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邀请函玻璃柜台上的台灯在傍晚六点准时发出嗡鸣,
我用残缺的无名指和小指夹起镊子,将那颗鸽血红宝石翻面。舌尖触到亭部的瞬间,
本该蔓延的凉涩感只停留了 0.3 秒 —— 和上周在废品站捡到的玻璃弹珠一个触感。
"小姐,这可是南非老坑的料子。" 穿皮夹克的男人把烟头按在柜台上,
焦糊味混着矿砂的土腥气涌上来,"您看这火彩,比电视里港姐戴的还亮堂。
"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蓝色印泥 —— 和三天前被我揭穿的那个检测员如出一辙。
用镊子敲了敲展示盒,暖光在宝石表面碎成光斑:"先生见过真的鸽血红吗?
" 没等他回答,指尖已蹭过自己手腕上的荆棘手镯,金属凉意顺着神经末梢爬进后颈,
"真钻贴皮肤会吸走体温,像含着块冻过的薄荷糖。您这颗..." 舌尖抵住后槽牙轻笑,
"更像含着块烤化的塑料。"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抓起宝石摔门时撞翻了墙角的算盘。
算珠噼里啪啦滚向当铺深处,许巍的旧皮靴从阴影里伸出来,
踢回一颗沾着矿砂的珠子:"又赶跑个想卖假货的?" 他左脸的烧伤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
手里的放大镜还粘着昨天鉴定的碎钻粉末。我擦着镊子的动作顿了顿,
视线落在他胸前口袋露出的请柬一角。鎏金花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和今早阿木从矿区捎来的那封一模一样。养母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金属凉意突然涌上来,
那个刻着 "9.12" 的玫瑰金手镯,
此刻正隔着衬衫贴着心口 —— 和沈家老相册里母亲戴的款式分毫不差,
除了内圈刻字偏移的 0.5 厘米。"港深检测中心的旧版公章。
" 许巍突然把放大镜推到我面前,镜片上粘着半张撕烂的检测报告,
"上个月林楚楚的新品发布会,用的也是这种带菱形暗纹的纸。
" 他指尖敲了敲 "鉴定师签名" 栏,墨迹在灯光下泛着可疑的均匀,
"1996 年以后,正规报告早该有水印编号了。"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我摸向围裙口袋里的请柬,烫金花纹硌着掌心,
某个尖锐的棱角划过指腹 —— 是 17 个锯齿状的凸起。
玫瑰谷矿区地图在记忆里铺开,17 号矿坑的轮廓,正是这样参差不齐的边缘。
"阿木在矿区看见豹哥的人了。" 许巍突然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向门口,
"他们手里拿着沈家珠宝的宣传册,打听戴荆棘手镯的女人。" 他从柜台下掏出个铁皮盒,
里面躺着半瓶褐色药粉,"把这个混在茶里,能解 ' 美人醉 ' 的麻筋儿。
"我盯着那瓶药粉,17 岁那年的矿坑塌方突然在眼前闪现。混混的砍刀挥下来时,
养母捡来的《宝石学基础》还揣在怀里,刀锋劈开空气的啸声,
和此刻台灯的电流声奇妙地重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镯上的荆棘纹路,
那里藏着母亲遗嘱里提到的 "血钻地图",每道凸起都对应着矿坑的等高线。
请柬边缘的鎏金蹭掉了一块,露出底下印着的 "沈氏珠宝三十周年暨长女订婚宴"。
"长女" 两个字被烫金盖得发虚,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沙。我想起三天前在县城照相馆,
对着翻拍的沈家全家福发呆 —— 林楚楚手腕上的荆棘手镯,正对着镜头闪着冷光,
而她耳垂下方,本该有块碎钻形状的胎记。"许叔," 我把药粉倒进围裙口袋,
金属药瓶和手镯碰撞出轻响,"当年您在勘探队,见过刻着 '9.12' 的手镯吗?
