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辍学

醒来时，却发现妻子宁玥秋在外的绯闻漫天传，只有女儿来看我。

出院后，我去接女儿放学。

可直到人潮退去，我都没看到女儿的身影。

不远处，城管暴力将一个摆摊女孩推到在地，东西四散开来。

地上的石子将她的手划的鲜血淋漓，口罩滑落，漏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是我女儿。

周边不怀好意地混混涌上来。

“你天天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勾人吗？你成功了。”

“跟了我，我帮你给那死鬼爹交医药费怎么样。”

说着，手不安分地朝女儿的小脸伸去。

汽车轰鸣声响起，车窗缓缓落下，宁玥秋的脸显露出来。

看着狼狈的女儿，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气得我上去对着混混就是一顿暴打。

“走，爸带你回家。”

1我醒来在一个略显简陋的医院，浑身无力，连旁边的呼叫铃都够不到。

半晌，才看到一个护士前来查房，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她惊讶连手上的本子都掉了，赶忙去把主治医生叫来了。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检查和对话，我才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经过那一场车祸后，我已经变成植物人躺了十年了，当初医生认为我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还好吗？麻烦护士给我的家属打个电话。

我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刚响，就立马被接通了。

“喂，您好。

我是宁玥秋。”

柔和的嗓音传出来，我仿佛能想象到她接电话是什么神态。

“您好，这里是和谐医院，宋城先生今天醒来了……”电话被瞬间挂断，快的来不及反应。

我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半张的嘴尴尬的闭上了。

也许只是误触，也许她不敢相信，也许她以为这是诈骗电话。

可这些猜想随着护士不断拨打却没有接听的电话破灭了。

电话一遍遍拨打，我的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最后，这个电话号被拉黑了。

也是，十年，整整十年，她重新嫁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没有忽略掉护士略带怜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终，我让护士去联系医院方给我缴费的第一联系人。

半晌，一个瘦削的女孩出现在我眼前。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怯懦与生疏刺痛着我的眼睛。

我恨我自己的无力，印象中的她是那样的开朗明媚，她是经受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心里酸的厉害。

脸上努力扬起笑容，“玥玥，爸爸回来了，对不起啊，迟到了你那么多的家长会。”

下一秒，女儿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感受到眼泪浸湿了我胸口处的衣服。

僵硬地抬手轻拍女儿的后背。

哪怕我躺了这么久，还是能感受到女儿轻的惊人。

“别哭了，这不是醒来了吗？”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短发，无论如何我是醒了过来，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我在心底默默地念着。

一通电话打断了父女间的见面。

“爸爸，我得去上学了，老师就给了半天假。”

女儿拿着电话，眼神不断地闪烁。

“去吧去吧，算算时间你也上高中了，时间紧，任务重，加油吧!”“那你好好地在医院里做复健，我定期来看你。”

看我点头答应后，女儿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2我在医院进行康复训练，期间宁玥秋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也追问过护士，之前有没有其他人来探望过我。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只有女儿。

为了女儿我要快点好起来。

三个月，我两耳不闻窗外事，身体才恢复到可以站起来的程度。

我让护工把我送到女儿学校门口。

当初这个学校是我经过多方考量，从小学直达高中的重点学校。

来之前我打听好了，今天就是高中放假的日子。

缺席了这么多年接孩子放学。

她看到我会很高兴吗？我反复地从护工口里确认自己的状态。

望着不断从校门口出来的孩子，我激动的甚至有些眩晕。

从五点到七点。

连远处卖小吃的摊子都要收工离开了。

一直等到人快走完了，我连女儿玥玥的影子也没看到。

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原来是城管来了。

各个流动摊位迅速地收拾好餐具四散而逃，生怕一个不及时被抓住了，没收所有东西还是轻的，更严重的还要罚款。

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太过着急，整个三轮车都翻倒在地。

场面如此混乱，她还是迅速地从车下面钻出来。

艰难地将小车扶正。

我看着她艰难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搭把手。

可比我来得更快的，是城管。

两个大腹便便的城管，满脸不耐的看着那个女孩。

“你这是第几次了，说了这不让摆摊，不让摆摊，听不懂人话吗？”说着推搡了一下女孩的肩膀。

她晃了晃，跌倒在了路上。

手上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血痕。

“哎哎，你可别碰瓷啊！我就轻轻地推了一下。”

