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上,他递给我一个话筒,全校哄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
笨拙地引起我的注意。一开学典礼,他让我出丑这很好玩吗?
盛夏的阳光像是融化的金子,黏糊糊地浇在操场上。我站在主席台侧边的阴影里,
手指不停地卷着演讲稿的边缘,把它弄得皱皱巴巴。
作为高三学生代表发言本来应该是件荣耀的事,但这会儿我只觉得喉咙发紧,
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下面有请高三一班颜筱同学,代表全体高三学生发言。
”教导主任的声音通过劣质音响传来,带着刺耳的电流声。掌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九月的阳光直射在脸上,我眯着眼看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恍惚间觉得那些模糊的面孔都在审视着我。“都是大萝卜,
都是大萝卜……”心里重复念叨着“秘籍”,我走到话筒前,展开那张被我揉得有些软的纸。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吱——”话筒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像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等再凑近时,
就发现话筒已经完全没了声音。“……”台下开始骚动。前排几个男生夸张地捂住耳朵,
有人发出嗤笑。我无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主任,他正皱着眉头拍打音响设备,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滑,演讲稿上的字开始在我眼前跳舞,
那些精心准备的句子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社恐面临的究极状况——公开处刑。“用这个吧。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从侧面传来。我转头,
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懒洋洋地递过来一个无线话筒。他穿着校服却敞着领口,
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身痕迹。——那是一段五线谱的图案。我认得他,或者说,
全校没人不认识他——靳川。学校里出了名的痞子校霸,传说中打架不要命的疯子,
也是音乐特长生里钢琴弹得最好的天才……我犹豫了一秒,小声道谢后接过话筒,
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触感微凉。握紧话筒,我继续发言,
却听见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变成了滑稽的卡通腔调,
“尊敬的各位老——师——”尾音还带着诡异的颤抖,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
整个操场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话筒,指节发白。
靳川靠在舞台侧面,嘴角挂着恶作剧得逞的笑,还冲我眨了眨眼。
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颤抖着手找到话筒侧面的模式切换键,调回正常模式。
台下仍有此起彼伏的笑声,我强撑着,用发抖的声音完成了剩下的发言。
那些原本鼓舞人心的句子现在听起来干巴巴的,像被晒干的树皮……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时,
我几乎是逃下台的,膝盖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后台空无一人,
我终于让那几滴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下来。它们砸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小圆点。
我用手背胡乱擦着脸,从包里翻出纸巾时,妈妈的照片从钱包里滑了出来。
——那是她生病前拍的,笑容温柔得像四月的风。我盯着照片看了两秒,
更加用力地擦着眼睛。“哎,好学生也会哭鼻子啊?”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猛地抬头,
看见靳川晃了进来,顺手带上门。他靠在门框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几道淡淡的疤痕。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我迅速把照片塞回钱包,声音比想象得更尖锐,“你很得意是吗?
让我在全校面前出丑你觉得很好玩是吗?”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在手指间转来转去,“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话音未落,后台的门被猛地踹开,
撞在墙上又弹了回去,发出巨响。三个看起来明显不是学生的男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黄毛一把揪住靳川的衣领,“靳川,你爸欠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老子都找你三次了!
”我僵在原地,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和汗臭味。
已经有些僵住的大脑勉强冒出一个想法——“虽然说今天不是正式上课的时候,
但这些不良社会人未免也太猖狂了吧!”另一边,靳川脸色瞬间冷下来,眼神变得锋利,
“放开,钱我会还。”“还?拿什么还?你那个酒鬼老爸早跑路了!”黄毛把靳川推到墙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舅舅说这事他不管,让我们找你!”靳川的下颌线绷紧了。
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指节发白。黄毛的同伙,一个戴着耳钉的胖子注意到了我,
朝着我吹了声口哨,“哟,小女朋友?
”我的手在书包里摸到了妈妈生前给我准备的防狼喷雾,冰凉的金属罐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上去,“放开他!我已经通知老师来了!
