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提旧债万愁删忘却时光心自闲

1995年的冬天，寒冷而漫长，一场持续24小时的大雪过后，整个世界仿佛被披上了一件洁白无瑕的厚棉袄。

大雪堆积，以至于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大地在沉睡中的呼吸声，放眼望去，地面宛如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白色绒毯，一首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湘赣边陲的福水乡石山村显得格外宁静，冰雪世界，给房屋和蜿蜒的道路增添了一份诗意与神秘。

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狗叫声，打破这寂静的氛围，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只留下那袅袅余音在空中回荡。

此时此刻，张军和张林兄弟俩还舒舒服服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周末时光。

两兄弟年纪相差一岁，个头差不多，弟弟张军稍微胖点，哥哥张林身体较为壮实点。

对于孩子们来说，寒冬腊月的日子里，没有什么比躲在被子里更让人感到惬意的了，外面的严寒实在令人望而生畏，而被子则成了他们最可靠的避风港。

母亲李小英早早便起床开始忙碌起来，她先是做好了早饭，准备洗衣服。

井水太冷，她烧开了一壶热水倒入洗衣盆中，撑和了热水的井水在她手中变得温顺起来，一件件衣物在她熟练的搓洗之下逐渐变得干净整洁。

家中的火炉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不时冒出滚滚浓烟。

在那微微跳动的火苗上方，可以看到几块微黄的腊肉、腊鸡以及腊鱼整整齐齐地悬挂在横梁之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预示着春节即将来临，让人们心中充满了对团圆和欢乐的期待。

而此时的父亲张瑞明，则己经迎着清晨的寒风踏出家门，到野外砍白菜去了，家里还有一只母猪和一窝小猪崽，每天都要煮些草给他们吃，家里一块白菜地备用做猪草。

今年年初刚分家，作为这个新家的一家之为主，内心深处深深地明白自己肩头所承载的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就挑起了大家庭劳作的重担，年轻的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勤奋，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后来被推荐为生产队队长，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田间地头，最后一个离开，无论是炎炎烈日下的劳作，还是狂风骤雨中的坚守，都从未让他退缩过一步，带领队员耕耘在家乡的田间地头。

有一段时间，他不仅继续担任着生产队队长，还兼任起了公社会计这份工作，对待每一项工作他都全力以赴，毫无懈怠之意，造就了他老黄牛的明显特征。

1983年，福水公社撤社建乡，改成福水乡，推行包产到户，这一变化使得原本在公社里忙碌的他，考虑到家里没有壮劳动力，于是回到家里种田，从那时起，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家那6亩略显贫瘠的水田和近20亩山地上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年的农耕生产经历不仅磨练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养成了勤劳节俭的好习惯，也总结了很多种庄稼的经验，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技艺，总能把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种出的庄稼年年丰收。

他便很少有机会外出，基本上都呆在家里干农活，有时候看到昔日同窗好友们纷纷通过高考离开了乡村，在城市里谋得了一份份体面的工作，过上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摊开自己这双长满老茧的手，心中难免会泛起一丝涟漪，这种情绪被他深埋心底，因为在他看来，能够守护好自己的家人，耕种好这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田地，同样是一种非常不错的人生选择，这里有着他割舍不下的亲情和对土地深深的眷恋。

张瑞明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其中大哥张瑞春部队服役3年后退伍，被安置在了福水中学教书，他育有一子一女，比张军和张林大半岁，西个人站一起，个子都差不多。

而三弟张瑞宏在市里读师范大专，即将毕业，张瑞明还有三个妹妹，现皆己嫁人成家。

李小英很想分家，每次回娘家，兄弟姐妹都是问他分家了没有，分家这个事成了她这些年心里的梗。

为这个事她也跟张瑞明抱怨了好多次，“看别人家结完婚都分家了，都在奔着好日子努力着，可我们家里两个儿子眼看原来越大了，不能总是这么拖着，大哥和大嫂都有工作，我们两个全职干农活，忙完田里忙地里，靠着闲余时间去装石灰窑和开采石头，到山上整点山货换点钱，每个学期孩子学费都要拖欠，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孩子小还好说，以后孩子大了啥都没有，这样的日子可怎么办？”

每次换来的都是张瑞明都的叹息：“家里奶奶还在，弟弟还在读书，父亲也有他的考虑，做儿子的也不好去说，我知道你有委屈，等过段时间应该会分家的。”

新年伊始，身为一家之主的老头子张胜利，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深思熟虑后，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分家！

这一天，张胜利面色凝重地坐在堂屋里，把家人都召集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期待和紧张。

“孩子们啊，”周胜利缓缓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有力，“老大和老二结婚都有10多年了，咱们这个大家庭如今也有12口人，按道理这个家早就要分了，这一段时间我和老太婆一起商量，寻思着还是把家给分了吧，希望大家把日子越过越好。”

“家里卧房有8间，我和你们奶奶的房间不分，剩余6间房子每个家庭2间卧房，厨房现在一间，把洗澡间改造成一间厨房，少了一间厨房听大家意见”张胜利说道。

“家里有3个猪圈、一个牛栏，家里就我养了猪，我把一个猪圈改成厨房，我们家在那里做饭，也方便喂猪”张瑞明。

“那好，现在我们分卧房，老三做好了阄，每家来一个代表”张胜利举起手上的三张签说道。

李小英推了推张军“你去抓。”

张军走到爷爷面前，随便抓了一个阄，打开，念到“老屋房2间”张瑞春让小儿子张虎抽签，抽到的是新房子右侧两间。

剩下的新房子左侧两间房子归叔叔张瑞宏。

“接着便是田地的分配，家里田和地大家都知道具体地，听下大家意见。”

“考虑三弟年纪还小未成家，老大要上班，家里近点的田和土给弟弟吧，看老大意见，这是我个人意见。”

张瑞明道。

张瑞春说“行，我们家里田和地的分配听老二的，他比较熟。”

张瑞明拿过张瑞宏手上的纸和笔，将家里的田和地的位置和面积勾勒出来，先将就近的田和地标记分给张瑞宏，再将相对比较近的田和地标记给张瑞春，剩下比较远的田和地留给自己。

纸画好后给张胜利和张瑞春看，大家都没有意见，大家确定后，这个家就这么分完了。

张瑞明带着一家老小，从买了50斤石灰，200斤水泥，到家门口的河里挑了些河沙，用了两天时间，将猪圈里面的杂物清理掉，将地面整平，对猪圈进行了翻新刷白，垒好土灶台，一间崭新的厨房便展现在眼前。

从那以后，每个小家庭都开始独立自主地操持起自家生活，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自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家都逐渐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活方式。

老屋大厅里，一阵低沉的咳嗽声突然传来，老头子周胜利正弯着腰，专心致志地捣腾着家里那几个陈旧的瓷坛子！

他手持一把刷子，仔细地刷洗着坛子里的灰尘，倒出里面的垃圾，用水清洗干净，那些原本布满污垢的瓷坛子就焕然一新了。

“绍清啊，快点儿给我拿个铲子和水桶过来！

我们去弄点干净的雪储存起来，这雪水可是好东西，再将冬天蚕子的肉和籽放入浸泡，是处理烧伤的绝佳良药哟！”

周胜利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叫老太婆来帮忙。

“这是个好东西，今年张德华家两个孙子被烫伤都是到我们家拿这个涂一下才好的。”

孙绍清拿着铲子和桶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