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椎收藏家

刀尖挑开腐烂的帆布时，厉川的瞳孔微微收缩。

沾满油污的《天工开物》残页躺在机床废墟里，泛黄的插图上，三尺长的陌刀正劈开重甲骑兵。

雨水顺着坍塌的穹顶漏下来，在书页边缘晕开十三年前的血渍。

"哐当——"三十米外的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厉川瞬间滚进生锈的钢水包，两柄钨钢短刀无声出鞘。

沾着脑浆的战术靴踩过积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炼钢厂里格外清晰。

三个。

左边那个呼吸带着痰音，右后方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正前方...厉川突然扬手掷出钢钉。

惨叫声中，他像猎豹般弹射而出，左刀刺穿捂着眼睛的掠夺者咽喉，右刀架住劈来的斧头。

火星迸溅的刹那，抬膝撞碎第三人裆部的睾丸。

"炼钢厂是血狼帮的地盘！

" 被阉割的壮汉蜷缩着嘶吼，"你找死..."刀锋抹过喉管时，厉川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火焰刺青和之前那些杂鱼不同，边缘多了一圈金线。

尸体口袋里的压缩饼干带着军用包装，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厉川拖着尸体堆进酸洗池，腐烂的化工液体很快将血肉融成白骨。

他蹲在吊车操纵室里啃完最后半块发霉的玉米饼，目光落在车间东侧那台尚未完全锈蚀的轧钢机上。

父亲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百炼钢要折叠锻打三万两千次..."二十年前的记忆带着锻铁炉的火光涌来。

六岁的厉川看着父亲将刃钢与软铁反复锻合，菊水纹在淬火液中绽放的瞬间，整个刀匠铺都蒸腾起白雾。

"当啷——"丧尸的利爪在吊车铁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厉川从回忆中惊醒，反手掷出的钢钉精准穿透腐烂的眼窝。

他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抓起防雨布冲向轧钢车间。

九具丧尸正在分食早上那三个掠夺者的残骸。

厉川贴着冷却塔的阴影迂回，突然挥刀斩断头顶的钢缆。

生锈的铁链轰然坠落，将尸群砸成抽搐的肉块。

轧钢机的控制面板覆着青苔，但齿轮传动装置依然完好。

厉川用匕首挑开配电箱，扯出铜芯电线接在自制的手摇发电机上。

当显示屏亮起微光时，他喉结动了动——操作日志显示这台机器在病毒爆发当天还在生产特种钢材。

暴雨拍打着破碎的玻璃窗，厉川就着闪电研究那页《天工开物》。

插图上标注的"夹钢法"让他手指发颤，父亲始终没能突破的淬火工艺，答案就藏在眼前这套现代化设备里。

车间深处突然传来铁器碰撞声。

厉川瞬间熄灭头灯。

黑暗中，六个佩戴夜视仪的身影正在翻找掠夺者的遗物，为首的光头男人用战术手电扫过轧钢机，突然停在控制面板的指示灯上。

"这里有人。

" 光头举起改装过的霰弹枪，"活的。

"厉川屏住呼吸缩进钢卷缝隙。

他认得这些人——三个月前在7号避难所废墟，就是这支小队用燃烧瓶烧死了三十多个拾荒者。

他们防弹衣上的血色狼头比普通血狼帮成员多出两对獠牙。

"找出来。

" 光头踢翻工具柜，"能操作轧钢机的，不是普通耗子。

"脚步声在逼近。

厉川摸向腰间的六棱钢钉，突然触到从掠夺者身上搜来的军用烟雾弹。

他眯眼看着横梁上悬挂的钢水包，锈蚀的吊索正在冷风中发出细微的呻吟。

当某个雇佣兵弯腰查看钢卷时，厉川弹出钢钉击中吊索。

五吨重的钢水包轰然坠落，将两个敌人砸成肉酱。

在烟雾弹炸开的瞬间，他猎豹般扑向侧门。

"左侧包抄！

" 光头的怒吼混着枪声响起。

厉川的后背撞开生锈的铁门，霰弹轰在门框上迸出无数铁砂。

他故意放慢脚步，当追兵冲进废料堆场时，突然拽动预先布置的钢丝。

浸泡过尸血的铁蒺藜网从天而降，将三个雇佣兵裹成血葫芦。

只剩光头了。

这个两米高的巨汉撕开防弹衣，露出焊着钢板的身躯。

他单手举起霰弹枪："我会把你的骨头一节节敲碎。

"厉川突然甩出短刀。

在光头侧身闪避的瞬间，他踏着废钢堆凌空跃起，另一柄刀精准刺进对方肩甲缝隙。

骨裂声响起时，钢钎己经捅穿光头的膝盖。

"你们在找什么？

" 厉川的靴子碾碎断肢，"说。

"光头吐着血沫狂笑，突然咬碎后槽牙。

厉川猛然后撤，但飞溅的毒液还是擦过战术背心，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他皱眉看着抽搐的尸体，用刀尖挑开对方的内衬——胸口纹着陌刀刺青，和《天工开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暴雨更急了。

厉川收集完弹药，突然发现光头的手指缺了一截中指。

他想起三天前在变电站遇到的狙击手，尸体同样缺失这根手指。

轧钢机的轰鸣突然穿透雨幕。

厉川瞳孔骤缩，他明明切断了电源。

当冲回车间时，显示屏正闪烁着红光，某个远程程序正在覆盖操作系统。

他毫不犹豫地拔刀刺穿主机，却在电路板爆裂的火花中看到西个闪烁的汉字：琅琊重工丧尸的咆哮从西面八方涌来。

厉川抓起那页古籍塞进防水袋，快速消失在通风管道里。

在他身后，光头尸体正在诡异地抽搐，被咬碎的喉咙里发出类似人类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