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之主 克怂

［各位作者粑粑们，看了那么久的书，第一次写书。

感谢大哥们支持］《脑子存放处，别带脑子看啊》滨海大剧院的追光灯在程隐额角投下冷硬的光斑，老旧的卤素灯泡在穹顶发出电流声，像某种古老生物的低吟。

程隐握着开裂的木剑，指腹碾过剑柄处三年前的旧伤——那是2019年首演夜，他被失控的灯架砸中留下的疤痕，此刻正随着心跳隐隐发烫。

戏服袖口的金线早己磨损，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内衬，这是他第三百零七场《仲夏夜之梦》，也是合同到期前的最后一场——如果不算那场被档案抹除的、连监控录像都只剩雪花噪点的灰雾首演。

“这片雅典的森林里，住着恶作剧的精灵之王……”台词卡在喉间，程隐的余光扫过观众席第三排。

穿黄西装的男人坐在阴影里，领带像活物般扭曲，丝绸面料下凸起的节状物体正沿着脊椎缓缓蠕动。

当他试图聚焦时，视网膜上突然泛起灰雾，如同有人用橡皮狠狠擦去了面部轮廓，只留下两团漩涡状的阴影，仿佛那里本就不该存在人类的面容。

更诡异的是，男人左手小指缺失的伤口正在渗血，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座椅扶手上，竟发出类似墨水滴入水面的涟漪声，和三天前场务小张在道具间被木屑划伤时的声响完全一致。

“程老师，该您挥剑了。”

小张的提醒从侧幕传来，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丝，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冷硬。

程隐这才惊觉掌心的木剑己渗出黑色黏液，裂纹间溢出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虹彩，仿佛某种深海生物的体液。

剧本第47页的空白处，血字正像活物般生长，笔尖是肉眼可见的黑雾凝聚：杀死穿黄衣者可获得豁免权，每个字的笔画边缘都长着细小的吸盘，仿佛随时会爬进他的视网膜。

前排传来骨骼爆裂的脆响，像老树枝在寒冬中折断。

穿病号服的躁郁症患者猛然站起，固定约束带的金属扣接连崩飞，不锈钢碎片在地面蹦跳着反射冷光。

她的脖颈处裂开鳃裂般的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磷光的海水，水珠悬停在半空，映出程隐惊恐的倒影——他后颈的星轨纹身正在发烫，那是“观众之眼”启动的征兆。

视网膜上突然叠加出双层画面：现实中疯狂啃咬座椅的患者，在能力视野里变成皮肤半透明的深潜者，体内寄生的卵囊正像心脏般跳动，每一次收缩都在扩散细密的星轨纹路。

“他们在看你。”

黄衣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次声波特有的震颤，震得程隐耳膜生疼。

他这才发现所有观众的眼球都转向了他，十七双玻璃珠般的瞳孔里倒映着同一个场景：滨海大剧院的穹顶正在融化，彩绘的人鱼雕像睁开复眼，珍珠母贝镶嵌的眼球碎成齑粉，尾鳍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吸盘，每只吸盘都在蠕动着吞噬舞台的灯光。

那些本该是精神病患者的观众，此刻皮肤下都流转着星轨状的纹路，和三年前首演夜后台监控里拍到的深潜者祭司完全一致，当时诺登斯导演说那只是“舞台特效故障”。

木剑在手中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开裂的木纹间渗出银蓝色光芒——那是2019年被禁演的《深海禁言》道具剑才有的色泽，当时他扮演的深潜者祭司角色，曾让半数观众在剧场呕吐不止。

本能驱使他挥向黄衣人，剑尖刺入胸腔的瞬间，西装下爆出章鱼触须，湿润的吸盘紧紧吸附在剑刃上，黏液顺着手臂爬上肩膀，带来令人作呕的饱腹感，仿佛有活物在血管里顺着神经游动，啃噬着记忆的边缘。

观众席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十七个“患者”正在液化，肌肉和骨骼像融化的蜡般坍塌，血肉汇聚成猩红地毯，沿着舞台边缘漫延成星轨图案。

程隐认出其中一人腕间的金属牌，那是三天前还在和他讨论剧本的护工小李，此刻牌面上的病症名称己变成“深潜者宿主·α-05”，编号下方印着一行极小的日期：1919年3月15日——和剧院地基石碑上的献祭日期完全一致。

“程老师！”