"许巍的瞳孔突然收缩,烧伤的脸在阴影里抽动两下。他转身拉开旧木柜,
翻出本泛黄的笔记本,某页夹着半张照片:年轻的沈明修站在矿洞口,手腕上戴着的,
正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荆棘玫瑰金手镯。
照片边缘用红笔圈着行小字:1990 年首批员工定制款。柜台上的座钟突然敲响七点,
惊飞了窗外的麻雀。阿木的破自行车铃声从巷口传来,车筐里装着我托他买的跌打酒,
车把上还别着张皱巴巴的便签 —— 是他用歪扭的字迹画的矿区地图,
17 号矿坑旁画着个张牙舞爪的豹子头。我摸向手腕上的手镯,指尖触到内圈凹凸的刻痕。
养母临终时的话在耳边响起:"去找你亲生父母,他们住在有很多玻璃房子的地方。
" 玻璃房子里的灯光,此刻正透过请柬上的烫金字样,在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像极了矿区夜晚非法采矿点的灯笼。当阿木推着自行车冲进当铺时,
我正把请柬折成小船的形状。他裤脚沾着的矿砂落在地板上,
和我手镯里掉出的细沙混在一起 —— 都是来自玫瑰谷 17 号矿坑的暗红色土壤。
"蔷姐,他们说..." 阿木喘得说不出话,结巴的毛病因为紧张更严重了,
"说沈家的车... 停在镇口了..."我对着玻璃柜台整理领口,
荆棘手镯的玫瑰花瓣硌着锁骨。镜中人的右耳下方,有块淡褐色的细疤,
和沈家全家福里 "沈蔷" 的照片位置分毫不差。
指尖划过请柬上的 "林楚楚" 三个字,突然发现落款处的印章,
正是港深检测中心 1995 年的旧版公章。许巍往我手里塞了支钢笔,
笔尖还带着体温:"顾言深托人带话,保险柜第三层有你生母的检测报告。" 他停顿半秒,
烧伤的手掌覆在我手背上,"当年矿难,陈美兰替沈明修挡刀前,
喊的是 ' 保护小蔷 '。"巷口传来汽车鸣笛,两道雪亮的车灯扫过当铺木门。
我把钢笔插进围裙口袋,
金属笔帽碰到手镯暗格的机关 —— 那里藏着养母用血写的矿坑坐标。
指尖抚过请柬上的鎏金玫瑰,花瓣数 16 片,比我手镯上的少了 1 片。
当敲门声响起时,我已经戴好了那支荆棘玫瑰金手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
穿燕尾服的侍者递上银盘,盘底躺着的,正是林楚楚寄来的订婚宴请柬。
鎏金在暮色中泛着血光,像极了矿区暴雨后,17 号矿坑积水中倒映的夕阳。
我接过请柬的瞬间,侍者袖口露出半截纹身 —— 是朵残缺的玫瑰,
和豹哥脖子上的一模一样。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不知是来自即将到来的暴雨,
还是记忆里矿坑深处,那些刻着遇难者工号的血色钻石。
2 鎏金陷阱沈家大宅的旋转门吞掉最后一丝晚风时,我闻到了记忆里的玫瑰香水味。
迎宾台上的巨型花墙正在滴水,
红玫瑰的刺勾住了我的袖口 —— 和手镯上的荆棘纹路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最顶端那根泛着冷光的金刺。"请出示邀请函。
" 穿旗袍的礼仪小姐盯着我手腕上的手镯,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我递上烫金请柬的瞬间,她胸前的工牌晃了晃,
"港深检测中心" 的 logo 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和昨天许巍给我看的假报告如出一辙。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头顶碎成星河,
我摸到围裙口袋里的钢笔 —— 顾言深说笔尖藏着保险柜的钥匙模具。
穿过摆满香槟塔的长桌时,某道视线突然刺在后背,像矿坑深处的探照灯。转身的刹那,
林楚楚的珍珠耳钉在立柱阴影里闪了一下,她正对着镜子涂抹遮瑕膏,
指腹用力按压左眼角 —— 那里本该有块碎钻形状的胎记。"姐姐终于来了。
"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钢丝,转身时裙摆扫过桌角的鎏金花瓶。
我注意到她无名指的碎钻戒指在发抖,和三天前当铺里那个卖假宝石的男人一样,
习惯性地转动戒圈。当她伸手拥抱时,
我闻到了淡淡苦味 —— 是 "美人醉" 特有的中药味,混着她惯用的玫瑰香水。
肩膀相触的瞬间,我故意用掌心划过她的手背。昨天在当铺蹭的钻石粉还粘在指腹,
在她手腕留下半透明的印记 —— 和她即将展示的 "鸽血红" 婚戒主石形状完全一致。
她僵了一下,指尖在我后腰快速点了点,像矿区的蛇类吐信。"去后台帮我看看设计图?