”我的声音抖得厉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黄毛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着转向我,“小妹妹,
别多管闲……”他伸手要抓我的手腕。我闭上眼睛按下喷雾,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
喷出的雾气大半落在了准备过来解救我的靳川的脸上。黄毛捂着眼睛骂了句脏话,
靳川则痛苦地弯下腰,眼泪直流,呛咳不止。“我操……颜筱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乱地道歉,看着黄毛和他的同伙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一把拉起靳川的手,“快跑!
”他的手掌比想象中粗糙,虎口处有练琴留下的薄茧。我们一路狂奔,从小道跑出学校后门,
钻进一条小巷才停下来。靳川靠在墙上,眼睛红得像兔子,却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你笑什么?”我气喘吁吁地问,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没想到啊,”他揉着眼睛,声音因为咳嗽有些沙哑,“三好学生随身带着违禁品,
还见义勇为。”他歪头看我,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不过下次瞄准点,
嗯?
子:精心打理的发型乱了、校服皱巴巴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了。
阳光透过巷子里的梧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这个全校闻名的坏学生,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巷子尽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们同时收住笑声。靳川站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
“你快回学校吧,他们找的是我。”“可是……”“没有可是。”他打断我,
说完就直接转身朝巷子另一头跑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我站在原地,愣神许久。
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叫骂,随后是机车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回到教室时,
班里正在发新课本。我从后门溜进去,同桌林薇递来一张纸条()你没事吧?
发言的时候吓死我了!我在纸条背面画了个笑脸还给她,
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教室最后一排那个空座位。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我想起靳川眼睛里的琥珀色光芒,和他说“下次瞄准点”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个开学典礼,
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二被迫结对,他画满我的笔记本明天继续,
小老师……周一早晨的班会课,班主任陈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
“为了迎接高三第一次月考,学校决定开展‘一帮一’互助学习活动。”我正低头整理笔记,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颜筱,你和靳川一组。”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教室里响起几声暧昧的“哦——”,后排男生甚至吹了声口哨。我猛地抬头,
正对上教室最后一排靳川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校服领口敞开着,
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身。“陈老师,我……”我想拒绝,
声音却被淹没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这是学校安排,不接受异议。”陈老师敲了敲黑板,
“颜筱是年级前十,靳川……”他顿了顿,“靳川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下课铃响,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书包,一片阴影就笼罩在我的课桌上。靳川单手撑在我的桌面上,
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糖的气息。“看来好学生要倒霉了。”他歪着头,
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每天放学后图书馆,没问题吧,小老师?”他离得太近,
我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右眼下方一颗淡淡的泪痣。我向后仰了仰身子,
“如果你不想学习,可以跟陈老师说……”“谁说我不想?”他直起身子,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我很期待呢。”说完,他转身离开,
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起来里面根本没装几本书。林薇凑过来,
眼睛亮晶晶的,“天啊!你和靳川!你知道多少女生想跟他一组吗?”“那让给她们好了。
”我闷闷地说,把被他碰过的笔记本用力合上。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我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摊开数学笔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像钢琴的黑白键。
靳川迟到了十五分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几个同学不满地抬头,他充耳不闻,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课本。——封皮都没拆。
“你没带笔记?”我压低声音问。他耸耸肩,“没记。”“那作业呢?”“没写。
”我深吸一口气,把笔记本推过去,“先抄我的吧,重点我都标红了。”他接过笔记本,
指尖有薄薄的茧。——大概是弹钢琴留下的。我低头做自己的题,十分钟后抬头,
发现他根本没在抄笔记,而是在我的笔记本上画画!“你干什么!”我一把抢过笔记本,
旁边被他画满了涂鸦:戴眼镜的恐龙、爆炸头的老师、吐着舌头的鬼脸……我的脸气得发烫。
靳川撑着下巴看我,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不喜欢?我觉得挺配你的。”我正要发作,
突然翻到一页没有涂鸦的角落。——那里画着一个女生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她站在演讲台上,咬着下唇,眼角有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那是我,开学典礼上的我。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抬头看他,他却已经移开视线,随手转着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他打断我,伸手要拿回笔记本,“我继续帮你美化一下?”我啪地合上本子,
“不用了!今天到此为止。”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真遗憾,我刚刚灵感爆发。”站起身时,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明天继续,小老师。”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猛地缩了缩脖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鬼使神差地又翻开了那页涂鸦。那个小小的我被他画得那么生动,
连睫毛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又为什么要画下来?
