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有玉

青山如黛 ， 绿水潺潺 ， 一座名为青石的小村落依山傍水 ， 隐于群山之间 。

村中不过百户人家 ， 日出而作 ， 日落而息 ，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

村里有个叫陈怀谦的少年，此时正在村西的铁匠铺里忙的不亦乐乎。

己是六月的天气即便己经快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依旧令人热的难耐，何况是炉火正旺的铁匠铺子。

陈怀谦撩起己经被汗水浸湿的小褂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起了他的得意之作--一把镰刀。

“豁，小子干的不赖。”

铁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也不枉我教你这么些年手艺，今天的活差不多到此为止了，镰刀你放这一会老谢自己回来拿，丁先生该放课了，你回去吃饭吧，一会我也去丁先生那要口酒喝。”

铁匠姓李，其实不是本地人，但在村里待了许多年，该有三西十个年头了，村里都叫他老李，尽管他看上去并不显老，俊的像年轻的公子哥。

老李个子高，长得却不是一般印象中铁匠健硕粗犷的样子，反而算得上清秀，换做不认识的人在路上碰见他怕是会认为他是个读书人，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副身躯在打铁时竟能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至于丁先生，是陈怀谦的养父，那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他在十六年前因躲避北方战乱而南下，带着当时还十分年幼的陈怀谦来到了这座村子。

他在这开了个小学堂，几乎免费教村里的孩子认字启蒙，村里人都很敬佩他，也乐得将自己的孩子送去识两个大字，当然大家也不会真的白学，会自发的在孩子入学时准备束脩。

陈怀谦是丁先生南下的路上捡到的孩子，据说捡到他时身无他物，只有尚在襁褓的他，这个名字也是丁先生给他取的，有握瑾怀瑜谦谦君子之意，算是个期许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丁先生不让陈怀瑾随他姓丁，而是让他姓陈，他也从没问过这回事，反正父亲总有他的道理。

他一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陈怀谦走出铁匠铺，伸了个懒腰结束了今天的帮工生活，走向村头的学堂。

路上看见许多孩子三三两两的奔在土路上嬉笑打闹，果是放课了，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铺子里，老李拿起了案子上的镰刀随意挥舞了一下，随着一声轻微的爆鸣，几上一块废铁应声而开。

老李满意地点了点头：“嘿，还真给他学会了。”

陈怀谦回到了书堂的家中，一眼看见在门口老树下看书的丁文远，“爹，我回来了。”

丁文远朝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古籍，“那便吃饭吧。”

院子里支了张小桌，己经摆了三西盘菜，这是村北酒家给送来的，每日都有，因为丁先生平日晚上闲来无事便会去酒家说两段书，吸引许多村里人，算是为酒家带去了不少收入便包了家中的一日三餐。

一抹橘色自天边晕开，渐渐染遍整个天空，村里的灯火早早次第亮起，不多时老李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篱笆外，“子渊，今天陪我喝两杯，端你的青云烬上来，不许小气了，这次我可不白喝你的。”

丁文远一向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扬了扬眉毛，“却是有这兴致了？

今天不嫌我这青云烬苦了？”

他转头对陈怀谦道，“便去后头取两坛酒来吧。”

陈怀谦来到里头书房里，丁文远将酒酿造书房下，说是能以文气养酒，酒也能助长文气，平日里他读书时也爱嘬上两口。

说起这青云烬，是丁文远自己酿的，以苦麦高粱为主，佐以黄柏皮，陈皮，陈怀谦十来岁时偷偷尝过一点，入口清苦，细品更是苦不堪言，当时好悬没给他吐出来，想来丁文远用来养酒的文气来自于那些晦坳难懂的古书导致这酒喝起来也一股苦劲。

他也这么和丁文远说起过，好奇他为什么酿这么苦的酒喝。

丁文远却只是摇了摇头，“有些酒，只有你有了对应的经历才能品出它的味道。”

回到小桌上，老李随意地揭开了酒坛，一股清苦的酒香顿时蔓延开来，他小心地将酒倒入铜盏，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连成细带。

说起来这套丁文远用来品酒的铜盏还是老李亲自打造的。

似乎注意到陈怀谦的目光，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怎么，你也要来点么，想来也是快及冠的年纪了，不会喝酒怎么行。”

说着就拿过一只盏就要往里倒酒。

陈怀谦连忙制止了他，尬笑两声，“不必了老李，你还是留着自个喝吧。”

开玩笑，这么苦的酒到底是谁在喝啊！

老李也只好作罢，与丁文远碰了一杯，随意地谈天说地起来。

陈怀谦扒拉着饭将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的话当故事听，说白了老李差不多半辈子待在这小小的村庄里，好似井底之蛙，哪能知道外面的天地？

居然还说的头头是道煞有其事，似乎那些江湖里的风雨他果真经历了一般，可那时候老李头怕是都大不了他几岁！

不过他还是很乐意听他瞎侃的，但他不明白的是丁文远每到这时候也乐意听老李头胡说八道，说是能收集成为他平日说书的素材。

天色渐暗，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顿饭也是宾主尽欢。

临散场时，老李从怀中掏出了个紫檀木匣递给了丁文远，看上去价值不菲，想来这里面就是两坛青云烬的报酬了。

丁文远也没矫情，打开了匣子，里面一块玉佩躺在紫色的绸缎上，这是一块极品和田玉雕琢而成的玉佩，通体呈现出柔和的油脂光泽。

玉佩约莫巴掌大小，呈圆形，外缘雕琢着祥云纹样，云纹流转间仿佛有清风拂过。

最引人注目的是玉佩中央那个苍劲有力的"文"字。

字迹端庄大气，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却又带着文人特有的洒脱与飘逸。

字迹边缘微微凹陷，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与祥云纹样相得益彰。

仔细看去，"文"字的每一笔都经过精心打磨。

起笔处圆润饱满，收笔处却如刀削斧凿般干脆利落。

月光洒在玉佩上，那个"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玉面上流淌着淡淡的光晕。

玉佩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文以载道，玉以传世"。

冰凉的玉甫一入手，便感觉神台清明，似乎酒都醒了不少，丁文远惊讶地抬头看向老李，似乎在确认了老李并不是喝醉了或是在开玩笑，却之见老李己经挥了挥手出门而去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在地上拉的老长。

这一刻陈怀谦突然觉得老李还蛮帅的，或许他口中年轻时风流倜傥仗剑而行引得不少美女倾心似乎也不一定全是胡说八道。

丁文远在老树撒下的阴影下幽幽一声叹息，这礼，似乎贵重过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