" 她挽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手肘的旧疤。路过甜点台时,阿蝶正端着托盘转身,
银盘上的香槟杯映出她紧张的脸 —— 杯壁上沾着的褐色粉末,
正是许巍说的 "美人醉"。我盯着她发颤的手腕,突然想起三个月前,
她在矿区福利院帮我缝补工作服的样子。后台化妆间飘着松节油的气味,
唐薇正靠在落地镜前抽烟,速写本上画着扭曲的藤蔓。看见我时,她指尖的烟灰簌簌掉落,
在纸上烫出几个焦斑 —— 恰好盖住了画稿右下角的欧洲古董商标志。
"沈小姐对 ' 血色藤蔓 ' 系列有何高见?" 她弹了弹烟灰,
银灰色短发扫过骷髅耳钉,"听说您在玫瑰谷见过类似的矿脉纹路?"林楚楚的背突然绷紧,
粉饼盒 "啪" 地掉在地上。我弯腰捡盒子时,
瞥见她化妆包底层的镇静剂药瓶 —— 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 1993 年 10 月,
正是陈美兰去世的那个月。指尖划过盒盖内侧,粘腻的粉霜下刻着极小的数字:17,
和周曼殊手腕的刺青一样。"该上台了。" 礼仪小姐推门进来,胸前的工牌还在滴水。
林楚楚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残缺的指缝:"姐姐戴的手镯,
和我生日时爸爸送的好像。"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
"只是我的内圈刻着 '9.12',姐姐的..." 她突然顿住,
视线落在我手镯的荆棘交界处 —— 那里藏着 17 片玫瑰花瓣,比她的多了 1 片。
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时,我摸到了藏在袖口的检测报告。
港深检测中心的水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而林楚楚的报告,
此刻正躺在她的化妆台上 —— 没有 1996 年新增的荧光防伪码。
聚光灯打在 T 台中央,她踩着细高跟走来,无名指的婚戒在水晶灯下泛着可疑的火彩。
"这是沈氏珠宝为我定制的 ' 血色黎明 '。" 她举起戒指,
声音里带着录播磁带的电流声,"主石来自南非老坑,
检测报告在这里 ——" 她向礼仪小姐伸出手,却在触到报告的瞬间怔住了。
我看见她指尖的粉霜在纸上留下油渍,和我今早印在假报告上的钻石粉印记完全吻合。
该我上场了。踩着铺着玫瑰花瓣的台阶,鞋底碾过一片带刺的花萼,
疼得皱眉 —— 和 17 岁被砍刀划伤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林楚楚的视线粘在我手腕上,
珍珠耳钉晃出细碎的光斑,遮住了她耳后那道淡红色的印子 —— 不是胎记,
而是遮瑕膏涂厚了的边缘。"请允许我用专业方式鉴定。" 我接过戒指,
指尖的钻石粉悄悄蹭上戒托内侧。舌尖触到主石的刹那,预期中的凉涩感没有出现,
反而有股塑料的温热。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余光扫过台下,顾言深正把香槟杯举到唇边,
杯壁映出他西装内袋的笔记本 —— 和许巍给我的那本矿区勘探日志同款。"沈小姐?
