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夹在日记本第三十七页——那里本该记录1998年平安夜火灾，
如今只剩咖啡渍晕染的墨团。图书馆顶层的阳光将顾明城三个字晒得卷边，
纸页边缘的电子标签显示：档案加密等级：S-172009.3.12激活。
楼下突然传来钢琴声，是那首哥哥失踪前总在深夜弹奏的《秋日私语》。
她抱着日记本冲下螺旋楼梯，帆布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
顾言左手的纱布渗出血迹，在琴键上洇出暗红斑块。当他抬起手腕时，
苏暖暖看见他戴着一块老式电子表——和哥哥失踪前视频里闪过的那块同款，
表带内侧刻着CM-YU 2006的缩写。"你哥哥教过我，
"琴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说这首曲子藏着打开秘密的密码。
"苏暖暖的指甲陷进日记本皮革封面，那里有个凹陷的蔷薇花纹，
与她今早在顾言课桌角落看到的校徽印记完全吻合。雨滴砸在音乐教室的玻璃窗上，
将《秋日私语》的旋律冲刷成断续的呜咽。直到钟楼敲响七下，
苏暖暖才在暴雨中找到废弃泳池的入口——池底瓷砖的裂缝里，
嵌着她和哥哥十年前埋下的铜钥匙，如今已长满青绿色铜锈。
——与哥哥照片里那个男孩颈后的生物芯片启动信号完全一致。"你认识苏明宇。
"她用的是肯定句。窗外的雨扑在玻璃上，将顾言的侧脸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
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
扯出条穿着银质吊坠的项链——正是照片里哥哥从不离身的银杏叶挂坠。
储物柜的金属门在身后发出巨响，苏暖暖猛地转身，后脑勺撞上江浩撑在墙上的手臂。
篮球队长湿透的球衣蒸腾着热气，他低头凑近她耳畔："别靠近顾言，
前化学实验室的纵火案..."刺耳的广播突然打断他的话："请苏暖暖同学立即到校长室。
"透过江浩的肩膀，她看见顾言站在走廊尽头，指尖转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
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照片背面是哥哥的字迹：1998年平安夜，
顾明城用白氏舞蹈学校二十六名师生的命，换来了基因实验室的地基。烧焦的地契上，
白氏舞蹈学校的印章正在火痕中蜷曲，而祖父的签名旁多了一行小字——以血契转让，
顾明城代签。火柴的光晕在潮湿空气中颤抖，映出泳池壁上的抓痕。
那些深褐色的痕迹蜿蜒如血管，
一路延伸至地砖下的电缆管道——那里埋着顾氏实验室的应急燃气阀。
火苗舔上日记本的前一刻，顾言的手从阴影里伸来，带着血腥味的掌心捂住她口鼻。
"你以为烧了它就能阻止我？"他的呼吸滚烫地灼烧她耳垂，"从你转学过来那天，
棋盘上的卒子就只剩前进的命数。"天文台的铁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暖暖握紧偷来的钥匙，这是刚才挣扎时从顾言口袋勾出来的。顶层的门吱呀开启的瞬间，
化学实验室的照片、顾氏集团收购合同签署现场、还有她今早在图书馆翻阅日记的监控截图。
"很震撼吧？"顾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暖暖正死死盯着中央那张泛黄的地契。
1947年的顾家地契签署栏里，祖父苏怀瑾的名字赫然在目，
而土地所有人写着白氏舞蹈学校。烟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顾言掐着她的下巴转向窗外。
河对岸的顾氏大厦正被火光吞没，而他们脚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热浪掀翻储物柜时，苏暖暖看见江浩举着枪破门而入，
他脖子上的缠枝蔷薇纹身与地契封面的火漆印完美重叠。"游戏该结束了。
"顾言笑着扣动扳机，子弹却穿透他亲手绑在苏暖暖腰间的炸药包。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几秒，
