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精灵

林陌的视网膜残留着办公室白炽灯的灼痕。

十二小时前他还在为晋升答辩准备PPT，此刻却躺在散发着腐臭的排水沟里。

雨水冲刷着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泛着荧光的蓝色血液在沥青路面蜿蜒成河。

远处传来涡轮引擎的轰鸣，改装卡车碾过积水的声响如同野兽低吼。

他勉强支起身子，看见车斗里关押着三只戴金属项圈的豪力。

那些精灵的机械义肢被铁链绞在一起，暗红色血液顺着锈蚀的链条滴落，在雨幕中划出妖异的轨迹。

腕表型终端突然投射出全息新闻："精灵联盟今日全票通过《民用精灵改造限制法案》，禁止对非军用精灵进行超过30%的机械化改造..."播报声被巷口爆发的尖啸打断，林陌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用半包过期能量方块换来的高压电击器，流浪喵喵说这是黑市最抢手的防身武器。

荧光蓝的血液在巷尾画出断断续续的轨迹。

当他拐过第三个弯道时，终于看见那个正在抽搐的生物。

说是伊布，倒更像是赛博朋克风格的噩梦造物。

它的左前肢完全机械化，液压关节处裸露的电缆迸溅着火花；右耳被改造成信号接收器，此刻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最诡异的是胸口的能量核心——半透明的外壳下，暗紫色液体与银色金属微粒正在发生链式反应。

雨幕中的霓虹像是被稀释的油彩，在玻璃幕墙上晕染出迷离的色块。

林陌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冲刷脸上的血污。

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外墙上，全息广告正在暴雨中顽强闪烁：一只机械皮卡丘挥舞着电光缭绕的合金尾巴，将某品牌能量饮料的LOGO劈进夜空；戴着VR头盔的超能系精灵悬浮在虚拟舞台上，它们的瞳孔投射出不断变换的二维码，推销着最新款进化石盲盒。

霓虹的光谱在雨滴中发生奇异的折射，靛蓝与猩红的光束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

便利店招牌上“精灵球专卖”的荧光字在积水里投下倒影，被路过风速狗的爪印踏碎成粼粼的碎片。

林陌的虹膜上残留着电子屏的灼痕，当他眨动眼睛时，那些游离的光斑竟幻化成未知图腾的形状。

空气里浮动着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那是从地下格斗场通风口溢出的精灵兴奋剂。

混合着电子元件过载的焦糊味、以及某种类似腐坏树果的酸涩，这种气味像是有生命的触手，顺着鼻腔爬进大脑皮层。

林陌扯起浸透雨水的衣领捂住口鼻，却仍能尝到舌尖泛起的金属腥味。

他知道这种混合香型的配方：黑市流通的“狂化-III型”喷雾，能让大岩蛇的石化皮肤在十分钟内软化如黏土。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笛刺破雨幕。

三辆印着精灵中心红十字标志的急救车从立交桥底掠过，车顶的频闪灯在雨帘中投射出诡异的频闪效应。

那些蓝白相间的光斑扫过巷尾堆积的精灵球残骸时，林陌看见某颗破损的大师球内渗出荧光绿的黏液——这让他想起穿越前在实验室见过的生化污染警告标志。

急救车急刹在三百米外的街角，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抬出折叠式急救舱。

透过半透明的舱盖，林陌瞥见一只浑身长满晶簇的妙蛙种子，它的藤鞭正在不受控地增殖，刺穿了两名医护人员的防护手套。

频闪灯将这一幕切割成断续的胶片画面：飞溅的深紫色血液、崩落的石英状碎片、以及急救舱表面急速蔓延的冰霜。

雨水开始携带某种细微的颗粒感，林陌抹了把脸，发现掌心里有荧光的粉末在溶解。

这是从第六代发电厂飘落的能量灰烬，含有未完全燃烧的招式残渣。

附近酒吧的霓虹灯牌突然爆出电火花，“吉利蛋陪护中心”的字样在明灭间变成“吉利蛋陪葬中心”，这黑色幽默的故障却无人发笑——街角阴影里，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将昏迷的卡蒂狗塞进改装轿车，它脖颈的注射孔还在渗出淡粉色泡沫。

巷口的全息广告牌突然切换画面，联盟冠军身披镶满进化石的战袍，脚下的暴飞龙正在喷吐青蓝火焰。

雨水穿过投影中的龙息时，竟真的蒸发出缕缕白烟。

林陌的终端机发出震动，空气污染指数在这一刻飙升到红色警戒，但街边的自动贩售机仍在用甜美的电子音推荐：“雨天特惠！

购买三瓶闪电鸟功能饮料，赠送防电击精灵球涂层哦！”

当急救车的频闪灯彻底消失在雨幕尽头时，林陌听见头顶传来凝胶质感的扑翅声。

一群被改造成霓虹灯管的巴大蝶正沿着楼宇巡游，它们翅膀上的LED鳞片拼凑出赌博网站的广告，在雨中投射出扭曲的轮盘图案。

某只巴大蝶突然脱离编队，撞进便利店橱窗的防护电网，爆开的电火花将积水潭映成妖异的紫罗兰色。

雨势渐浓，整个世界仿佛被塞进装满荧光液体的培养皿。

林陌踏过水洼中的未知图腾倒影，靴底碾碎了几颗微型摄像头——那是上周抗议精灵改造的示威者留下的监控种子。

在他身后，两个街区的霓虹灯同时故障，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唯有精灵中心楼顶的红色十字架依然刺破雨幕，像悬在都市咽喉的滴血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