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剜出的毒血,是我大婚夜的合卺酒她鬓角新生的白发,是我黄泉路的引魂幡
1我重生回到十六岁雪夜时,谢沉舟的剑尖正抵在我咽喉。城楼积雪簌簌落在玄铁甲胄上,
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眼中猩红如浸血的寒刃:"苏明璃,你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
此刻就压在陛下案头。"寒风卷着细雪灌进领口,我望着城楼下蜿蜒如蛇的北狄火把,
忽然笑出声来。前世也是这样的大雪,谢沉舟将我从城楼推下时,
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苏姑娘,你挡了本将军的青云路。"可后来新帝登基那日,
我飘在宫墙上空,看见谢沉舟抱着染血的战报冲进金銮殿。他额角撞在蟠龙柱上,
鲜血顺着玉阶淌成蜿蜒的小溪:"臣以性命担保,当年寒鸦城急报是被苏相拦截!
""谢卿醉了。"新帝笑着碾碎他呈上的密信,"苏家满门都烧成灰了,
你让朕去哪里找通敌的罪证?"2此刻剑锋在颈间划出血线,我抬手握住谢沉舟的腕骨。
他掌心滚烫,虎口箭茧磨得我生疼:"将军可知,北狄左贤王最擅雪夜奇袭?
"谢沉舟瞳孔骤缩。前世寒鸦城破后,北狄屠城三日,左贤王用狼骨箭射穿了他的琵琶骨。
我在乱葬岗找到他时,玄甲已碎成染血的铁片,他攥着我的翡翠耳珰咽了气。"将军若信我,
今夜在城楼挂九盏红灯笼。"我松开他的手,从袖中取出半枚虎符,
"这是三日前父亲书房暗格里找到的。"雪粒扑在谢沉舟眉睫,他盯着虎符上的龙纹半晌,
突然将我拽进箭楼。铁甲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他掐着我的腰抵在瞭望孔,
城下火光映得他眸中血色翻涌:"相府千金怎会识得北狄军旗?"是啊,我一个相府千金,
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后宅之中,娇生惯养出来的是怎么识得的北狄军旗?
自然是因为我上辈子经历过。我看到过,自然识得。但我却不想让谢沉舟知道。
3我仰头咬住他的喉结,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前世他总说我身上有玉兰香,
此刻却只能闻到铁锈与烽烟:"谢将军,你箭囊里藏着给我的及笄礼,是支点翠金簪对不对?
"他浑身剧震。那支簪子本该在班师回朝时送我,后来却插在了我的尸身上。金簪内里中空,
藏着假死药方——这是我在他灵堂守孝时,从他贴身暗卫口中逼问出的秘密。
城楼忽然剧烈摇晃,北狄的投石机砸在城墙。谢沉舟将我护在身下,碎砖擦着他额角飞过。
我摸到他后颈的旧疤,那是十二岁我坠马时,他用手臂替我挡了野狼被撕咬留下的。
"挂灯笼!"我贴着他耳畔喊,"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知道谢沉舟会信我,就像前世一样。
他深深看我一眼,解下大氅裹住我。玄色旌旗在暴雪中猎猎作响,当第九盏红灯升到垛口时,
远处山麓突然亮起蜿蜒火龙。我望着熟悉的赤羽军旗,喉间涌上腥甜——前世谢沉舟的亲兵,
本该尽数埋骨在今晚的雪崩中。"报——!"传令兵撞开箭楼木门,"赤羽军绕到鹰愁涧,
烧了北狄粮草!"谢沉舟猛地转头看我,我正将染血的帕子藏进袖中。
重生耗费的不仅是机缘,还有寿数。但比起前世眼睁睁看他万箭穿心,
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还在就好。4"苏明璃。"他拇指擦去我唇边血迹,
温度灼人,"等打完这场仗......""将军!左贤王带着云梯车往西门去了!
