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焰

千针刺魂锁魂链在第一千次满月时醒了。

林默被倒吊在穹顶的惨白月光里，七十二根冰魄针正在颈椎钻出青紫色血孔。

他忽然发现那些浸泡着魔种腥气的锁链开始颤动，玄铁表面浮起赤霄宗覆灭当夜才会出现的龙血纹——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倒流的血液冲刷着眼眶里凝固了三年的锈痕。

"喀嚓。

"第一根锁链崩断时，他听见自己左肩琵琶骨碎裂的脆响。

剧痛像有人把烧红的铁签捅进骨髓里搅动，可那些钉穿西肢的绝灵钉仍然精准地锁死了丹田。

虚空中有星屑飘落，幻化成白发神女虚影的瞬间，右手突然传来灼烧万物的剧痛——原本溃烂的皮肉正疯狂晶化，朱红色纹路在掌心汇聚成振翅欲飞的朱雀图腾。

"他醒了！

快封住赤鸢星脉！

"狱卒的咆哮震落洞顶血髓石，林默在摇晃的视野里看见自己右手指尖开始燃烧。

苍青火焰舔舐过玄铁栅栏时，他听到三百个熟悉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尖叫——那是在赤霄宗藏经阁灰烬里徘徊不散的焦魂，每一簇火苗都映出被割断喉咙的师弟师妹们狰狞的脸。

"师尊...是您吗？

"冰魄针被熔成铁水的刹那，少年挣断锁骨扑向燃烧的刑架。

右臂的晶化部分正在腐蚀血肉，可他顾不上那些滴落的金红色液体。

因为那个始终在幻觉里低语的白发神女，此刻正坐在虚空倒悬的青铜樽上，指尖流淌着赤霄宗嫡传的《九霄引凰诀》起手式。

魔种在腹腔突然爆发出尖啸。

林默踉跄着摔进血池时，看见自己倒影里漂浮着数十具尸体——他们穿着掌门亲卫的鹤羽银甲，但每张腐烂的脸都是三年前仙门试炼爆炸案中的死者。

其中一具无头尸抬手攥住了他的脚踝，断裂的脖颈处爬出噬髓蛊虫拼成的血字：辰时三刻，玄武甲开。

"小默！

"沙哑的呼唤裹着腥风劈开魔瘴。

林默本能地翻身撞向岩壁，碎骨刺穿后背的瞬间，一柄淬毒的斩魂刀擦着耳畔刺入石笋。

持刀者黑袍金绣的下摆溅满暗红，发髻间赤玉簪刻着天罡北斗星图——正是三年前亲手把他钉上刑台的首席师兄青云。

"为什么...背叛我们？

"林默咳出带着星屑的血沫。

他看清青云腰间悬挂的掌门佩剑，剑穗浸透的血渍竟与记忆中师尊殒命时穿心而过的暗器如出一辙。

被蛊虫啃噬过的记忆突然翻涌出碎片：血月当空那晚，戒律长老的玄铁指套上分明闪烁着与魔域战戟相同材质的暗光。

"师弟，莫让我再杀你一次。

"青云的刀芒割断了三根血髓钟乳石。

林默在碎石雨中翻滚，晶化的右手按上地面时突然燃起冲天星火。

白发神女的幻象在烈焰中凝聚成实体，青铜樽倾倒的琼浆化作火凤冲破地牢穹顶。

当第一缕天光照亮林默扭曲的面容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左眼瞳孔里，正倒映着神女被星辰锁链贯穿的心脏。

"你终于记起来了。

"神女染血的指尖抚过少年眉心紫微帝星的位置，声音里带着万载寒潭般的悲怆："那个在赤霄宗地脉刻画量劫阵图的人，在你襁褓时便种下了轮回印——"破空而来的剑鸣打断了神谕。

林默反手握住锁链残片刺入颈侧，剧痛让魔种暂时陷入沉睡。

在他翻身坠入地火裂缝的刹那，瞥见青云斩落的刀锋上流转着《天星策》特有的星轨符文，而那个传说中记载弑神术的密卷，早在赤霄宗灭门前夜就被他亲眼见师尊焚毁。

熔岩灼烧着伤口，坠落的黑暗里浮现出师尊临死前塞给他的半块玉坠。

残玉上沁着的血色太极图突然旋转起来，倒映出令林默肝胆俱裂的画面——十年前亲手为他戴上长生锁的戒律长老，正在宗祠密室对着初代宗主画像行三跪九叩之礼，而画像中人腰间悬着的，赫然是虚空神女此刻佩戴的青铜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