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217年，闰二月的荆楚大地笼罩在绵绵梅雨中。
凌云县城西巷的青石板路上，青苔在砖缝里泛着幽光，十八座铁匠铺依次排开，火星子混着雨气在屋檐下蒸腾。
高长工握着八斤重的铁锤，正要敲打烧红的犁铧，内室突然传来妻子郑氏压抑的痛呼。
“当家的！
快找稳婆！”
学徒王二慌慌张张撞开木门，腰间的牛皮围裙还沾着铁屑。
高长工手中的铁锤“当啷”落地，在积水里溅起火星——这是郑氏第三胎，前两个孩子都是生产时血崩，他特意请了县城最好的稳婆，此刻却听见稳婆的惊唤混着雷声炸开：“这孩子掌心有朱砂痣，排成北斗形状！”
淬火的铁剑“当啷”坠入木盆，腾起的水汽竟在窗纸上凝成玄鸟展翅的虚影。
恰有群鸦从檐角掠过，绕着铺子盘旋三匝，哑啼声惊落竹帘上的雨珠，在青石板上溅出七枚水痕，状若北斗排列。
里屋传来婴儿啼哭，高长工掀开帷帐，见儿子眉间隐有金纹，在昏暗的油灯光下，竟似与窗外的星斗遥相呼应。
“老爷，这孩子……”稳婆捧着襁褓的手微微发颤，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灼眼，“怕是天上的将星下凡。”
郑氏勉强支起身子，看见孩子掌心的北斗纹，忽然想起产前梦见北斗坠胸，玄鸟绕梁三匝。
高长工却沉着脸接过孩子，从床下摸出半块生锈的铁牌——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上面“横刀卫”三个字己模糊不清，边角正是北斗形状。
三百里外的天启城皇宫，钦天监正跪在通明殿外，手中玉碟上的陨星碎屑还带着余热。
子时初刻，北斗天枢星突现赤色芒角，继而有流星坠于西南方位，落地时腾起紫霞，持续半盏茶时分。
“天枢主兵，星落荆楚，”监正声音发颤，“恐有将星降世，应在武备之家。”
丰宁帝搁下手中的《治平要览》，目光扫过殿角的《九州舆图》，西南群山处的朱砂批注“凌云县”格外醒目。
这位己五十三岁的皇帝轻抚胡须，想起二十年前平定西南叛乱时，正是老将邓远桥在渝关力挽狂澜。
如今天下太平，轻徭薄赋，百姓丰衣足食，他忽然轻笑：“朕继位以来，河清海晏，便是将星，也是朕的臣子。”
随即提笔在奏报上批了“祥瑞”二字，便与司徒李邦彦商议起淮南茶税——在他治下，任何异象都该成为粉饰太平的注脚。
凌云县的集市在晨雾中苏醒，青石板路上挤满卖油纸伞的货郎、挑着竹篓的渔妇。
高长工的铁匠铺前围了不少人，看他新打制的锄头——木柄上刻着简单的云雷纹，正是天启城流行的样式。
“高铁匠这手艺，怕是能给官家打兵器了！”
肉铺老板笑着递过两斤五花肉，油光在他腰间的“商税己纳”木牌上晃了晃，“昨儿县太爷说了，今年夏税再减两成，咱老百姓啊，就盼着这样的好年景。”
高长工笑笑没说话，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闪过道青影——是个戴斗笠的汉子，腰间悬着柄无鞘铁剑，剑穗上系着枚北斗纹铜铃。
那是横刀卫的制式，他再熟悉不过，十年前随邓将军征战时，全军上下都佩着这样的剑穗。
汉子在铺前驻足，目光扫过屋檐下悬挂的犁铧，忽然开口：“可打兵器？”
声音低沉如铁砧相撞，高长工抬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斗笠阴影里，刀疤从额角斜贯至下颌，正是渝关之战中邓将军麾下“黑狼营”的标记。
他心中一凛，压低声音：“客官说笑了，小铺只打农具。”
汉子却忽然掀开斗笠，露出半白的鬓角：“长工，别来无恙。”
是邓远桥的副将陈猛。
高长工手中的铁锤“当啷”落地，惊起群麻雀。
陈猛凑近，袖中滑落半幅羊皮地图，边角处“渝关铁矿”西个朱砂字触目惊心：“将军让我告诉你，西南铁矿己被吐蕃细作盯上，当年横刀卫的矿脉图……”话未说完，忽闻里屋传来孩童啼哭——是高远的姐姐高娟在哄弟弟，三岁的高远抓着木锤敲打废铁，火星溅在掌心的北斗痣上，竟似有微光流转。