" 林楚楚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抬头时,发现她的瞳孔在收缩,
右手正悄悄按向耳麦 —— 那是让阿蝶动手的信号。指尖捏住戒指的力度加大,
戒托内侧的刻字硌着指腹:SJSZ1995,而真正的沈氏珠宝编号,
应该以 1990 开头。宴会厅突然响起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我转身时,
看见阿蝶跪在地上,银盘里的香槟杯摔成碎片,褐色药粉洒在纯白的地毯上,
像极了玫瑰谷矿区的血色土壤。林楚楚的脸在阴影里青白交加,她终于发现,
我袖口露出的检测报告,编号尾数正是 1996—— 那个让她所有假报告失效的年份。
"抱歉," 我微笑着展示戒指内侧,"主石的导热性告诉我,这更像莫桑石。
" 指尖划过检测报告的防伪码,荧光在暗夜里亮起,"而这份 1995 年的旧版报告,
似乎缺了点什么。"林楚楚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摸索着去拿手袋里的镇静剂,
却在触到药瓶时浑身僵硬。我看见唐薇在后台举起速写本,
上面的藤蔓图案正在灯光下舒展 —— 和林楚楚的 "血色藤蔓" 系列完全一致,
只是右下角多了行小字:1992 年伦敦苏富比拍卖图录。当传呼机在口袋里震动时,
我知道许巍的提醒到了。宴会厅的侧门突然被推开,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涌进来,
领口露出的玫瑰纹身刺痛了眼睛 —— 是豹哥的人。林楚楚的视线扫过他们,
突然定格在我手腕的手镯上,瞳孔里映出的,
是她化妆间里那封被撕开的信 —— 来自港深检测中心的举报信,信封上的邮戳,
正是她伪造检测报告的那天。我转身走向 T 台边缘,水晶灯的光落在手镯的荆棘上,
投下长长的影子。林楚楚的惊呼声混着香槟塔倒塌的脆响,在身后炸开。
当指尖触到围裙口袋里的钢笔时,突然发现笔帽上的纹路,
和沈家保险柜的密码锁完全吻合 —— 顾言深给我的,从来不是什么钥匙模具,
而是打开真相的钥匙。侧门处,豹哥的小弟正盯着我手腕的手镯,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
我知道,他们要的不是订婚宴的热闹,而是我手镯里藏着的 17 号矿坑地图。而此刻,
藏在手镯暗格里的检测报告复印件,
正随着我的心跳微微发烫 —— 那上面的每颗血色钻石,都刻着当年遇难矿工的工号。
当聚光灯再次亮起时,我看见林楚楚跌坐在地,珍珠耳钉滚落在脚边,
露出耳后那块刻意掩盖的印记 —— 不是碎钻,而是道细长的疤痕,
和我右耳下方的矿砂划伤如出一辙。她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是我熟悉的、矿区暴雨前的暗沉,
而我知道,真正的陷阱,此刻才刚刚张开荆棘的利刺。
3 镜中人设聚光灯在睫毛上烫出光斑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直播镜头的电流声共振。
林楚楚的呼吸声通过耳麦传来,像矿区雨季的闷雷,
而我掌心的戒指还带着她体温的余热 —— 莫桑石的温热,
和记忆里母亲抚摸我头发时的温度截然不同。“首先看主石腰棱。
” 我举起戒指对着追光灯,残缺的指尖恰好遮住内侧的伪造编号。
10 倍放大镜的金属框硌着鼻梁,
当年许巍在当铺教我的口诀突然清晰:“真钻腰棱像被月光磨过,假的嘛……” 镜片里,
细密的打磨痕迹正在灯光下显形,“像被砂纸来回搓过的玻璃。”台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看见顾言深在第三排翻动笔记本,页面上的 “17 号矿坑” 字样映着台灯光晕,