一个城管阴阳怪气地放话了。

“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做，今天你这三轮车我们就没收了。”

说着，一边强制性地拉走。

听到这话，女孩一下子哭出声，原地直直地跪了下去。

“求求您，求求您了，我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不能失去这个车。”

这道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地我立马冲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双眼对视的一刹那，我的眼泪直直地掉了下来。

那是，那是我的女儿啊！她额头上的青紫，手上的划伤，浑身的灰尘，像利刃一样划开我的心脏。

她不在上学，而是在摆摊给我赚医药费。

不知何时，围观的人中来了一群小混混，里面那个领头的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说呢！不愿意跟我原来是外面有相好的老男人了。

要不你在考虑考虑，我就让我叔叔放过你。

你那躺着死鬼老爸，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就给点钱治病。”

说罢，熟练地给其中一个城管点上了一只烟。

好啊，原来是蛇鼠一窝。

我攥紧拳头，怒火把我烧的沸腾，这还是人吗？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宁玥秋，你就算不爱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待女儿？我转身一拳砸向了领头的那个混混，鲜血迅速地从他鼻子上溢出。

那混混抹了把脸，看见手上的鲜血，一脸阴沉地看着我，嘴里吐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我回头想要堵住女儿的耳朵，却只看到了她一脸的麻木。

不敢想她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苦。

这群不务正业的混混，学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拉帮结派，欺凌弱小。

惹到我头上算他们踢到铁板上了。

我抄起一旁的棍子逮住两个人就往死里打，开始还有人拦我，可我拼的满脸血也要拉人下地狱的样子。

一群人跑的跑，倒地的倒地，那群混混哪见过这势头。

那城管见差不多了，打着哈哈想让我放过他侄子。

“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给你个忠告，不要轻易招惹那些你惹不起的人。”

那城管上前拍了拍我的衣领。

“今天这事，算我们错了。

以后也不会找你追究。”

我看着手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混混，又狠狠抽了几巴掌。

这就是我的回答。

“知道吗？宋氏总裁宁玥秋豪掷百亿买下游艇赠送的程辰是我表弟，周围这一片是我表弟的业务范围。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宋氏？总裁宁玥秋？百亿游艇？这三个词同时出现我差点失去了判断。

名为理智的弦在那一瞬间就要崩掉。

当我握紧手上的棍子，想要冲上去时，宋念玥拦住了我。

“爸爸，算了吧！”“可……”“爸爸，你才刚好，万一又进医院怎么办。”

一边说着，宋念玥拿着纸给我擦手上刚刚打人留下的血，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全是担心与害怕。

说话间，宋念玥身形晃了晃，晕倒在地上。

3医院里医生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刚刚经过检查，除了摔倒被压出的淤青，手上的划伤。

还有因长期的饥饿造成的胃病以及贫血。

手上还有被油烫出来的疤痕和长期工作造成的扭曲。

大大小小的病重叠着，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明明记忆里不久前她还是个孩子，期望成为钢琴公主的孩子。

我只是睡了一觉，一切都变了。

那双手没有办法让她成为钢琴家了。

更别提我答应过的，要把她宠成公主。

她身体上那么多的毛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心痛地无以复加。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医院的缴费通知，是关于我的缴费通知。

可这是女儿的手机。

一个不可思议的却又顺其自然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打给了宁玥秋。

“不许挂，我就想谈谈玥玥的事情。

你知道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醒了，你竟然真的醒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充满了不可置信。

“别说这些了，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女儿的。

家里那么多的资产我不信连一个女孩基础的生活条件都难以保障。”

“你放我自生自灭也好，寻找真爱也罢，可女儿有什么错呢？”我几乎要吼了出来，没有人能对眼前的事情无动于衷。

那边的女声冷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念玥辍学在学校门口摆摊给我挣医药费，浑身瘦的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没比刚醒来的我好多少。”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是孩子的母亲，却对宋念玥的现状一点也不了解。

