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皆虚妄

第一章

五年前，母亲为妻子挡下致命的一刀。

五年后，母亲的忌日，答应陪我一起来扫墓的她失约了。

一直到晚上，我带着离婚协议从律所出来，看见了她闺蜜的朋友圈。

“宋姐对陈哥真的太好了，不仅送了辆超跑当生日礼物，还为他点燃了整片星空。”

配图里，一辆价值千万的跑车旁，两人牵着手温情脉脉，一同仰望绚烂的烟火。

我点了个赞，随后又立马取消。

宋心奕的消息立马就来了，她小心翼翼的跟我解释。

我淡淡回道：

“你开心就好。”

她却急忙打来电话，语气中难掩慌张。

“江泽，你怎么不查我的岗了。”

1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看来，她是已经完全忘了母亲的忌日。

我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

今早，我带着母亲生前最爱的菊花去到墓园，给宋心奕打了无数个电话。

但无人接听。

我看着母亲的遗照，心头苦涩。

“妈，我来看你了，心奕她今天很忙，之后会来的。”

放下花，我为宋心奕找了借口。

因为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向母亲解释，她生前最爱的、用命去爱护的儿媳，怎么没来看她。

我怕，怕母亲在天有灵，她看见的话，会伤心。

离开墓园后，我第一时间去律所起草了离婚协议。

今天的事让我明白，这段曾珍视的婚姻，已然无法维系。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我不愿相信。

从大学时期，宋心奕和陈潇就是公认的神仙眷侣。

若不是毕业的时候，陈潇为了跟一个有钱的富婆一起出国，跟宋心奕分了手。

或许，也轮不到我。

自从两年前，陈潇带着女儿回国之后，她的闺蜜便将我视为拆散他们的恶毒第三者。

可明明我才是她的合法丈夫。

她经常深夜不归，我担心她的安全，便经常打电话去查岗。

她的闺蜜们觉得我扫兴，说我是个没安全感的舔狗，不像个男人。

因为我在宋家的公司上班，她们说我是个吃软饭的。

每次我跨过半个城市接宋心奕回家，都要承受她闺蜜朋友鄙夷的眼神，刺耳的嘲笑。

那些人对我的蔑视几乎不加任何掩饰，可宋心奕从没帮我说过一句话。

明明她知道。

若非当初我带着全部身家拼了命的帮宋家渡过难关，宋氏早就破产了。

她跟陈潇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看不见，可母亲为她而死，我不能愧对母亲。

深夜，宋心奕满身酒气的推开家门。

空荡的餐桌上没有醒酒汤，浴缸里也没有热水。

她脸上浮现出不悦，转眼看见我和母亲的合照时，不悦变为惊慌。

“阿泽，给妈扫墓的事情对不起。”

“今天陈潇生日，最近又比较忙，我就给忘了，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再约个时间一起去，好不好？”

她洞的敷衍，我不想再跟她大吵大闹。

“好。”

宋心奕眼中划过一丝惊诧，欲言又止，最终留下一句关心。

“你早点休息。”

2

第二天，我早早的到了公司，同事见我如此准时，很是意外。

以前我要负责给宋心奕做早餐，所以总是来的比较迟。

刚坐到工位上，同事就聊起了八卦。

“据说总监的位子宋总已经内定了，还是空降的，叫什么陈潇。”

“听说是宋总的前男友。”

我在公司五年，帮助公司度过危急，拉了无数投资帮助公司上市。

所有人都觉得总监的位置应该是我的，就连宋心奕告诉我，年底会升任我为总监。

原来，这又是一个谎言。

下班后，等到办公室人都走完了，宋心奕坐到了我旁边。

她带着笑，温柔如往常。

“今早怎么走得那么急？我早上都快饿坏了。”

“是不是这段时间比较累？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转头随口问道：

“什么礼物？”

“百达翡丽的手表。”

“上次你生日，我不是太忙了给忘了吗？今天给你补上。”

她挑眉笑着把手伸手进口袋，就在这时，她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怎么不见了。”

宋心奕左右翻找起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一脸心虚的看向我。

“那个......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在另一件一副的口袋里。”

“下次我再拿给你吧。”

百达翡丽的手表....

我想起了昨天那条朋友圈， 陈潇手上戴的就是那款手表。

所以，就连我的生日礼物也只能捡陈潇不要的吗？

心头酸涩，我笑了笑。

“不用了，手表我有了。”

闻言，宋心奕脸上抱住我，凑到耳边撒娇般说着。

“阿泽，别生气嘛，我没骗你，礼物我真的买了。”

我轻轻推开她，语气平静。

“我没生气，就是比较忙，你先回去吧。”

说完，我埋头继续工作。

一切结束后，我给人事主管发去了辞职信。

3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都着重在处理离婚协议的细节。

跟宋心奕没有太多的交集。

直到这天，宋母让我去她家里吃饭。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她告诉我，吃完了饭就一起去给我妈扫墓，我这才应了下来。

母亲生前那么喜欢她，我不能让母亲难过。

傍晚，我到宋家别墅时，只见宋心奕正跟一帮闺蜜聊的火热。

边上嗑瓜子的宋母跟陈潇更是亲如母子。

宋母见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现在才来，快去厨房把菜抄了。”

宋母一向是看不上我的，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千金闺女，一直把陈潇当做理想女婿。