……第二天我没去图书馆。跟陈老师说我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了。
——其实我准备去市图书馆,一个人安静地复习到闭馆。出门时天已经黑了,
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路过学校后门时,我听见一阵钢琴声从音乐楼传来。
——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弹得断断续续,有些地方甚至弹错了音。
这不像音乐特长生的水平。出于好奇,我轻手轻脚地走向音乐教室。门虚掩着,
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我透过门缝看去,顿时屏住了呼吸。靳川独自坐在钢琴前,
背影比平时看起来单薄。他低着头,手指在琴键上徘徊,时而重重按下几个音符,
时而长时间停顿。地上散落着几张乐谱,还有几个捏扁的啤酒罐?
——这在学校是绝对禁止的。他忽然又开始弹奏,旋律却变得流畅而忧伤,
与白天那个玩世不恭的校霸判若两人。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光晕。某一瞬间,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谁在那里?”低沉的声音吓得我后退一步,踩到了一片落叶。门猛地被拉开,
靳川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看到是我,他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哟,小老师改行当间谍了?”“我……我只是路过。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到钢琴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在弹钢琴的背影。
他侧身挡住我的视线,“偷看别人隐私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对不起。”我转身要走,
却听见他叫住我。“等等。”我回头,他递过来我的数学笔记。——昨天落在图书馆的。
“你的东西。”他的语气软了一些,“明天……还去图书馆吗?”月光下,
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恳切。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笑了,
不是那种痞痞的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明天见,小老师。”回家的路上,
我的心跳一直不太正常。那个在月光下弹钢琴的靳川,和白天嬉皮笑脸的靳川,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第二天中午,我在食堂排队时,
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插到我前面。我抬头,认出是篮球队的赵明轩,靳川的死党。
“你就是颜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不善。我点点头,握紧了餐盘。“离靳川远点,
”他压低声音,“他不是你这种乖学生该招惹的人。
”“是陈老师安排我们……”“我不管什么安排,”他打断我,“靳川家里的事很复杂,
你少多管闲事。”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我端着餐盘的手微微发抖。
靳川家里有什么事?和那些讨债的人有关吗?和钢琴上的照片有关吗?下午的辅导课,
靳川出乎意料地准时出现了。他安静地抄着我的笔记,偶尔问几个问题,
甚至认真地做了几道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
他皱眉思考时,右眼下方那颗泪痣显得格外明显。“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我愣了一下,
“什么?”“开学典礼那天,你明明可以自己跑掉的……”他转着笔,眼睛却不看我。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他停下转笔的动作,
笔掉在桌上发出轻响。我们四目相对,某种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我奶奶说,
”他轻声说,声音几乎像在自言自语,“有些人是光,会不自觉吸引飞蛾。
”“那你是飞蛾吗?”我脱口而出。他笑了,眼神却有些悲伤,“不,我是火,
会烧伤靠近的一切。”图书馆的钟敲了六下,夕阳把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也许靳川并不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只是个不可救药的坏学生。
而当我收拾书包时,发现他在我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了一行小字,“谢谢你没有跑掉。
——K”我偷偷把那一页撕下来,折好放进了钱包里,夹在妈妈的照片后面。
(3)辩论赛上,他为我挺身而出我们逃课吧!“校园辩论赛初选名单出来了!
”林薇冲进教室,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颜筱,你被选上了!”我抬起头,
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辩论赛是我期待已久的活动,去年因为妈妈去世请假错过了,
今年我一定要参加。“对手是谁?”我接过林薇手中的名单,目光扫过纸面,突然僵住?