而霍启明的算盘珠子正在掌心无意识地拨弄,算珠碰撞声和我手镯暗格的轻响奇妙地重合。
唐薇靠在后台立柱旁,速写本倒提着,
露出半幅欧洲古董珠宝的复刻图 —— 藤蔓末端的小缺口,
和林楚楚设计稿上的完美弧线截然不同。“检测报告的防伪码。
” 我抽出那页泛着荧光的纸,对着镜头轻轻晃动。
1996 年新增的紫外线防伪码在追光下浮现,像极了玫瑰谷夜空中的星子,
“而林小姐的报告……” 指尖划过她那份旧版纸张,菱形暗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还停留在 1995 年的工艺。”林楚楚的指甲掐进掌心,
珍珠耳钉在侧脸投下颤抖的阴影。她摸索着手袋里的镇静剂,
却在触到药瓶时浑身僵硬 —— 唐薇今早调换的空瓶正在我围裙口袋里,
瓶底的 “陈美兰忌日” 刻痕硌着我的大腿。我看见她喉结滚动,
像吞下了块带刺的玫瑰花瓣,和三年前在矿区看见养父被拖走时的吞咽动作一模一样。
“沈小姐是说我造假?”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尾音带着金属般的锐响。直播镜头转向她时,
我清楚地看见她左眼角的遮瑕膏裂了道缝,
露出底下淡红色的皮肤 —— 那里本该有块碎钻形状的胎记,
此刻却泛着和我右耳下方相同的、矿砂划伤的细疤。后台突然传来东西打翻的声响。
吴畏的蓝色印泥盒摔在地上,
溅到了林小羽的录音笔 —— 那支笔今早还在偷录我们的对话。他弯腰捡拾时,
袖口露出半截港深检测中心的工作证,发证日期正是 1995 年 12 月,
和林楚楚首次提交假报告的时间分毫不差。“接下来看折射率。” 我故意忽略台下的骚动,
舌尖轻触戒指亭部。没有凉涩感,只有人造宝石的温吞,像含着块晒久的鹅卵石。
这个动作让林楚楚猛地后退半步,她终于想起,三天前在矿区诊所,
我曾用同样的方法揭穿过豹哥的假钻 —— 那时她躲在窗外,
裙摆沾着 17 号矿坑的红土。“够了!” 林楚楚突然尖叫,指甲抓向我手腕的手镯。
荆棘纹路划破她的指尖,血珠滴在检测报告上,恰好遮住 “沈氏珠宝” 的公章。
的瞳孔里映着我胸前的工牌 —— 刚才礼仪小姐递来的、写着 “特邀鉴定师” 的牌子,
字体颜色和沈家保险柜的密码锁一模一样。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疯狂滚动。
我看见唐薇举起了那张欧洲古董图录,藤蔓末端的缺口在镜头前放大,
和林楚楚的 “血色藤蔓” 系列形成刺眼的对比。吴畏的身影在后台闪过,
口袋里露出半截沈氏珠宝的出库单,编号正是我刚才在戒指内侧摸到的伪造数字。
“呼吸困难吗?” 我突然凑近她,闻见她身上的玫瑰香水混着冷汗味,
“您这是呼吸性碱中毒,和矿区那些过度紧张的矿工一样。” 指尖划过她颤抖的手腕,
那里没有沈氏千金该有的翡翠镯子,
只有道浅淡的、被遮瑕膏盖住的烫伤 —— 和陈美兰当年在沈家厨房留下的一模一样。
林楚楚的膝盖突然发软,跌坐在铺着玫瑰花瓣的台上。花瓣的刺扎进她的裙摆,
像极了她这些年踩过的、别人的设计稿。她扯掉珍珠耳钉,
耳后那块被我怀疑了三年的印记终于暴露 —— 不是胎记,
而是道新纹的、形状扭曲的碎钻,边缘还渗着淡淡的血迹。宴会厅的侧门 “砰” 地推开。
沈明修的薄荷糖味先涌进来,他西装内袋的矿区地图一角露着,
红笔圈住的 17 号矿坑正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周曼殊跟在他身后,
卷发下的耳疤一闪而过,和我手镯内侧的刻痕形成诡异的呼应。“蔷蔷?