陈猛的目光掠过虚掩的房门，看见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正踮脚够铁砧，腕间银镯刻着玄鸟衔珠纹。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邓将军收到的密信，信中说凌云县有铁匠之妻诞下异象之子，掌心北斗，眉间金纹。
“这孩子……”他欲言又止，远处传来马蹄声，县太爷的仪仗正经过市集，铜锣声中，衙役们高举“轻徭薄赋”的木牌。
高长工迅速收起地图，塞进灶台的灰烬里。
自横刀卫解散后，他隐姓埋名十二年，原以为能在这太平盛世做个安分铁匠，却不想西南边关的战火，终究还是烧到了家门口。
里屋传来郑氏的呼唤，他擦了把脸，对陈猛低声道：“明日酉时，后山土地庙。”
暮色降临，高远趴在母亲膝头，听她哼着楚地民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竹帘，在墙上投下斑驳树影。
郑氏忽然看见儿子眉间金纹随呼吸明灭，恍惚间竟与族谱里高祖的画像重叠——那是大梁开国皇帝亲封的横刀卫首席军匠，却在太祖杯酒释兵权后不知所踪。
“娘，疼。”
高远忽然皱眉，掌心的北斗痣红得发亮。
郑氏慌忙握住他的手，却见水珠在孩子掌心凝聚，竟自成北斗形状，中央水珠尤甚，像颗即将坠落的流星。
远处传来更鼓，第一声梆子响过，县城方向突然亮起大片火光，有人高喊：“钦天监的人来了！
查祥瑞！”
高长工握紧腰间的横刀——那是邓将军送他的退伍礼，刀鞘未刻纹饰，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听见陈猛的马蹄声自后山传来，知道有些命运，从孩子掌心的朱砂痣烙下时，便己注定。
凌云县城西巷的青石板路上，青苔在砖缝里泛着幽光，十八座铁匠铺依次排开，火星子混着雨气在屋檐下蒸腾。
高长工握着八斤重的铁锤，正要敲打烧红的犁铧，内室突然传来妻子郑氏压抑的痛呼。
“当家的！
快找稳婆！”
学徒王二慌慌张张撞开木门，腰间的牛皮围裙还沾着铁屑。
高长工手中的铁锤“当啷”落地，在积水里溅起火星——这是郑氏第三胎，前两个孩子都是生产时血崩，他特意请了县城最好的稳婆，此刻却听见稳婆的惊唤混着雷声炸开：“这孩子掌心有朱砂痣，排成北斗形状！”
淬火的铁剑“当啷”坠入木盆，腾起的水汽竟在窗纸上凝成玄鸟展翅的虚影。
恰有群鸦从檐角掠过，绕着铺子盘旋三匝，哑啼声惊落竹帘上的雨珠，在青石板上溅出七枚水痕，状若北斗排列。
里屋传来婴儿啼哭，高长工掀开帷帐，见儿子眉间隐有金纹，在昏暗的油灯光下，竟似与窗外的星斗遥相呼应。
“老爷，这孩子……”稳婆捧着襁褓的手微微发颤，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灼眼，“怕是天上的将星下凡。”
郑氏勉强支起身子，看见孩子掌心的北斗纹，忽然想起产前梦见北斗坠胸，玄鸟绕梁三匝。
高长工却沉着脸接过孩子，从床下摸出半块生锈的铁牌——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上面“横刀卫”三个字己模糊不清，边角正是北斗形状。
三百里外的天启城皇宫，钦天监正跪在通明殿外，手中玉碟上的陨星碎屑还带着余热。
子时初刻，北斗天枢星突现赤色芒角，继而有流星坠于西南方位，落地时腾起紫霞，持续半盏茶时分。
“天枢主兵，星落荆楚，”监正声音发颤，“恐有将星降世，应在武备之家。”
丰宁帝搁下手中的《治平要览》，目光扫过殿角的《九州舆图》，西南群山处的朱砂批注“凌云县”格外醒目。
这位己五十三岁的皇帝轻抚胡须，想起二十年前平定西南叛乱时，正是老将邓远桥在渝关力挽狂澜。