“哦，我知道了。”

这副不痛不痒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我。

“你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够了，你才刚醒，什么都不知道。

宋念玥她就是个骗子，她自己要自甘堕落谁能管得住。”

女人响亮的声音回响在病房里，我瞥见病床上女儿玥玥的眼角划出一道泪痕。

眼皮轻轻的颤着，伪装还在昏迷的假象。

我的心像是泡在了酸水里，如果女儿哭着向我寻求安慰，我还能弥补一下她心里的创伤，可是她没有，她害怕自己的爸爸不相信自己。

这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宁玥秋，你照照镜子吧！怕是自己也认不出来自己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子，你也不配做她的妈妈。”

说完这句话，我猛地挂了电话。

我上前轻轻地擦去女儿玥玥眼角的眼泪。

像是终于得到了默许，宋念玥小声地哭了起来。

有一种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的感觉，可就连哭泣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控制不住地去想，她小时候的哭声震天响，一定要全家人来哄着她，少一个人都不行，我推掉下午的会议也要赶回来。

宁玥秋那时不管玥玥想要什么都答应，差点给孩子吃成蛀牙。

她爸妈看见我们都忍不住吐槽我们把孩子惯坏了。

可看看现在的女儿，懂事地让我害怕。

4接下来的几天，女儿都趟在医院里输液。

我拎着着饭盒回病房时。

远处嘈杂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宁玥秋。

视线一转，旁边是一个差不多十七，八岁的男孩。

她着急忙慌地让医生安排最好的病房。

似是对这视线有感。

走前她往我这瞥了一眼。

我闪身躲在一旁的墙壁中，大口地喘息。

不愿意见到她。

对于我来说只是睡了一觉，可这十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宁明秋同我走时的差别不大，可这样熟悉的面孔与陌生的境遇。

接着风风火火的一群人围着这个男孩上去了。

而女儿玥玥此时只有我一个人了。

等到护士给宋念玥拔针，我随意地问道:“刚刚楼下是什么情况？”害，有钱人家的少爷呗，听说手指就划了一道口子，等再晚来就迟了。

小护士笑了笑。

什么迟了？“伤口都快愈合了，再迟些就不用来医院了。”

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如我亲眼所见来的真实，我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妈妈，妈妈玥玥睡梦中的呓语传到到我耳朵里。

心里说不出地复杂。

清醒时的她从来都不提，关于妈妈的话题。

“笃，笃。”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下一刻，门直接被推开了。

一道身影扑在了我的怀里。

“宋城，真的是你，你终于醒过来了。”

女人微卷的长发划过我的手指，香气迅速充盈着周边的空间。

与电话中的冷漠截然相反。

宁玥秋紧紧地抱住了我。

就好像她真的一直在期待着我回来一样。

握住她的肩膀，强硬地把她从身上推开。

“够了，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做什么。

女儿辍学打工，浑身贫血受伤，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我只是。”

看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女人。

我拉着她到玥玥的病床前。

宁玥秋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不许转头，好好看看。”

我捏住她的下巴，随着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床上瘦弱的女孩。

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当视线触及到玥玥粗糙的手时，就像被烫了一样赶紧移开。

“看啊！怎么不看了？”我指着宁玥秋的手。

“你这一辈子，手都没有做过那么糙的活吧！你连洗碗水都没碰到过。”

声音不自觉的放大，可对面那个人只是沉默着。

长叹一口气。

“我没什么意思，她的钢琴还是你教的，只是她不可能成为钢琴家了不是吗？”“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宋城，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角，无名指上的钻戒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不是当初结婚时，我亲手戴上的那一个。

一通电话打进来，“宁姨，你现在在哪里啊！”电话那头男孩的声音全场都能听到。

激烈地争吵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宁玥秋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妈妈。”

宋念玥怯怯地喊了一声。

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父母。

听到这句话，宁玥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地离开了。

玥玥的嘴角从上扬变得平直。

“爸爸，我真的很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