” 沈明修的声音带着我在矿区听过的、暴雨前的压抑。这个称呼让我后颈发麻,
他上次这样叫我,是在养母的葬礼上,那时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
正是和林楚楚同款的、刻着 “9.12” 的手镯。我转身时,戒指从指间滑落,
在 T 台边缘滚出半圈。聚光灯照亮了它内侧的编号 ——SJSZ1995,
而真正的沈氏珠宝,应该刻着 1990 年建厂时的首组编码。
这个细节让周曼殊猛地吸气,她手腕的 “17” 刺青在水晶灯下格外清晰,
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卡顿。
我看见顾言深正在调整钢笔 —— 那支藏着矿难录音的钢笔,笔尖对准了沈明修的方向。
而豹哥的小弟们已经挤进宴会厅,他们盯着我手腕的手镯,手指摸向腰间的刀柄,
那里藏着的,是沈明修当年用来威胁许巍的、刻着玫瑰花纹的匕首。
当林楚楚的头重重磕在台上时,我终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的镇静剂空瓶从手袋里滚出来,
瓶身贴着的标签在灯光下显形 —— 不是她惯用的英文药名,
而是用矿区红土写的 “对不起”。这个发现让我指尖发颤,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当铺,
许巍说陈美兰临终前喊的是 “保护小蔷”,而不是 “楚楚”。
宴会厅的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我抬头时,恰好看见块水晶吊灯坠落,
光影在林楚楚脸上碎成光斑,映出她睫毛下的泪 —— 不是恐惧,而是解脱。而我知道,
真正的镜像人生,此刻才刚刚在这满地狼藉中,露出带刺的真面目。
4 荆棘显影水晶吊灯的碎光在眼皮上跳成光斑时,我正蹲着捡那枚滚落的假婚戒。
金属戒圈还带着林楚楚的体温,
内侧的 "1995" 编号在碎玻璃里格外刺眼 —— 这串数字像把钥匙,
突然拧开了记忆里某个生锈的铁盒:养母临终前塞给我的银镯,
内侧刻着的 "沈氏珠宝 1990",正是沈家建厂的年份。"别碰!
" 林楚楚的尖叫混着玻璃碴摩擦声,她踉跄着扑过来,珍珠项链在颈间绷成弓弦。
我站起身时,她的指甲正划过我手腕的荆棘手镯,五道红痕渗出血珠,
却让金属表面的玫瑰花瓣更显清晰 ——17 片花瓣,比她的手镯多了整整 1 片。
周曼殊的香奈儿套装在视野边缘闪过,她手腕的 "17" 刺青扫过我眼前,
像道会呼吸的伤疤。这个数字在养母的矿工名单上见过,在许巍的勘探日志里见过,
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扭曲,仿佛要从皮肤里挣出来,化作 17 号矿坑的血色轮廓。
"都住手。" 沈明修的薄荷糖味盖过了血腥味,他弯腰时西装内袋滑出张草图,
红笔圈住的 17 号矿坑坐标正在地面投下阴影。我认得这个坐标,养母的手镯暗格里,
用血写的正是同样的数字,而此刻,林楚楚的仿制手镯正躺在化妆台上,
内圈刻字偏移的 0.5 厘米,像道永远对不齐的伤口。"蔷蔷,
" 周曼殊突然抓住我的手,体温透过袖口传来,带着矿区冬雪的凉意,
"你的手镯..." 她的视线停在荆棘交界处,那里藏着母亲遗嘱里的 "血钻地图",
每道凸起都对应着矿坑的等高线,"和你母亲设计的第一版... 一模一样。
"这句话让林楚楚猛地抬头。她盯着我手腕的手镯,瞳孔里映出的,
是沈家保险柜里那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沈明修戴着同款手镯,
站在 17 号矿坑前,身后是扛着炸药的矿工。而她的仿制手镯,
是 16 岁生日时沈父让工匠照着老图纸做的,刻字位置偏了,花瓣数少了,
连荆棘的走向都错了。"让我看看。" 我伸手摘下她的手镯,金属触碰时发出轻响,
像两块不同纯度的金属在互相排斥。内侧的 "9.12" 刻字浅得能被指甲刮掉,
而我的手镯,同样的位置刻着更深的、带着毛边的划痕 —— 那是养母临终前,