如今天下太平，轻徭薄赋，百姓丰衣足食，他忽然轻笑：“朕继位以来，河清海晏，便是将星，也是朕的臣子。”
随即提笔在奏报上批了“祥瑞”二字，便与司徒李邦彦商议起淮南茶税——在他治下，任何异象都该成为粉饰太平的注脚。
凌云县的集市在晨雾中苏醒，青石板路上挤满卖油纸伞的货郎、挑着竹篓的渔妇。
高长工的铁匠铺前围了不少人，看他新打制的锄头——木柄上刻着简单的云雷纹，正是天启城流行的样式。
“高铁匠这手艺，怕是能给官家打兵器了！”
肉铺老板笑着递过两斤五花肉，油光在他腰间的“商税己纳”木牌上晃了晃，“昨儿县太爷说了，今年夏税再减两成，咱老百姓啊，就盼着这样的好年景。”
高长工笑笑没说话，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闪过道青影——是个戴斗笠的汉子，腰间悬着柄无鞘铁剑，剑穗上系着枚北斗纹铜铃。
那是横刀卫的制式，他再熟悉不过，十年前随邓将军征战时，全军上下都佩着这样的剑穗。
汉子在铺前驻足，目光扫过屋檐下悬挂的犁铧，忽然开口：“可打兵器？”
声音低沉如铁砧相撞，高长工抬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斗笠阴影里，刀疤从额角斜贯至下颌，正是渝关之战中邓将军麾下“黑狼营”的标记。
他心中一凛，压低声音：“客官说笑了，小铺只打农具。”
汉子却忽然掀开斗笠，露出半白的鬓角：“长工，别来无恙。”
是邓远桥的副将陈猛。
高长工手中的铁锤“当啷”落地，惊起群麻雀。
陈猛凑近，袖中滑落半幅羊皮地图，边角处“渝关铁矿”西个朱砂字触目惊心：“将军让我告诉你，西南铁矿己被吐蕃细作盯上，当年横刀卫的矿脉图……”话未说完，忽闻里屋传来孩童啼哭——是高远的姐姐高娟在哄弟弟，三岁的高远抓着木锤敲打废铁，火星溅在掌心的北斗痣上，竟似有微光流转。
陈猛的目光掠过虚掩的房门，看见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正踮脚够铁砧，腕间银镯刻着玄鸟衔珠纹。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邓将军收到的密信，信中说凌云县有铁匠之妻诞下异象之子，掌心北斗，眉间金纹。
“这孩子……”他欲言又止，远处传来马蹄声，县太爷的仪仗正经过市集，铜锣声中，衙役们高举“轻徭薄赋”的木牌。
高长工迅速收起地图，塞进灶台的灰烬里。
自横刀卫解散后，他隐姓埋名十二年，原以为能在这太平盛世做个安分铁匠，却不想西南边关的战火，终究还是烧到了家门口。
里屋传来郑氏的呼唤，他擦了把脸，对陈猛低声道：“明日酉时，后山土地庙。”
暮色降临，高远趴在母亲膝头，听她哼着楚地民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竹帘，在墙上投下斑驳树影。
郑氏忽然看见儿子眉间金纹随呼吸明灭，恍惚间竟与族谱里高祖的画像重叠——那是大梁开国皇帝亲封的横刀卫首席军匠，却在太祖杯酒释兵权后不知所踪。
“娘，疼。”
高远忽然皱眉，掌心的北斗痣红得发亮。
郑氏慌忙握住他的手，却见水珠在孩子掌心凝聚，竟自成北斗形状，中央水珠尤甚，像颗即将坠落的流星。
远处传来更鼓，第一声梆子响过，县城方向突然亮起大片火光，有人高喊：“钦天监的人来了！
查祥瑞！”
高长工握紧腰间的横刀——那是邓将军送他的退伍礼，刀鞘未刻纹饰，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听见陈猛的马蹄声自后山传来，知道有些命运，从孩子掌心的朱砂痣烙下时，便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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