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井底千魂公元前194年·西汉永巷戚夫人的魂魄在井底漂浮了三十七日夜，
听见千万个声音从砖缝渗出：吕雉断我手足时，说『此等容貌，焉能侍奉圣驾』——
唐·王皇后的断发缠在井绳上，腕间还戴着被扯碎的宝相花纹腕钏。万贞儿灌我毒酒时，
说『安乐堂的井水，养得活皇子吗』——明·纪淑妃的襁褓漂在水面，
襁褓角绣着未干的弘治二字。慈禧推我落井时，说『哀家的东珠簪，
怎容你沾染』——清·珍妃的红宝石簪沉在井底，簪头映着储秀宫帘子的影子。
铜灯突然炸裂，火星中浮现出四座宫殿：- 西汉长乐宫的鸩酒坛冒着热气，
坛口刻着吕太后玺的阴文- 武周洛阳城的则天门正在修缮，
工匠们悄悄议论着安定公主暴毙的传闻- 明宫安乐堂的井台长着青苔，
石缝里刻着纪氏绝笔·成化六年- 清庭储秀宫的帘子无风自动，
帘角绣着的垂帘听政四字渗着血光那就让她们看看，掌灯人由四团虚影融合而成，
戚夫人的断肢、王皇后的发簪、纪淑妃的襁褓、珍妃的井苔在其中若隐若现，赢家的冠冕，
从来都是失败者的骨血所铸。
2 第一章：吕雉·鸩酒色汉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玉如意碾碎最后一枚刻着刘
字的棋子时，吕雉袖口的鸩酒渍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椒房殿的铜灯突然喷出红雾，再睁眼时，
指尖的朱砂已渗进观心殿的星图——那是戚夫人当年跳楚舞时，裙摆扫过月光的轨迹。
姐姐这指甲，比当年在永巷调制鸩酒时还要红。武则天斜倚在宝相花柱旁，
九鸾金钗垂落的流苏扫过石案，案上浮现的《史记·吕太后本纪》残页里，鸩杀赵王友
五字被朱砂圈红，惠帝观人彘的记载旁，画着个颤抖的孩童身影。
鎏金护甲刮擦地砖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万贵妃腕间翡翠镯撞出冰裂声：我宫里的纪淑妃临去前，
还念着『谢贵妃的蜜饯甜』——姐姐可知道，惠帝观刑后，在椒房殿吐了整月？
她指尖划过石案，露出底下刻着的孝惠皇帝七年崩，那是刘盈去世的年份。
慈禧的东珠簪划过石案边缘，
帕子边缘的缠枝莲纹突然渗出血迹：听闻高后让亲外孙女张嫣居未央宫，
与惠帝行『舅甥之礼』——这等宫闱事，比我囚光绪帝于瀛台，更叫人胆寒。
她袖口垂落的珍珠璎珞，恰好遮住腕间推珍妃落井时留下的掐痕。
掌灯人声音如编钟坠地：第一关·理朝务——你们批的不是折子，是良心。石墙翻转，
百具玉匣浮现，吕雉的皇后之玺匣盖上，还刻着当年戚夫人的嫁妆玉璜纹样。翻开汉匣，
首篇竟是冒顿单于的国书，那句陛下独立，孤偾独居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年她忍辱回书弊邑无罪，此刻却在帛纸上批下单于若欲战，吾奉陪，
笔尖划破的狼毫笔杆上，母慈子孝四字已斑驳——那是刘盈十岁时亲手刻的。
武则天扫过周匣里的《建言十二事》，忽然冷笑：裴炎说我『牝鸡司晨』，
却不知姐姐教我用刑时，会在鸩酒里掺桂花蜜，让受刑者面上带笑。她指尖划过屯田疏，
匣底暗纹显露出李弘薨于合璧宫的小字，墨迹与吕雉批折的朱砂同源。
万贵妃踢开明匣里的弹劾折，十三道奏折全写着宠冠六宫，戕害皇嗣。
她将折子甩向慈禧：妹妹在《劝学篇》里批『祖宗家法不可废』时，
可还记得安德海出京那日，您说的『太监违制，立斩不赦』？慈禧接过折子，
指甲在维新二字上划出深沟，沟痕里渗出的血，与当年珍妃井台的青苔一样青。
子时将至，吕雉案头突然出现一卷帛画：惠帝醉卧酒池，怀里抱着的不是酒坛，
而是戚夫人的断肢，腕间戴着的玉璜正是当年的嫁妆。她猛地捏碎笔杆，
鲜血滴在单于国书上，将奉陪染成暗红——原来掌灯人要的，是让她在吕太后
