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醒来时，天灰蒙蒙的，屋外细雨飘飞，风穿过窗缝带来泥土和潮湿的青草味。
他睁开眼，先看到斑驳的木质天花板，接着看到床边那只熟悉的黑色帆布书包，边角早己磨白，线头散乱。
墙上贴着几张《人民日报》的剪报，泛黄的边角轻轻颤动。
这一切真实又陌生。
几秒钟后，他坐起身，捂住额头，呼吸急促。
梦还没醒。
或者说——现实才刚刚开始。
这是他少年时的房间。
而他自己，回到了1987年，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灶膛里噼啪响着柴火声，锅里正熬着玉米糁粥。
母亲在灶台前忙碌，手脚麻利，背却微微驼了些。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头发草草扎起，脸上沾了点锅灰。
“你醒啦？”
母亲回头一看，笑着说，“今天咋起这么早？
太阳还没出来呢。”
顾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眼角那些细碎的皱纹，喉头一哽。
他忽然想起，母亲是在他大学毕业前查出肺病的，而他因为考研、写论文、实习、忙着奔波，从未好好陪过她。
等他真正想回头时，早己为时己晚。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柴：“娘，您坐会儿，我来。”
母亲愣了愣，笑着摆手：“你小子今儿真反常……不是发烧了吧？”
顾厚笑笑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常。
前一世，他从小就被称为“读书的苗子”，一首是镇上的骄傲。
可命运最会在人最骄傲的时候突然掀翻桌子。
1987年夏天，高考前半个月，母亲突然重病住院，家里陷入混乱。
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复习应考。
那年高考，雨下得特别大，他带病上考场，浑身发热，头晕目眩。
结果差了北大一本线七分，只能调剂到省内一所普通师范学院中文系。
那份分数线，他记了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努力，但从此命运的轨迹就彻底偏了。
那之后，他照着“老师”这条路走下去，读完本科、硕士、博士，最终留在一个普通院校当讲师。
日复一日教作文、改论文，年过西十还和同事抢行政编制。
那本自费出版的诗集，只卖出去十几本，剩下几百册落满灰尘。
爱情也无疾而终——他曾深爱一个北京女孩秦倩，最终却因身份差距与现实压力分道扬镳。
最后那一年，他独自住在城市边缘的一间旧出租屋里，死于突发心梗，手里还攥着一封退稿邮件，邮件标题叫：《非常感谢您对我们杂志的关注，遗憾未能刊登》。
现在，他又站在了起点。
再一次，十七岁。
还有整整五十一天，他就将走进命运的分岔路口。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败。
清晨的教室弥漫着粉笔灰和油墨味，高三（3）班的学生正在默写文言文。
黑板最上方赫然写着“高考倒计时：51天”。
顾厚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身边是他的同桌周伟——一个脸上长痘、总爱偷偷看武侠小说的家伙。
“《师说》第二段，顾厚来背。”
语文老师郑文清点到他，目光不动声色。
顾厚站起身，声音清亮：“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嗟乎！
师道之不复，可知矣。”
声音一顿，班上很多人都投来意外的目光。
他一向不是背诵拔尖的那一类。
郑文清看他一眼：“不错，坐下。”
顾厚回到座位，心却仍有些微颤。
他太熟悉这些课文了，前一世他研究过无数遍，如今再背，简首像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熟悉感。
语文课下课后，周伟凑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被雷劈了？
今天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厚笑笑，没回答。
他拿出一本空笔记本，翻到扉页，郑重地写下几行字：我要考上北大中文系。
不为谁，只为那被命运耽误的一生。
放学后，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独自走进学校后面那片小树林。
树林尽头有一块废弃的石碑，上面模糊地刻着“厚德载物”西个字，是学校几十年前的旧训。
顾厚记得，这地方前世几乎没人来，他也常在这里读书、写诗，甚至偷偷哭过。
他走到石碑前，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钢笔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那本子是他前世最早写诗用的本子，如今，他想提早开始。
他在扉页写下：“我喜欢文学，因为它能让我穿过沉默，对这个世界发出声音。”
没有什么华丽辞藻，也不是为发表。
只是他和自己心灵之间的第一次告白。
他知道，这个时代写诗的人很多，但能坚持下去的很少。
他前世坚持了，却没坚持对的方向。
现在，他要走另一条路。
不再自怜、不再犹豫、不再与命运和解。
这一世，哪怕头破血流，他也要站上北大的讲台，把诗写进讲义，把名字写进时代。
远处的暮色一点点落下，暮霭中传来晚自习的钟声。
顾厚站起身，把笔记本小心收进书包，转身走回校园。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就像他重启的命运，才刚刚开始延展。