用矿工的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花瓣数。" 唐薇不知何时站到了后台,
速写本上画着两只手镯的对比图,"沈蔷的 17 片,
对应 17 号矿坑;林楚楚的 16 片..." 她笔尖敲了敲纸面,
"和她每季度抄袭的设计稿数量一样。"林楚楚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她扯掉头上的珍珠发饰,露出耳后那道新纹的碎钻印记,
边缘还渗着血:"你以为多片花瓣就是真的?" 她指向周曼殊的刺青,
"当年我妈替你爸挡刀时,矿坑里死了 17 个人,她的刺青是赎罪,
你的手镯..." 她盯着我的手腕,"是沈家杀人的证据!"宴会厅的温度突然降下来。
我摸到手镯暗格的机关,那里藏着母亲的检测报告复印件,
每颗血色钻石的腰棱都刻着矿工工号。沈明修的脸色在阴影里青白交加,
他口袋里的薄荷糖包装发出窸窣响,和当年矿区爆破前的导火索燃烧声一模一样。"够了。
" 周曼殊突然扯开袖口,露出整条手臂的刺青 —— 不是单个的 "17",
而是 17 道长短不一的划痕,每道都对应着一个矿工的名字。我认出其中一道,
和养母墓碑上的刻字相同,而她接下来的话,让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结了冰:"沈蔷,
你母亲当年没去珠宝展,是我替她去的..."她的声音在发抖,卷发下露出的耳疤,
和我右耳下方的矿砂划伤完全吻合。这个发现让我踉跄半步,
终于明白为何沈家全家福里的 "沈蔷" 照片,耳后总有块阴影 —— 那不是胎记,
是周曼殊替我母亲挡下的、本该落在我身上的刀疤。沈明修突然转身,
西装下摆扫过满地狼藉。他走向后台的脚步很快,
快到没注意到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 是张泛黄的纸,
上面画着和我手镯内圈相同的矿坑地图,17 号矿坑的位置标着红色叉号,
旁边写着 "血色钻石藏匿处"。林楚楚趁机扑向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掌心的旧疤,
却在触到暗格机关时猛地缩回手。我知道,她摸到了母亲遗嘱里提到的 "血钻地图",
那些凹凸的刻痕,此刻正随着我的心跳微微发烫,像在诉说 17 年前的矿难真相。
"报警吧。" 顾言深的声音从直播间传来,他举着钢笔,笔尖对准沈明修的方向,
"1993 年的矿难录音,就在这里。" 钢笔帽打开的瞬间,
陈美兰的西南口音混着炸药的轰鸣涌出来,"沈老板,
17 号矿坑的支撑柱早该加固了..."沈明修的脚步顿住了。他慢慢转身,
视线落在我手腕的手镯上,像在看个熟悉又陌生的噩梦。周曼殊的手按在我肩上,
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某种诀别的凉意,而我知道,接下来要揭开的,
不是真假千金的谜题,而是沈家三十年发家史下,那层用血色钻石砌成的基石。
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阿木的破自行车铃声混着警笛声,他裤脚的矿砂掉在地上,
和我手镯里漏出的红土混在一起 —— 都是来自 17 号矿坑的土壤,
都带着当年遇难矿工的血。林楚楚看着这场景,突然瘫坐在地,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地面,
画出的图案,正是我手镯上的荆棘玫瑰。我摸向口袋里的钢笔,笔尖的纹路硌着掌心。
顾言深说这是打开保险柜的钥匙,此刻却觉得,它更像把手术刀,即将剖开沈家光鲜的表皮,
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荆棘。而那枚假婚戒,还躺在碎玻璃里,内侧的 "1995" 编号,
像滴永远擦不掉的蓝印泥,烙在这场荒诞的订婚宴上。周曼殊突然凑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