——高三七班,王睿带队。那个以手段卑劣闻名的辩论队长,
去年比赛就因为人身攻击对手而被警告过。林薇看出我的担忧,拍拍我的肩膀,“别担心,
你准备充分,肯定没问题。”我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后排。靳川的座位空着,
这周他已经缺勤三次了。自从那天图书馆分别后,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每次他都心不在焉,
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放学后,我独自留在空教室里准备辩题。
这次辩论的主题是“家庭环境是否决定个人成就”,我抽到了反方。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资料上,我把妈妈的照片立在桌角,仿佛这样能给我更多勇气。
“这么用功?”熟悉的声音让我手一抖,照片啪地倒下。靳川倚在门框上,
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右眼角有一小块淤青,像是被人打过。
“你受伤了?”我站起身,不自觉地向他走去。他侧了侧脸,避开我的视线,“没事,
打球撞的。”明显是在撒谎。“听说你参加辩论赛了?”我点点头,递给他一份资料,
“后天下午,你要来看吗?”问完我就后悔了,靳川怎么可能对这种活动感兴趣?
出乎意料的是,他接过资料翻了翻,“也许吧。”然后指着我的论点之一,
“这里引用《自卑与超越》的例子不够有力,
阿德勒还有更直接的论述……”我惊讶地看着他,“你读过阿德勒?”“怎么,
坏学生就不能读书?”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痞笑,但眼神却是认真的。
他拉过椅子坐到我旁边,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这里,
你可以用这个案例……”……两小时后,我的辩论稿上布满了他红色的修改意见。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靳川:专注、敏锐、引经据典时眼睛闪闪发亮。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他的侧脸在夕阳余晖中镀上一层金边,右眼下方那颗泪痣格外明显。“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我忍不住问。他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我妈以前是大学辩论队的。”语气平淡,
却让我心头一紧。——钢琴上的照片,缺席的母亲。“她……”“不早了,回去吧。
”他合上笔帽,突然又变回那个疏离的靳川。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天加油。
”……辩论赛当天,礼堂座无虚席。我站在台上,手心冒汗,目光扫过观众席,
没有看到靳川的身影。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下面有请正方三辩王睿同学发言。”王睿推了推眼镜走上台,
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他是校长的侄子,一向肆无忌惮。
“反方颜筱同学认为家庭环境不影响个人成就,”他顿了顿,“但据我所知,
颜同学的母亲去年因病去世,而她从此成绩下滑,这不正是家庭环境影响的最佳证明吗?
”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耳边嗡嗡作响。王睿竟然拿妈妈的死做文章!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妈妈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那些我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突然被粗暴地撕开。“我……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眼前开始模糊。台下传来窃窃私语,我感到自己在颤抖,就要撑不住了。“评委老师,
反方申请换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礼堂后方响起。所有人转头看去,靳川站在最后一排,
逆光中他的轮廓格外挺拔。没等评委回应,他已经大步走上台,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来。”我恍惚地退到一旁,看着他从容地站到话筒前。
此刻的靳川与平时判若两人:姿态挺拔,眼神锐利,声音沉稳有力。
“正方辩友以颜同学的个人经历为例,首先违反了辩论的基本伦理。”他的声音不大,
却字字如刀。“其次,这恰恰证明了我们的观点——颜同学在经历丧母之痛后,
依然保持年级前十的成绩,不正说明个人意志能够超越环境限制吗?”王睿脸色变了,
“你凭什么替她辩论?”“靳川,反方替补辩手。”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我想起准备扑击的猎豹。“正方辩友既然提到心理学,
我们不妨谈谈维克多·弗兰克尔在集中营中写下《活出生命的意义》……”接下来的十分钟,
靳川完全掌控了场面。他引经据典,逻辑严密,甚至用王睿的叔叔,
也就是校长出身农村却成为教育家的例子反击对方。观众席不时传来惊叹声和掌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心跳快得不像话。最终,我们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评委宣布结果时,靳川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小声道,“赢了,小老师。”走出礼堂,
夕阳正好。我深吸一口气,转向靳川,“谢谢你。”他耸耸肩,
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不惯那家伙的嘴脸而已。”“不,不只是今天,
”我鼓起勇气,“谢谢你这段日子的所有帮助。”他愣了一下,眼神柔和下来,
“接下来去哪?庆功宴?”我摇摇头,“其实……我不想回教室。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我们逃课吧。”靳川挑眉,“好学生也会逃课?
