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吻失约的夏天

七月的蝉鸣像是被烈日炙烤得变了调，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在热浪里耷拉着叶子，连风都带着蒸腾的暑气。

王晓东踮着脚往高三（2）班教室外的公告栏贴海报，油墨未干的边角被突然卷起的气浪掀得上下翻飞。

他慌忙伸手去按，后背却撞上了某个带着柠檬草气息的柔软躯体。

"嘶——"闷哼声从身后传来，王晓东转身时正看见散落一地的作业本。

穿白衬衫的女生单膝跪在发烫的地砖上，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碎花裙摆被风吹得鼓起，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贴好的海报不知何时糊在了对方的裙摆上，胶水晕开的痕迹像极了打翻的墨水瓶。

"对、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去扯海报，指尖不小心擦过她小腿内侧的皮肤，触感像沾了露水的茉莉花瓣。

女生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王晓东这才看清她校服领口别着的银色徽章，"学生会纪检部 张涵月"几个小字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道歉有用的话，要校规做什么？

"张涵月将散落的作业本拢成一叠，起身时膝盖上沾着灰。

她扫了眼王晓东被颜料染蓝的指甲，又瞥向他手里皱巴巴的海报，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美术社招新？

""是、是的！

"王晓东感觉喉咙发紧，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

他慌忙掏出备用传单，却发现掌心的汗己经把纸边洇出深色痕迹。

张涵月接过传单时，手腕上的草莓发绳扫过他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画黑板报的技术还行？

"她突然凑近，王晓东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汗珠。

公告栏的影子将两人笼罩其中，蝉鸣声突然变得遥远，"学生会下周要做艺术节宣传，缺个会画画的帮手。

"王晓东盯着她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的褶皱，听见自己说："我可以！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美术社招新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可当张涵月笑着把校徽别在他胸前时，金属徽章的凉意却让他莫名生出勇气。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王晓东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深呼吸。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涵月抱着文件夹小跑而来，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瓷砖地面上与他的影子重叠。

"你居然提前到了？

"她气喘吁吁地掏出钥匙，马尾辫扫过他手腕时带起一阵风，"我还以为艺术家都爱迟到。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

张涵月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倾泻而入，照得她侧脸的绒毛都镀上金边。

她铺开画纸，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勾勒出大致框架："主题是盛夏光年，要突出青春和艺术感。

"王晓东注意到她画纸边缘画着草莓牛奶盒的简笔画，还有几个被划掉的"不满意"。

"这里用荧光色会更亮眼。

"他拿起马克笔在角落试色，却不小心蹭到张涵月手背。

她手腕一抖，红颜料在画纸上晕开一片。

"完蛋！

"她懊恼地跺脚，却在看见王晓东将错就错画出火焰形状时愣住了，"你......""火焰代表热情。

"王晓东头也不抬，心跳却快得离谱，"就像我们的青春。

"他余光瞥见张涵月耳根泛红，假装整理画笔的手却碰倒了墨水瓶。

深紫色的墨水在桌面上蔓延，张涵月慌忙抽纸巾，两人的手在混乱中握在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王晓东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还有若有若无的柠檬草香。

张涵月突然抽回手，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我、我去拿拖把！

"她转身时带翻了椅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场意外。

王晓东负责画主体图案，张涵月调配颜料，偶尔交换意见时指尖都会刻意避开。

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窗户洒在黑板报上，那些用荧光颜料画的星星在暮色中渐渐亮起。

"真好看。

"张涵月踮脚去够高处的画框，衬衫下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王晓东鬼使神差地伸手扶住她，却被她突然转身撞了个满怀。

两人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他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颜料碎屑，还有随着呼吸起伏的锁骨。

"谢、谢谢。

"张涵月慌忙后退，后脑勺却撞上了文件柜。

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她揉着脑袋嘟囔："都怪你突然......"话音未落，王晓东己经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泛红的后颈。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张涵月睁大眼睛看着他，呼吸扫过他手腕内侧。

王晓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多冒昧，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上课铃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明天继续。

"张涵月抓起书包冲向门口，马尾辫扫过王晓东手背，"七点，老地方！

"她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王晓东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窗外的晚霞不知何时染遍了半边天，像极了他此刻慌乱又雀跃的心情。

这天夜里，王晓东在美术教室反复练习黑板报上的图案。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他笔下的火焰渐渐变成了张涵月的侧脸。

画到她睫毛的弧度时，铅笔突然啪地折断，木屑溅在画纸上，像是他此刻凌乱的思绪。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张涵月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在家调配新的荧光颜料，手边摆着没喝完的草莓牛奶。

"颜色好像还是不对。

"她的消息随后弹出，"明天带样品给你看？

"王晓东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连回复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第二天清晨，当王晓东抱着画具赶到学生会办公室时，却看见张涵月蹲在门口，面前摆着十几个颜料罐。

她穿着和昨天同款的白衬衫，头发随意地扎成低马尾，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快来看看！

"她眼睛发亮地举起试管，"这个紫色加了夜光粉，在暗处会像银河！

"王晓东蹲下来时，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相碰。

他盯着试管里流动的颜料，却觉得此刻眼前的画面比任何艺术作品都动人。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清晨六点半，学生会办公室都会准时亮起灯光。

王晓东教张涵月用透视法画立体字，张涵月则偷偷带草莓牛奶给他当早餐。

有次画到兴起，她不小心把颜料抹在他脸上，两人笑作一团时，窗外的香樟树正沙沙作响。

艺术节开幕前一天，黑板报终于完成。

张涵月站在椅子上挂横幅，王晓东在下面扶着椅背。

当她低头时，发丝垂落下来，拂过他的鼻尖。

"好了！

"她跳下来时重心不稳，王晓东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西目相对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谢、谢谢。

"张涵月慌忙挣脱，耳尖通红。

她转身去收拾画具，却没注意到王晓东藏在背后、画着她侧脸的速写本。

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而两颗年轻的心，早己在这场意外的相遇中，悄然种下了名为心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