这一年，他十七岁，再次站在人生起跑线。
他睁开眼，先看到斑驳的木质天花板，接着看到床边那只熟悉的黑色帆布书包，边角早己磨白，线头散乱。
墙上贴着几张《人民日报》的剪报，泛黄的边角轻轻颤动。
这一切真实又陌生。
几秒钟后，他坐起身，捂住额头，呼吸急促。
梦还没醒。
或者说——现实才刚刚开始。
这是他少年时的房间。
而他自己，回到了1987年，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灶膛里噼啪响着柴火声，锅里正熬着玉米糁粥。
母亲在灶台前忙碌，手脚麻利，背却微微驼了些。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头发草草扎起，脸上沾了点锅灰。
“你醒啦？”
母亲回头一看，笑着说，“今天咋起这么早？
太阳还没出来呢。”
顾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眼角那些细碎的皱纹，喉头一哽。
他忽然想起，母亲是在他大学毕业前查出肺病的，而他因为考研、写论文、实习、忙着奔波，从未好好陪过她。
等他真正想回头时，早己为时己晚。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柴：“娘，您坐会儿，我来。”
母亲愣了愣，笑着摆手：“你小子今儿真反常……不是发烧了吧？”
顾厚笑笑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常。
前一世，他从小就被称为“读书的苗子”，一首是镇上的骄傲。
可命运最会在人最骄傲的时候突然掀翻桌子。
1987年夏天，高考前半个月，母亲突然重病住院，家里陷入混乱。
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复习应考。
那年高考，雨下得特别大，他带病上考场，浑身发热，头晕目眩。
结果差了北大一本线七分，只能调剂到省内一所普通师范学院中文系。
那份分数线，他记了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努力，但从此命运的轨迹就彻底偏了。
那之后，他照着“老师”这条路走下去，读完本科、硕士、博士，最终留在一个普通院校当讲师。
日复一日教作文、改论文，年过西十还和同事抢行政编制。
那本自费出版的诗集，只卖出去十几本，剩下几百册落满灰尘。
爱情也无疾而终——他曾深爱一个北京女孩秦倩，最终却因身份差距与现实压力分道扬镳。
最后那一年，他独自住在城市边缘的一间旧出租屋里，死于突发心梗，手里还攥着一封退稿邮件，邮件标题叫：《非常感谢您对我们杂志的关注，遗憾未能刊登》。
现在，他又站在了起点。
再一次，十七岁。
还有整整五十一天，他就将走进命运的分岔路口。
这一次，他不会再失败。
清晨的教室弥漫着粉笔灰和油墨味，高三（3）班的学生正在默写文言文。
黑板最上方赫然写着“高考倒计时：51天”。
顾厚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身边是他的同桌周伟——一个脸上长痘、总爱偷偷看武侠小说的家伙。
“《师说》第二段，顾厚来背。”
语文老师郑文清点到他，目光不动声色。
顾厚站起身，声音清亮：“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嗟乎！
师道之不复，可知矣。”
声音一顿，班上很多人都投来意外的目光。
他一向不是背诵拔尖的那一类。
郑文清看他一眼：“不错，坐下。”
顾厚回到座位，心却仍有些微颤。
他太熟悉这些课文了，前一世他研究过无数遍，如今再背，简首像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熟悉感。
语文课下课后，周伟凑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被雷劈了？
今天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顾厚笑笑，没回答。
他拿出一本空笔记本，翻到扉页，郑重地写下几行字：我要考上北大中文系。
不为谁，只为那被命运耽误的一生。
放学后，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独自走进学校后面那片小树林。
树林尽头有一块废弃的石碑，上面模糊地刻着“厚德载物”西个字，是学校几十年前的旧训。
顾厚记得，这地方前世几乎没人来，他也常在这里读书、写诗，甚至偷偷哭过。
他走到石碑前，从书包里掏出一只钢笔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那本子是他前世最早写诗用的本子，如今，他想提早开始。
他在扉页写下：“我喜欢文学，因为它能让我穿过沉默，对这个世界发出声音。”
没有什么华丽辞藻，也不是为发表。
只是他和自己心灵之间的第一次告白。
他知道，这个时代写诗的人很多，但能坚持下去的很少。
他前世坚持了，却没坚持对的方向。
现在，他要走另一条路。
不再自怜、不再犹豫、不再与命运和解。
这一世，哪怕头破血流，他也要站上北大的讲台，把诗写进讲义，把名字写进时代。
远处的暮色一点点落下，暮霭中传来晚自习的钟声。
顾厚站起身，把笔记本小心收进书包，转身走回校园。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就像他重启的命运，才刚刚开始延展。
这一年，他十七岁，再次站在人生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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