”“就今天。”我笑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带我去个地方,随便哪里。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拉起我的手,“跟我来。”我们溜出校门,
坐上开往郊区的公交车。靳川的手掌温暖干燥,牢牢握着我的,一路上都没有松开。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田野,又变成蔚蓝的海岸线。“大海!”我惊呼,
脸几乎贴在玻璃上。自从妈妈生病后,我已经两年没来过海边了。靳川笑着看我,“喜欢吗?
”……下车后,我们脱了鞋袜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
浪花轻吻着我们的脚踝。靳川不知从哪里买来两听可乐,递给我一听。“你经常来这里吗?
”我问。“嗯。”他望着远处,“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并肩坐在一块礁石上,
沉默地喝着可乐。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我突然觉得,此刻的沉默一点也不尴尬,
反而很舒服。“我妈是癌症走的。”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开口,“去年冬天,
她临走前还嘱咐我要好好学习,别担心她,”可乐罐在我手中变形,
“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天我在参加物理竞赛……”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我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突然,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到我面前。
“我妈是离家出走的。”靳川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海浪声淹没,“五年前,
她再也受不了我爸的酗酒和暴力,一个人走了,”他顿了顿,“连钢琴都没处理。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我接过手帕,
上面有淡淡的薄荷香。“她……会回来吗?”“不知道。”他苦笑,“也许不会吧。
她是个优秀的钢琴家,不该被困在我们那个烂泥一样的家里。”我想起音乐教室里的肖邦,
和那个被反扣的照片。突然明白了那些音符里蕴含的悲伤与思念。“所以你想成为音乐人?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你怎么知道?”“猜的。”我也笑了,“你会成功的。
”海风突然变大,吹乱了我的头发。靳川伸手,轻轻把一缕发丝别到我耳后,
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脸颊,像羽毛一样轻。“头发上沾了沙子。”他低声说,
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心跳加速,我慌忙站起身,“我们……要不要走走?
”我们在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时而追逐浪花,时而捡起贝壳互相炫耀。
靳川甚至脱了外套去浅水区捉小鱼,结果滑了一跤,全身湿透。我笑得直不起腰,
被他用水泼回来,两人最后都成了落汤鸡。回程的公交车上,我们坐在最后一排,
湿衣服贴着皮肤,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夜色渐深,车窗映出我们靠得很近的影子。
靳川的肩膀贴着我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今天……谢谢你。”我轻声说。
他没有回答,但我感觉到他的小拇指轻轻勾住了我的,在昏暗的车厢里,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我偷偷看他被雨水和海风打湿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孩,
心里藏着比海还深的温柔。(4)跟踪他,发现他的秘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尤其是你的……辩论赛过去一周后,我发现靳川又开始频繁缺课。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他的座位总是空着。任课老师问起,班长只说是“音乐特长生活动”,
但我知道音乐教室最近在装修,根本没法练琴。周五那天放学,路过校门口时,
我瞥见靳川急匆匆地跨上一辆公交车。那路线不是去他家的方向。鬼使神差地,
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小姑娘,追男朋友啊?”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看我,
嘴角挂着揶揄的笑。“不是!”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是……是同学,他落了东西。
”公交车在市第三医院门口停下。靳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消失在自动门后。
我付了车钱,站在医院门口犹豫不决。跟进去太冒失了,
但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压低身子,
远远跟着靳川穿过拥挤的门诊大厅,拐进一条安静的走廊。他在716号病房前停下,
整理了一下衣领才推门进去。透过门上的小窗,
我看到他弯腰拥抱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小姑娘,探病吗?