叫我来吃饭也不过是把我当保姆，给这顿饭找个厨师而已。

为了母亲，我照做。

一顿饭吃的糟心，宋心奕凑了上来，故作神秘的从包里掏出一块手表。

“阿泽，那块手表我找到了，就在另一件衣服的口袋里。”

讲完谎话，她给我戴上了手表。

宋心的手指传来暖意，我却觉得恶寒。

我到底被她的谎言欺骗了多少次。

正愣神，一道刺耳的女声传来。

“心奕姐，我去待会一起去喝点吧。”

说话的人是她的闺蜜林婉，她不仅一次劝宋心奕跟我离婚。

宋心奕本想答应，转眼看见我，大概是想起了与我的约定。

“算了，待会我还有事。”

林婉闻言很不乐意。

“心奕，是不是姐夫又不让你去？”

“江泽，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的像个妒妇一样管着管那的，烦不烦呐。”

宋母白了我一眼，也顺势阴阳起来。

“江泽，你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结婚好几年了，我女儿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到底行不行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神色中的嘲讽和鄙夷更浓了，看我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也想要孩子，可宋心奕从来不配合。

她的态度就像现在一样，明明一句话就打圆场，可她却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陈潇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自得，炫耀一般说道：

“泽哥，喝个酒而已，我跟陈潇青梅竹马，要是真有什么，哪儿还轮得到你啊。”

此时，林婉再次附和。

“就是就是，姐夫，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

“我们都理解你，怕自己没钱又没有魅力，拴不住心奕姐，以后就吃不上软饭了，但是心奕姐她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我死死盯着眼前人，心底的火不断攀升，就在快憋不住时，宋心奕开口了。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嘛。”

“阿泽你就大度一点，好不好？”

我苦笑着，喉中生出一股酸涩感。

她表面在帮我说话，但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的确就是他们刚才所说的小心眼软饭男。

明明我一句话都没说过，无端的恶意揣测以及羞辱，却全都落在我身上。

最终，这顿饭吃的扫兴，我一个人去了墓园看母亲。

而宋心奕，再一次失约。

同时，我对她最后一丝期望也随着她的失约被撕碎。

4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和宋心奕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

这个周六的晚上，我刚回家，她就一脸兴奋的凑到我面前。

“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叫了朋友，我们一起去远郊的别墅玩。”

“一定要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下意识的想拒绝。

可转念一想，我也有份礼物要送给她，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远郊别墅，是宋家众多资产的其中之一。

当晚，我到的时候宋心奕跟她的一众朋友正打牌喝酒，玩的不亦乐乎。

林婉见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语气中的尖酸如同往常。

“姐夫你来了，心奕姐在浴室给潇哥洗澡呢。”

话落，宋心奕出来了。

她头发湿漉，单薄的浴巾并不能遮住多少肌肤，身边还跟着同样上身没有衣物的陈潇。

两人一边嬉笑打闹，一边给对方擦干头发。

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十分亲昵。

我的目光与宋心奕相撞那一刻，她愣住了，连忙松开搭在陈潇胸口的手。

“阿泽，你来了。”

“那个...刚才我们玩游戏酒洒到身上了，陈潇的手之前伤到了，没法自己洗澡，就只能我来帮他了。”

陈潇爽朗的笑着，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得意。

“姐夫，你千万别多想。”

说完，他又凑到我面前，嘘声开口：

“你老婆的手好软，皮肤好白啊。”

“我好喜欢。”

面对他的挑衅，我心静如水。

在我心里，宋心奕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推开陈潇，望向宋心奕。

“你高兴就好。”

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其它，宋心奕话锋一转，说道：

“马上吃饭了我让司机去接小楠放学，她应该马上来了，你要是在这儿呆不惯的话就出去接一下她吧。”

陈小楠，陈潇的女儿。

“好。”

我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别墅。

如她所言，我的确在这儿呆不惯。

接到陈小楠，我刚走到别墅大门，就听到了她们正在谈论我。

“心奕，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江泽离婚啊？当初你不是说跟她结婚只是为了刺激陈潇回来吗？”

宋心奕沉默，林婉接了话。

“对啊，我记得心奕姐还找个了小混混，专门拿刀捅自己，想住院骗陈潇回来。”

“谁知道被江泽她妈挡了刀，这老太婆真碍事。”

宋心奕面色尴尬。

“行了行了，都是过去的事，别提了。”

“那小楠是你亲生女儿的事江泽知道吗？”

林婉突然发问，她摇了摇头。

随后，一阵猛烈的哄笑声传出。

“自己老婆都给别人生孩子了，这傻子还不知道呢。”

愤怒、心痛。

各种情绪混合着直窜进大脑。

原来，母亲是这样死的，原来，她早就给陈潇生了孩子。

我猛地推开别墅大门。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个个神色紧张。

我笑了笑，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

宋心奕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我跟她们再说要给你个惊喜，送你纪念日礼物。”

宋心奕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里面是一件性感的黑丝内衣和一个婴儿奶嘴。

“这件内衣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买的，我想，孩子或许就是最好的礼物。”

“喜欢吗？”

她用眼神飘忽，低头掩饰着心虚，我冷笑一声。

“正好，我也有个礼物要送你。”

闻言，宋心奕急忙拿过我递出的礼盒，脸上挂起笑容，

只是，在拆开礼盒的瞬间，她的笑僵住了。

因为里面只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离婚协议四个大字。

“宋心奕，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