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烬火初燃金陵城的梅雨季总带着股腐木味。十六岁的林烬蹲在青石板路上,
看雨水将香烛残灰冲成蜿蜒的细线,像极了城隍庙壁画上诸神衣袂的褶皱。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青铜吊坠,那是块刻着凤凰纹的残片,棱角处还留着灼痕。
"小乞儿又在偷供果?"巡城卫的皮靴碾过水洼,溅起的泥点弄脏了他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为首的汉子腰间佩刀鞘上刻着玄鸟纹,正是当今景元帝的御林军标记。
林烬攥紧半块冷透的桂花糕,掌心的灰烬突然泛起红光。
这是他藏了十年的秘密——但凡触碰香烛残烬,那些本该熄灭的火星就会在他指尖复燃,
化作细小的火蝶在掌心打转。此刻雨丝穿过火蝶,竟在他手背上蒸腾出淡金色的烟雾。
"找死!"巡城卫的刀柄砸向他天灵盖,却在距离三寸时突然凝滞。
汉子的瞳孔里倒映着诡异的景象:少年指尖的火蝶振翅飞起,每片翅鳞都流淌着熔金般的光,
所过之处,雨珠竟悬停在空中,冻成晶莹的火琉璃。"玄鸟卫退下。"清越的嗓音穿透雨幕。
朱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半截绣着银线暗纹的月白羽袖。车中女子戴着鎏金面纱,
唯有眼角一点朱砂痣在雨光中格外妖冶,"这孩子,可是能点燃'烛烬'的人。
"林烬的后背绷紧了。他记得三年前在城西破庙,
曾有个穿道袍的老瞎子摸着他的吊坠叹气:"烬火者,掌万物终焉之焰。
昔年景元帝屠尽烛照司满门,为的就是断绝'焚天烛'的传承......"话未说完,
老瞎子的七窍突然涌出黑血,掌心还攥着半块与他 identical的凤凰残片。
雨幕中,女子伸出手,袖口银纹在接触火蝶的瞬间亮如白昼。
林烬认出那是景朝皇室独有的"星轨纹",每一道弧线都对应着紫微垣的星辰走向。而此刻,
他掌心的火蝶正沿着星轨纹缓缓爬升,在女子指尖汇聚成拇指大小的金焰。"烛照司的余孽。
"女子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浸了冰的刀刃,"十年前你父母在祭天台点燃焚天烛,
试图用烬火改写星轨,可惜......"她指尖的金焰突然炸裂,
在地面烧出焦黑的凤凰轮廓,"景元帝斩下你父亲的头颅时,那柄染血的斩龙刀,
现在还挂在午门城墙上呢。"林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忆中零碎的画面突然拼接:母亲抱着他从燃烧的阁楼跃下,
背后是漫天火雨;父亲的血滴在他吊坠上,
凤凰纹突然活过来般振翅;还有那句被鲜血浸透的低语:"带着烛核活下去,
等烬火燃遍三垣之日......"巡城卫的佩刀同时出鞘,玄鸟纹在雨中泛着冷光。
女子抬手示意众人稍安,从袖中取出半幅残卷:"知道为何景元帝派玄鸟卫满城搜捕乞儿吗?
"她展开的绢帛上,褪色的朱砂画着个少年身影,掌心托着燃烧的星辰,
"钦天监最新的星轨图,'荧惑守心'之象再现,
而命定之人......"她的目光透过面纱落在林烬颈间的吊坠上:"就在三天前,
你用烬火点燃了城隍庙的断烛,那可是百年前烛照司祭天用的'天枢烛'。
现在整个金陵城的香烛,只要沾过你的指尖,都会在子时燃起逆焰,沿着星轨直指皇宫。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子时三刻。林烬突然听见无数细微的爆裂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低头看去,青石板上的香烛残灰正泛着微光,数以千计的小火蝶腾空而起,
在雨幕中组成璀璨的星河,而所有光河的终点,都是东南方的紫禁城。"景元帝今晚要祭天。
"女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而你的烬火,会顺着祭天台的烛台,点燃整座紫微宫。
知道焚天烛的真正力量吗?"她突然抓住林烬的手腕,鎏金面纱滑落,
露出左眼下方三道狰狞的烧伤,"是让时光倒转的星轨重燃——你父母当年想做的,
就是让景朝的国运,从三十年前那场弑君之变开始......"话未说完,
东南方突然腾起刺目的金红。林烬看见紫禁城方向的天空被染成熔炉,
无数火蝶组成的凤凰虚影正在云层中展翅,而他掌心的吊坠,
不知何时已与那半幅残卷上的图案完全重合。"他们点燃了烛核!"女子猛地推开他,
马车转向的车轮碾过水洼,"去城西乱葬岗,找烛照司最后的幸存者——记住,
千万别让玄鸟卫追上你!"林烬在雨中狂奔,背后是此起彼伏的警钟声。他知道,
自己掌心的烬火再也藏不住了。当第一只玄鸟卫的羽箭擦过他耳际时,
他突然想起老瞎子临死前塞给他的纸条,背面用烬火写着八个小字:"焚天非劫,烛烬为引。
三垣既碎,旧朝重燃。"雨水混着血水流入嘴角,林烬突然笑了。
原来从父母将他推入枯井的那个夜晚起,