”一位护士推着药车停在我身边。“啊,我……”我慌乱地指向716,
“那位老奶奶是……”“靳奶奶啊,”护士笑了笑,“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不过最近情况稳定些了,她孙子每天都来,真是孝顺。”她压低声音,
“老太太以前可是有名的钢琴教授呢。”钢琴教授?正当我出神时,716的门突然开了。
靳川拎着热水壶走出来,与我四目相对。他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震怒。“颜筱?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我的名字,“你跟踪我?”我张口结舌,像是被抓现行的小偷。
靳川把热水壶往护士手里一塞,拽着我的手腕就往外拖。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得我生疼。
“放开!你弄疼我了!”我挣扎着,但他充耳不闻,一直把我拉到医院后花园才松手。
“解释。”他双眼喷火,胸口剧烈起伏,“你他妈跟着我干什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靳川。
——额角青筋暴起,眼睛里像是住着一头受伤的野兽。我后退半步,声音不争气地发抖,
“我……我只是担心你最近总缺课……”“所以你就跟踪我?”他冷笑,
“好学生的好奇心这么旺盛?”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在照顾奶奶啊,
为什么要瞒着?”“告诉你?”他的声音突然提高,“然后让全校都知道我家那点破事?
让那些闲人指着我说‘看啊,靳川他妈不要他,他爸是个酒鬼,
现在只剩个老年痴呆的奶奶’?”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尤其是你的。”最后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我不是同情你。”“那是什么?”他逼视我。阳光太刺眼了,我眨掉眼里的湿意,
“是关心!朋友之间的关心!”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花园里回荡,“你可以不接受,
但别把它当成施舍。”靳川愣住了,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们沉默地对峙着,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最终,他先开口,
声音沙哑。“有时候她认得我,有时候不认得,但无论哪种情况,
她每天都问我同一个问题——‘小川,今天练琴了吗?’”我鼻子一酸。
那个在医院里弹错的肖邦,那个被反扣的照片,那些刻意隐藏的温柔,突然都有了答案。
“我能……去看看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靳川盯着我看了很久,
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716病房比想象中温馨。窗台上摆着一排小多肉植物,
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靳奶奶坐在轮椅上,银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
即使穿着病号服也掩不住优雅的气质。“小川,这位是?”她的声音温和,
带着老知识分子的腔调。靳川蹲在奶奶身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膝上的毛毯,“我同学,
颜筱。”“颜……筱……”奶奶缓慢地重复着,突然眼睛一亮,“筱筱!是筱筱吗?
“”我和靳川同时愣住了。奶奶激动地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筱筱,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让他们别告诉你我住院了,这孩子……”她嗔怪地看向靳川,“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靳川的表情变得复杂,“奶奶,她不是……”“奶奶,是我自己找来的,
”我鬼使神差地接话,蹲下身与老人平视,“您气色好多了。”靳川猛地抬头看我,
眼中满是震惊。但奶奶已经开心地笑了起来,皱纹舒展开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上次教你的《梦中的婚礼》练得怎么样了?”我心头一跳,悄悄看了靳川一眼,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还……还不够熟练。”我硬着头皮回答。“弹给我听听。
”奶奶指向角落里的电子琴——那显然是靳川搬来的,“就现在。”我的手指僵住了。
我根本不会弹钢琴,除了小时候妈妈教过几个简单和弦。靳川突然站起来,“奶奶,
她今天手受伤了,我替她弹吧。”他坐到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
《梦中的婚礼》优美的旋律流淌而出,阳光透过窗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奶奶闭着眼睛轻轻摇晃,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一曲终了,奶奶已经睡着了。
护士进来帮她躺回床上,示意我们该走了。走廊里,我和靳川沉默地并肩而行。“谢谢你。