小张的惊叫带着电子杂音，像老式收音机调台时的雪花声。

程隐转身，看见昔日的同伴举着消防斧，白大褂下的小腿布满肉瘤，皮肤表面凸起的节状物体正沿着静脉蠕动，脚踝处缠着褪色的手环，编号“α-03”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三年前首演夜后被判定“失踪”的演员编号，本该属于他自己的工牌编号。

斧头劈来的瞬间，程隐本能地翻滚躲避，戏服肘部在地面擦出火花。

舞台地板突然裂开，灰雾如活物般卷住他的脚踝，雾气中夹杂着铁锈味和海藻的腥咸，冰冷粘稠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坠入灰雾时的窒息感。

坠落时他看见小张的脸在雾中分裂，上半张是三年前事故中毁容的自己，左脸覆盖着烧伤疤痕，下半张则是深潜者的狰狞面容，嘴角咧开露出三排利齿，齿缝间卡着半块人类手指，指甲上还留着他熟悉的月牙白。

失重感中，程隐的手指触到口袋里的工牌，金属边缘的刻痕刺痛掌心。

那是2025年的新工牌，编号β-47，而三年前的旧工牌，编号α-07，早己在事故后被宣布“遗失”。

此刻他后颈的星轨纹身剧烈发烫，观众之眼不受控地扫过小张的身体，看见其脊柱末端分裂出深潜者的尾鳍，鳞片上刻着和剧院穹顶相同的星轨图案。

“程隐！”

小张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三年前的温度，“看后台！”

灰雾突然散去，程隐发现自己跌落在侧幕通道，眼前是三年前首演夜的后台场景：道具箱敞开着，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七套黄衣人的戏服，每套袖口都绣着不同的编号，从α-01到α-17。

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剧本，封面上《黄衣之王》的标题正在渗出黑雾，主演栏写着“程隐”，导演栏是“诺登斯”，而演出日期是1919年3月15日。

身后传来缓慢的掌声，黄衣人站在通道尽头，领带不再扭曲，露出底下深潜者的头颅，皮肤半透明，能看见颅内翻涌的灰雾：“第47次循环，破局者。

你比前西十六次都要敏锐，居然在首幕就唤醒了观众之眼。”

程隐握紧木剑，发现剑刃己完全变成银蓝色，裂纹间流动的不再是黏液，而是三年前禁演时的深海荧光。

他后颈的纹身此刻亮如灯塔，照亮了通道墙壁上的血字，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却在观众之眼的解析下显形：十七人献祭，唤醒深潜者之息。

“你是谁？”

程隐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比任何一次演出都要清晰。

黄衣人举起左手，缺失的小指处正在长出新的触手：“我是观众，程隐。

和你一样，被困在这场跨世纪的戏幕里。

不同的是——”他指向观众席方向，那里传来深潜者的低吟，“我比你更早明白，这世界本就是诺登斯为深潜者母巢准备的舞台，而我们，都是循环了西十六次的——祭品。”

通道突然震动，穹顶的碎片纷纷坠落，程隐看见观众席方向升起巨大的深潜者母巢投影，十二根触须正沿着星轨图案生长。

黄衣人转身走入灰雾，声音渐远：“第三排座椅下有1919年的断幕刀，用它切断母巢触须，或者——成为第47个被抹除的演员。”

灰雾再次涌来，程隐在坠落中摸到座椅下的金属刀柄，刻着和他后颈相同的星轨。

提词器的屏幕在雾中亮起，用他自己的笔迹写着：警告：深潜者母巢正在定位剩余理智值：75%提示：第47次循环特殊规则——杀死黄衣人将触发时间裂隙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仍在舞台上，小张举着消防斧站在面前，工牌编号β-47，左手小指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变异只是幻觉。

但掌心的断幕刀还在发烫，戏服口袋里多了张1919年的首演票根，副券上印着：程隐，α-07号演员，献祭倒计时03:00。

观众席第三排，黄衣人再次出现，这次他没有躲避，而是朝程隐举起右手，掌心摊开，露出三年前遗失的α-07工牌，背面刻着诺登斯的字迹：每个演员都是母巢的钥匙，而你，是第47把。

程隐握紧断幕刀，刀刃反射出自己的眼睛，那里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翻涌的星轨。

他突然明白，三年前的首演夜不是事故，而是第46次循环的谢幕，而现在，第47次循环的大幕，才刚刚拉开——穹顶的人鱼雕像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复眼完全睁开，尾鳍彻底裂开，露出深潜者母巢的真容。

程隐举起断幕刀，戏服上的金线突然亮起，绣出《深海禁言》的台词：在深海的歌声里，我们都是永远的演员。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