他的命运就早已写在掌心的烬火里——要么成为景朝的噩梦,
要么让三十年前那场被血水洗刷的真相,在焚天的火焰中重新绽放。
城西乱葬岗的石碑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林烬踩着腐叶前行,忽然听见枯枝断裂声。黑暗中,
有人用带血的手拽住他的脚踝,沙哑的嗓音带着笑意:"小崽子,
你颈间的凤凰纹......和当年烛照司首座一模一样啊。"抬起头,
月光照亮坟堆后那人的脸。左脸爬满烧伤疤痕,右眼戴着银制眼罩,而他握剑的手背上,
赫然纹着与林烬吊坠相同的凤凰残片——正是三年前暴毙的老瞎子。
2 烬影迷局乱葬岗的夜雾渗着寒意。
老瞎子或者该称他为“烛照司副首座·唐枫”的剑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那是用烬火淬炼过的“焚星剑”,专斩时光残影。他踢开脚边的骷髅头,
眼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凤凰纹上,竟化作细小的火苗游走于疤痕之间。“三十年前,
你父亲用半块烛核护住尚在襁褓的你,自己则带着另一半烛核引开追兵。”唐枫扯下眼罩,
露出空荡荡的右眼窝,“景元帝斩下他头颅时,烛核碎成三片,紫微垣在你颈间,
太微垣在景朝大将军萧战衣手中,天市垣……”他突然咳嗽起来,黑血混着火星落在腐叶上,
“在金陵城最脏的地方——青楼‘醉花阴’的花魁‘星澜’手里。
”林烬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吊坠,凤凰纹突然发烫。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去醉花阴找星澜姐姐,她耳后有三粒胭脂痣,
是烛照司‘天市垣’的守烛人。”可三年前他第一次去时,老鸨却说星澜早已染疫病故,
棺木里只有件绣着星轨纹的旧衣。“景元帝派玄鸟卫血洗烛照司那晚,
星澜带着天市垣烛核潜入皇宫,想篡改弑君之夜的星轨。”唐枫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将焚星剑塞进他掌心,“但她失败了,被景元帝用斩龙刀刻下‘荧惑守心’的诅咒,
从此每到朔月之夜,她的血就会化作星轨在金陵城游走——这就是你看见的‘逆焰’。
”远处传来玄鸟振翅声,三盏玄色灯笼破雾而来。
唐枫猛然推林烬躲进土坑:“带着这个去醉花阴,找穿猩红斗篷的女人!
”他扔出个刻着昙花纹的铜哨,自己则迎向玄鸟卫,剑刃划出的烬火在雾中绽开如红梅,
“记住,星澜的烛核藏在她最珍贵的东西里——而她最珍贵的,
是三十年前被景元帝亲手掐死的……”话未说完,唐枫的后背炸开血花。
玄鸟卫统领的斩龙刀带着寒芒贯穿他胸膛,刀鞘上的玄鸟纹突然活过来般扑向林烬的吊坠。
少年本能地握紧焚星剑,烬火顺着剑身爆发,将扑来的玄鸟虚影烧成飞灰。“烛照司余孽,
受死!”统领的面具裂开缝隙,
露出左脸三道纵向刀疤——正是三年前在破庙监视老瞎子的神秘人。他的斩龙刀再次劈落,
却在触碰到林烬吊坠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刀身竟浮现出当年被斩的先帝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猩红斗篷卷着香风掠过。
戴鎏金面纱的女子(正是第一章的马车主人)甩出袖中银链,将林烬拽进暗巷。
她的面纱已碎,左脸烧伤在烬火光中格外狰狞:“我是景朝三公主·萧砚冰,
也是你父母当年的弟子。”她掏出半幅残卷,
上面新浮现的字迹让林烬瞳孔骤缩——“太微垣烛核在萧战衣的‘玄甲令’中,
天市垣烛核在星澜的‘焚心铃’里。三垣齐聚之日,焚天烛将点燃景元帝的‘命星’。
”萧砚冰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烬火:“你知道为什么烬火对我无效吗?
因为当年我替师傅挡下斩龙刀时,血浸了烛照司的‘星轨玉’,
从此我的命星游离于三垣之外。”她掀开斗篷,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星轨纹身,
每一道都在吞噬烬火的光芒,“现在萧战衣的玄甲军正在包围醉花阴,他们要抢的不是花魁,
是星澜藏在密室的‘焚心铃’。”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时,醉花阴的红灯笼突然全部爆裂。
林烬跟着萧砚冰从狗洞钻进后院,血腥味混着胭脂粉味扑面而来。二楼传来女子的笑声,
婉转如莺,却带着金属般的冷冽:“景元帝的好女儿,你终究还是带他来了。
”雕花屏风后走出个戴珍珠面具的女子,耳垂上悬着的银铃正滴着鲜血——每滴血珠落地,
就会在地面映出景朝皇宫的幻象。她摘下手套,
露出掌心与林烬 identical的凤凰残片:“小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