”他突然说。“为什么谢我?”“奶奶很久没那么开心了。”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
“刚才……抱歉……我妈的名字里也有一个‘xiao’字,不过她的是‘潇洒’的‘潇’,
她以前是我奶奶的学生……”我摇摇头,
……我妈妈其实也很喜欢《梦中的婚礼》这首曲子……”我们之间突然有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电梯门开了,他犹豫了一下,“你明天……还来吗?”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
给他镀上一层金边。我看着他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眼神,点了点头,“来。”……从那天起,
每天放学后我们都一起去医院。有时候奶奶认得我们,有时候不认得。但她总叫我“潇潇”,
总让我弹琴给她听。于是靳川开始教我弹最简单的《小星星》,我的笨拙总能逗得奶奶发笑。
“手指要这样放,”靳川从身后环住我,手把手地纠正我的姿势,“手腕放松,别那么僵硬。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呼吸拂过我的耳际。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手指在琴键上按出一串不和谐音。“笨死了。”他低声说,却没有放开手。渐渐地,
我们形成了固定的模式:我先帮靳川复习功课,然后他教我弹琴,
最后我们一起陪奶奶聊天或散步。我发现靳川学习能力其实很强,只是基础太差。而我,
在持续不断的练习下,终于能磕磕绊绊弹完《小星星》了。“进步不小啊,小老师。
”一天练习结束后,靳川递给我一瓶水,嘴角挂着罕见的真诚笑容。“名师出高徒嘛。
”我接过水,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我忽然发现他笑起来时右脸有个小小的酒窝,
平时都被那副痞里痞气的表情藏起来了。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我累得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朦胧中感觉他轻轻把我的头扶正,然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我的发顶。
——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校园里的流言却在这时悄然蔓延。周一早晨,
我刚进教室就感到气氛不对。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我就立刻散开了。
林薇的座位空着。——这很反常,她从来不会迟到。“怎么回事?”我问同桌的张雨。
张雨神色复杂地递给我一张纸条,“自己看吧。”纸条上画着一颗心,
里面写着“靳川&颜筱”,
周围密密麻麻写满了“不要脸”、“勾引”、“装纯”之类的字眼……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谁写的?”“不知道,早上来就贴在你课桌上了。”张雨压低声音,
“林薇喜欢靳川很久了,听说你和靳川……你懂的。”我这才恍然大悟。
——林薇一直暗恋靳川。难怪她最近对我忽冷忽热。课间我去洗手间,
刚进门就听见隔间里传来啜泣声。是林薇。“林薇?”我轻轻敲门,“你没事吧?
”门猛地打开,林薇眼睛红肿地瞪着我,“满意了?装什么好人!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喜欢靳川?”她冷笑,“全校都知道,就你装无辜!
先是假装帮他学习,现在又去医院照顾他奶奶,下一步是不是要搬进他家了?”我如遭雷击,
“你怎么知道医院的事?”林薇的表情僵住了,“我……我听人说的。
”“我只告诉过你他奶奶生病的事。”我突然明白了,“那张纸条是你贴的?
”她的眼神闪烁,最终变得凶狠,“是又怎样?你以为靳川真喜欢你?
他不过是利用你帮他学习!他亲口跟我说过,等考上大学就把你甩了!”我知道她在撒谎,
但那些话还是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上课铃响了,我转身离开,
听见她在背后喊:“等着瞧吧,他不会真的喜欢你的!”下午的辅导课,
靳川明显感觉到了我的异常。“怎么了?”他戳戳我的额头,“愁眉苦脸的。”我摇摇头,
“没事,有点累。”他皱眉,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谁欺负你了?”这个动作太过亲密,
我慌忙拍开他的手,“说了没事!”“颜筱。”他沉下声音,“告诉我。”我深吸一口气,
把纸条的事简单说了。当然,略去了林薇的部分。靳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猛地站起来,
把椅子撞出巨响。“哪个杂种写的?我废了他!”“坐下!”我拽着他的衣角,
“你想被记过吗?”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弯腰凑近,“你在乎我被记过?”距离太近了,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和医院消毒水混合的气息。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当……当然在乎。”他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坏笑,“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因为我是你的小老师啊!