她终于读懂哥哥留在琴谱夹缝里的密码——那些音符对应的经纬度坐标，
正是此刻在火海中崩塌的顾氏老宅。浓烟像某种活物般在走廊游走，苏暖暖贴着墙根挪动时，
烧焦的窗帘碎屑正纷纷扬扬落在肩头。焦黑的门框上挂着半融的C-17实验室铜牌，
三年前的火场监控曾聚焦于此。月光穿过穹顶裂纹，
在满地玻璃渣上投出细密光网——与哥哥最后传来的照片里，
那些象征基因序列的荧光标记如出一辙。她蹲下身，运动鞋底碾过玻璃渣发出细碎的呜咽。
三年前火灾残留的焦痕在墙面蜿蜒成诡异的藤蔓，
那些碳化的痕迹在月光下突然开始蠕动——是成群的红翅蜉蝣正从墙缝涌出，
它们翅膀上的磷粉在空气中勾画出哥哥最后留下的方程式。"你果然在这里。
"顾言的声音混着薄荷烟味从通风口飘下来。他倒悬着出现在天花板缺口，
黑色碎发垂落如瀑，指尖的银质打火机映着残月冷光，
"闻到血腥味的小兽总是要回巢穴看看。"苏暖暖握紧从废墟里挖出的半截移液管，
冰凉的玻璃硌得掌心发痛。那些被烧融的储物柜铁皮像融化的太妃糖般耷拉着，
忽然有暗红液体从柜顶滴落。她仰头看见江浩被倒吊在钢架上，
鲜血正顺着他脖颈的蔷薇纹身流进领口。"放开他！"移液管尖端抵住顾言咽喉时，
苏暖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顾言轻笑一声，打火机蓝焰舔上江浩的袖口，
火光里突然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你以为当年往我输液管里灌氰化物的，是谁？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成群的白鸽从破窗涌入，
翅羽掀起的气流卷起满地实验报告。苏暖暖在纷飞的纸页中看见哥哥的字迹，
潦草的公式在月光下重组为经纬坐标——正是此刻他们脚下震颤的地板深处传来的机械嗡鸣。
顾言的笑声淹没在突然启动的排风扇轰鸣里。他拽着苏暖暖滚进通风井时，
她看见江浩割断绳索翻身跃下，
手中军刀泛着的幽蓝冷光与三年前刺入哥哥后背的凶器如出一辙。
地下水管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在鼻腔翻涌。顾言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管壁，
忽然定格在某处——成串的荧光涂鸦在黑暗中浮现，是哥哥用放射性涂料留下的记号。
苏暖暖的指尖抚过那些闪烁的箭头，摸到管壁裂缝里嵌着的微型存储器。
"你哥哥比我想象的聪明。"顾言用匕首撬出芯片时，刀尖在铁管上擦出橙红火星，
"他在顾氏基因实验室做了八年活体样本，居然还能把证据藏到这里。
"排水口透进的月光突然被黑影遮蔽。江浩的军刀刺穿铁管扎进来时，
苏暖暖看见刀柄刻着的编号——正是哥哥失踪那天，警局证物库里不翼而飞的凶器编号。
排水管拐角处的应急灯突然亮起，苏暖暖的帆布鞋踩进蓄满绿藻的水洼，
惊起成群透明的小虾。顾言的手电光束扫过锈蚀的管道铭牌，斑驳的1987年质检
字样在菌斑覆盖下如同某种古老咒文。"蹲下！"顾言突然压着她脖颈扑进侧面的分流渠。
江浩的军靴声从头顶铸铁管传来，靴底黏着的碎玻璃在金属表面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苏暖暖的侧脸贴在潮湿的管壁上，
嗅到某种熟悉的苦杏仁味——和哥哥实验室里那瓶标着氰化钾的试剂一模一样。
顾言的腕表在黑暗中泛起幽绿荧光，三点整的蜂鸣声与记忆里哥哥的怀表重合。
管道突然发出骨骼断裂般的脆响，
蛛网裂缝中渗出的液体猩红黏稠——那是三年前火灾残留的血浆样本，
此刻正顺着焦痕勾勒出苏明宇最后的姿态。苏暖暖的指尖刚触到温热液体，
整段管道突然剧烈震颤，裂口处轰然塌陷。冷白灯光从缺口倾泻而出。他们跌进的密室中央，
巨大的离心机正在自动运转，玻璃视窗后悬浮着数十管暗蓝色液体。
顾言的手电照到操作台上的工作日志时，
暖暖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新记录页：样本S-17号苏暖暖端粒酶活性异常，
建议进行骨髓穿刺复查。"欢迎来到顾氏生物科技的遗产库。"顾言用匕首挑开配电箱，
扯出把缠绕着绝缘胶布的老式钥匙，"你每次体检抽的血，最后都流进了这些培养管。