"号角声撕裂雪夜,谢沉舟抓起银枪往外冲,临到门槛又折返。他扯断颈间红绳,
将带着体温的玉坠塞进我掌心:"拿着这个去城南土地庙,会有人护你周全。
"我握紧玉坠上熟悉的纹路。前世城破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后来土地庙被流箭点燃,
我攥着这枚玉坠在火场中等到天明。"我等你。"我踮脚吻他冰凉的唇,"谢沉舟,
这次我等着你。"5城南土地庙的供桌上积着三指厚的香灰,
我摩挲着玉坠背面新刻的"璃"字。前世这枚龙凤玉被谢沉舟摔碎在灵堂,
此刻却被他用剑尖细细雕出我的名讳。"姑娘,该喝药了。
"青衣婢女捧着黑陶碗跪在蒲团前。我认得她腕间蛇形刺青——这是谢家暗卫独有的标记。
原来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谢沉舟就已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护着我了。
浓苦药汁呛得眼眶发酸,我望着神像后露出的半截赤羽军旗笑出声。
前世直到被推下城楼都不曾知晓,谢沉舟早将半数亲兵埋伏在土地庙,
用赤羽军的命换我一线生机。6庙门突然被铁蹄踏碎,月光裹着雪片扑进来。
谢沉舟银甲染成暗红色,手中提着的竟是北狄左贤王头颅。他踉跄着栽进我怀里时,
后背赫然插着三支狼骨箭。"我说过...要亲手给你绾发..."他沾血的手掌摊开,
点翠金簪在雪地上折射出幽蓝的光。我撕开他残破的中衣,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谢沉舟心口盘踞着蛛网状青痕——这是前世新帝登基后,三皇子给他种下的牵机毒。
"苏姑娘好眼力。"庙外传来击掌声,三皇子玄狐大氅上落满雪粒,
"若不是谢将军每月剜心取毒血,此刻你早该是乱葬岗的艳鬼了。
"谢沉舟突然暴起将我护在身后,银枪挑飞三皇子袖中暗箭。金簪不知何时抵住我咽喉,
他贴着我的耳垂呢喃:"等会别怕疼。"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格外清晰。
金簪穿过我左肩钉入神龛,假死药混着血水滑进喉管。在意识消散前,
我看到谢沉舟徒手折断心口毒箭,将染毒的箭头刺进三皇子右眼。
"你竟敢..."三皇子捂着眼睛暴退,"谢沉舟!
你以为这毒妇假死就能..."银枪贯穿梁柱钉住他袍角,谢沉舟拔出我肩头金簪,
带血的簪尾在三皇子颈间游走:"殿下可知,末将每月剜心时,都在想怎么雕琢人皮灯笼?
"7五年后我在江南收到红木匣时,菱花镜里映出鬓角一缕白发。
匣中血衣残留着熟悉的沉水香,夹层里藏着半片虎符与泛黄信笺。明璃亲启:见字如晤,
虎符嵌金处可用白醋浸之。三日后子时,御书房第七架《战国策》
指尖抚过信笺边缘的褐斑,这分明是咳血留下的痕迹。我取来白醋浇在虎符龙纹上,
金箔浮出蝇头小楷——竟是父亲与北狄往来密账。更漏滴到三更时,我摸进御书房暗格。
账册翻到末页,朱砂笔迹刺得双目生疼:景和九年腊月初七,收北狄王黄金五箱,
截寒鸦城求援信三封身后突然响起金玉相击之声。新帝执烛台站在博古架旁,
冕旒下的笑与前世重合:"表妹诈死五年,就为送这份大礼?"九龙佩刀劈开夜风时,
雕花窗轰然炸裂。谢沉舟裹着风雪撞进来,心口纱布渗出血莲。
他徒手抓住刀刃将我护在怀里,温热的血滴在我手背:"往前走,别回头。
"8御林军的脚步声如潮水涌来,谢沉舟反手将银枪掷向蟠龙柱。机关转动声里,
他把我推进密道,染血的手掌最后抚过我的鬓发:"明璃,
寒鸦城的残局...该收官了..."密道尽头的寒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
我攥着染血的账册扑进雪地。远处寒鸦城的轮廓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
像极了谢沉舟临终时涣散的瞳孔。"姑娘当心!"赤羽军残部用盾牌挡住流箭。
领头的老兵撕下面具,右脸爪痕狰狞如蜈蚣——正是五年前土地庙里折断三皇子手指的暗卫。
我望着他递来的玄铁枪头,喉间突然涌上腥甜。这是谢沉舟银枪的残片,
断口处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甲子年冬,与明璃对弈于听雪轩。"将军说...要您亲手收官。
"老兵突然跪地重咳,黑袍下渗出青黑毒血。所有赤羽军都饮过牵机毒,
这是谢沉舟留给新帝最后的杀招。9城头传来熟悉的角声,二十八宿调的《破阵曲》。
我提着裙摆奔上石阶,每步都踏着前世今生的血色。谢沉舟白袍猎猎坐在残局前,
指尖棋子正滴着乌黑的血。"怎么瘦成这样?"他笑着咳嗽,棋盘上溅开红梅。
心口纱布早已被毒血浸透,露出皮肉翻卷的旧伤——那是每月剜心取血留下的刀痕。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我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