”靳川大笑起来,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随手揉乱我的头发,“放心,
我不会让你丢脸的。”放学时,我发现林薇的课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谁再找颜筱麻烦,就是跟我靳川过不去。”旁边还画了个狰狞的骷髅头。
我转头看向教室后排,靳川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冲我眨了眨眼。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我突然很确定——无论林薇说什么,
靳川对我的好,都不是假的。(5)他成绩突飞猛进,全校炸了那个畜牲,他回来了?
月考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的那天,整个高三年级炸开了锅。“靳川,数学89分?
”班长王磊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年级排名上升了二百多名?
”人群嗡嗡作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成绩单和站在最后面的靳川之间来回扫视。
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嘴角挂着标志性的痞笑,但眼神却锁定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只有我能读懂的期待。我挤到前面,找到他的名字:数学89,语文72,
英语65,理综131。总分357,年级排名217。——比起上次月考的年级倒数,
简直是飞跃。“作弊了吧?”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靳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心头一紧,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大步走向那个说话的同学——篮球队的刘阳。“你说什么?
”靳川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比刘阳高了半个头,
此刻微微俯身的姿态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刘阳后退了半步,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靳川,”我快步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袖子,“别理他。
”他低头看我,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放松。我趁机拍了拍他的胸口,“恭喜,进步很大。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斜射过来,照在他突然绽放的笑容上。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辩论场上那个神采飞扬的靳川,而不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校霸。
“都是小老师教得好。”他故意提高音量,挑衅地看了刘阳一眼,然后凑到我耳边,
“今晚去医院?奶奶说想听你弹《小星星》。”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我点点头,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像灌了一瓶气泡水,
咕嘟咕嘟冒着泡。“颜筱,”刘阳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辅导’得不错啊,
晚上也‘补课’吗?”我转身,看见他和几个男生挤眉弄眼,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言外之意。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我攥紧拳头,却不知该如何反击这种下流的暗示。“怎么,
篮球队训练量不够大?还有闲心管别人?”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
林薇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刘阳,“需要我跟教练说说,给你加练?
”刘阳脸色变了。——林薇的爸爸是校董事会成员。“开个玩笑而已……”他嘟囔着走开了。
我惊讶地看着林薇,自从上次冲突后,我们已经两周没说话了。她避开我的目光,“别误会,
我只是讨厌那种下流梗。”“谢谢。”我轻声说。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点,
最近关于你们的流言很多,赵明轩说……靳川他爸很危险。”我还想追问,但上课铃响了。
林薇匆匆离开,留我一人站在喧闹的走廊上,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午饭时间,
我端着餐盘在食堂转了一圈没找到靳川。最后在天台发现了他的身影。他坐在阴影处,
长腿随意地伸展开来,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怎么躲这儿来了?”我在他旁边坐下,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背上。“清净。”他递给我一个纸袋,“给你带了酸奶,医院那种。
”我心头一暖。——上周我在医院随口提过喜欢食堂的酸奶,但总是抢不到。打开一看,
果然是我喜欢的蓝莓味。“谢谢。”我抿了一口,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说,“因为你教我学习啊。
”“就这样?”“还教我怎么做人。”他故意板起脸,模仿陈老师的语气,“‘靳川同学,
要遵守校规校纪’。”我噗嗤笑出声,捶了他一拳,“正经点!
”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突然正色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戴有色眼镜看我的人。”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
扑通一声掉进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我们沉默地坐着,
远处操场上的喧闹声若有若无地飘上来。“其实……”我犹豫了一下,“我有个秘密。
”靳川挑眉,示意我继续。“我想当作家。”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个梦想说出口,
“写很多很多故事,让读到的人感到温暖。”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很适合你。
”“你呢?”我问,“除了音乐,还有什么梦想?”阳光在他眼中跳跃,他望向远处,
“组个乐队,写自己的歌。也许……”声音低了下去,“也许有一天,我妈会在电台里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