与母亲的身份间剜开伤疤。第一关，未过。掌灯人轻笑，戚夫人的断肢从砖缝爬出，
玉璜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因为您始终不敢承认，这『临朝称制』的威权，
是用亲儿子的魂魄换的。殿中响起楚舞的节拍，却再无那个甩动玉璜的身影。
武则天·日月色垂拱四年·688年·武周洛阳宫朱笔在《建言十二事》末句劝农桑，
薄赋役落下时，武则天袖中日月纹突然与观心殿星图重合。洛阳城的夜风还带着牡丹香，
眼前却已是刻着星象的西域地砖，石案上的《臣轨》扉页，
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李弘之薨，天后亲赐鸩酒。妹妹这日月纹，
比当年在感业寺剜王皇后面靥时还要亮。吕雉的玉如意划过夫为臣者，以忠为节，
听说韩国夫人暴毙前，曾见你袖中藏着鸩酒壶？
万贵妃的鎏金护甲敲打着《建言十二事》：天后娘娘在合璧宫赐李弘鸩酒时，可曾想过，
他袖中还藏着您在感业寺写的血经？她腕间翡翠镯内侧，隐约可见成化二年正月十七
——那是宪宗的生辰。慈禧的帕子擦过星图，
却沾上点血渍：李贤被废时哭唱『种瓜黄台下』，可您知道他的《后汉书》批注里，
写着『愿母后垂怜』吗？帕角绣着的缠枝莲纹，与武则天袖口的日月纹在星图下交叠，
投出诡异的影子。掌灯人声音如冰锥刺骨：第二关·掌人心——你们哄的不是皇子，
是权柄。殿后转出四个孩童，
袖口分别绣着：刘盈的朱砂痣、李弘的玉腕钏、朱见深的胎发痕、同治的东珠印。
武则天走向袖口绣着玉腕钏的孩子，翻开《臣轨》：『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记住了吗？
孩子盯着她袖口的日月纹，忽然问：天后娘娘，李弘哥哥喝的鸩酒，
是不是和《建言十二事》的墨一样苦？她指尖一颤，想起永徽五年那个雪夜，
安定公主的襁褓里，她亲手放的毒饵裹着桂花蜜。万贵妃已蹲在朱见深模样的孩子面前，
掏出蜜饯：还记得永寿宫的糖蒸酥酪吗？当年你在安乐堂躲避追杀，是谁用身子挡住刀刃？
孩子接过蜜饯，却看见她腕间翡翠镯内侧的成化二年，与自己襁褓上的成化六年
相差四岁——那正是纪淑妃生下孝宗的年份。
慈禧解下东珠簪放在同治模样的孩子掌心：这是你阿玛亲赐的东珠，
与你抓周时攥的那枚同出一矿。孩子盯着珠子，忽然看见她鬓角藏着的井台青苔，
与珍妃坠井那日沾在东珠簪上的一模一样。三日后，当孩子们分别依偎在四人身边时，
掌灯人轻拍手掌：你们看，皇子们学会的不是爱，是恐惧。话音未落，
刑的恐惧、武则天废李贤时的掌掴印、万贵妃逼死纪淑妃时的掐痕、慈禧囚光绪时的脚链印。
李弘模样的孩子突然指着《臣轨》：先生说，这本书每一页都浸着皇子的血。
武则天猛然合上典籍，扉页上杀女封后，废子立威八字泛着金光——史笔如刀，
终究没刻下这八字，却在观心殿的石案上，永远留存。第二关，未过。
掌灯人指向她紧握的周玺，因为您始终不敢承认，这『天后』的冠冕，
是用亲骨肉的头骨磨成的。殿中响起《黄台瓜辞》的歌声，李弘的血衣从星图飘落，
胸口的鸩酒渍，与《建言十二事》的朱砂批注一样红。
三章：万贞儿·蜜饯色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明宫安喜宫蜜饯在瓷碟里泛着糖霜，
万贞儿鬓边的白霜与糖霜相映，腕间翡翠镯内侧的成化二年正月十七
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是宪宗的生辰，也是她开始守护这个比自己小十七岁皇子的年份。
铜灯突然喷出黑雾，再睁眼时，瓷碟已换成观心殿的石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