"他的刀尖轻敲离心机外壳，
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角落阴影里的东西——成排的恒温箱突然亮起幽蓝灯光，
恒温箱的玻璃因低温凝着白霜，当顾言擦去雾气时，二十七个顾言同时睁开琥珀色瞳孔。
他们的后颈闪烁着不同编号：C-01至C-27，而真正的顾言锁骨下，
正浮现出未被激活的C-28纹样。通风口突然灌进刺骨的寒风。江浩的军刀破空而来，
钉在苏暖暖耳侧的舱体上。玻璃裂纹如闪电般蔓延，苍白的实验体猛然睁开琥珀色瞳孔，
培养液裹着刺鼻的防腐剂气味喷涌而出。"跑！"顾言拽着她撞向生锈的消防门。
身后传来恒温箱连环爆裂的巨响，实验体的手掌拍在门板上的闷响震得苏暖暖牙齿发颤。
逃生通道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逐盏亮起，每盏灯罩里都积着层细密的骨白色粉末，
在气流中簌簌落在肩头。地下三层的解剖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甜腥。顾言掀开解剖台的白布，
不锈钢台面上用手术刀刻着带血的经纬度坐标。
苏暖暖的呼吸凝在胸腔——这正是哥哥最后失踪的位置，此刻却被荧光笔圈出，
旁边贴着江浩穿警服的一寸照。"你哥哥是卧底。"顾言掀开墙面的解剖图谱，
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剪报墙。1998年火灾现场照片里，
穿防护服的男人正从废墟抱出个襁褓，他胸前的顾氏徽章下方，
警员编号与江浩锁骨下的刺青分毫不差。冷藏库的警报突然尖啸。他们冲出门时，
苏暖暖看见江浩站在走廊尽头，正用沾血的指尖调整领口藏着的微型摄像头。
他脚边躺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银发间别着的缠枝蔷薇发卡，正是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那枚。
"妈妈......"顾言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女人脖颈的注射痕迹在冷光下泛着青紫，
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码正在自动发送：基因序列S-17已觉醒，
执行清除程序。玻璃穹顶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江浩抬手瞄准的瞬间，
顾言扑倒苏暖暖滚进标本室。福尔马林浸泡的婴孩标本在弹雨中碎裂，
淡黄色液体漫过满地玻璃碴，显露出藏在防腐剂里的微型胶卷。苏暖暖蜷缩在倾倒的柜子后，
看着顾言用牙齿撕开绷带包扎手臂枪伤。月光穿过弹孔在地面织成光网，
她突然看清那些婴孩标本后颈的月牙形疤痕——二十七个玻璃罐，二十七个被替换的人生。
直升机的探照灯将天台水箱切割成黑白两半，苏暖暖的帆布鞋底在沥青屋面上打滑，
身后碎裂的保温材料像苍白的雪片纷扬坠落。顾言拽着她翻过冷却塔时，
她看清塔顶缠绕的紫藤萝里埋着成排监控探头，那些闪烁的红点像极了实验体们空洞的眼瞳。
"抓紧！"顾言突然揽着她的腰跃向相邻楼顶。失重感袭来的瞬间，
苏暖暖看见下方中庭的银杏树正在发光——每片叶子都嵌着微型LED灯，
组成巨大的基因双螺旋图案。江浩的子弹擦过冷却管道，溅起的火星点燃了泄漏的甲烷气体。
他们跌进通风井的瞬间，爆炸气浪掀飞了顶盖。顾言的校服外套在坠落过程中被钢筋划破，
露出后背狰狞的缝合疤痕。苏暖暖的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
那里排列着二进制编码的刺青，与哥哥保险柜里那份克隆体培育日志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地下二层的总控室布满蜂巢状的玻璃舱室。顾言砸开主控台外壳时，
苏暖暖正盯着舱壁上自己的倒影。
那些扭曲的镜面突然开始播放监控录像：六岁的自己在游乐场走失的五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