，想起继母和妹妹反常的举动，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

"清漪...快...带我离开这里..."她艰难地说道，声音细如蚊蚋。

清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小姐坚持住，我这就带您回府！

"两人刚走出静室，迎面碰上了笑容满面的王氏和洛晗嫣。

"哎呀，晗钰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王氏故作关切地上前，一把推开清漪，"来，母亲扶你去厢房休息。

"洛晗钰想反抗，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被王氏母女架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清漪想跟上，却被紫罗拦住。

"你个贱婢跟着做什么？

夫人照顾小姐就够了。

"紫罗尖声道。

清漪急中生智，假装顺从地退后，等王氏一行人拐过回廊，立刻抄近路去找住持求助。

王氏将洛晗钰带进一间偏僻的禅房，将她放在床榻上。

洛晗钰意识模糊，只隐约听到继母和妹妹的对话。

"娘，这样真的行吗？

万一爹爹知道了...""怕什么？

等她失了清白，周家还会要她吗？

到时候自然是你嫁过去。

那周怀瑞年轻有为，家世显赫，配你正合适。

""可是找谁来...""早就安排好了，寺里有个火工和尚，给他点银子什么都肯做。

等他完事，我们再恰好撞见，到时候这贱丫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洛晗钰心中大骇，想挣扎却动弹不得，眼泪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

不好了！

"紫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那个火工和尚喝醉了，正在前院闹事呢！

"王氏脸色大变："没用的东西！

现在去哪找人？

"洛晗嫣咬了咬唇："娘，要不就算了吧...""不行！

错过今天，再难有机会！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先把她衣服解开，做出被侵犯的样子，效果差不多。

"就在王氏伸手去解洛晗钰衣带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躲起来！

有人来了！

"王氏慌忙拉着女儿躲到屏风后。

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踉跄着跌了进来。

他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却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显然也中了某种药物。

"世子爷！

您在哪？

"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唤。

男子强撑着关上门，靠在门上喘息。

他正是镇北王世子朱承影，今日来寺中为祖母祈福，不料被人下药。

他隐约记得有人在他茶中下了"春风一度"，这种宫廷秘药怎会出现在寺庙中？

朱承影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忽然，他注意到床榻上躺着一个少女，衣衫半解，泪眼朦胧。

少女的美貌让他呼吸一滞，药物的作用更是让他理智几近崩溃。

"姑娘...你..."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洛晗钰模糊中看到一个陌生男子靠近，恐惧得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摇头。

朱承影知道应该离开，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欲望吞噬...屏风后，王氏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们万万没想到，计划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娘...那是...镇北王世子？

"洛晗嫣结结巴巴地问。

王氏脸色阴晴不定："别出声！

等他们完事，我们再做计较。

"不知过了多久，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洛晗钰和朱承影都因药物作用陷入昏睡，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王氏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看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嫣儿，快回家去叫你爹和住持来。

"她突然笑了，"就说...你姐姐与人在佛门净地行苟且之事，被我们撞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