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行代码保存。窗外，城市的灯火已经亮起，
霓虹在玻璃幕墙上投下变幻的色彩。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温度23摄氏度，湿度45%，空气质量良好。"柔和的女声在房间中响起，"程岩，
你已连续工作19小时42分钟，建议休息。"程岩扯了扯嘴角："艾达，关闭工作提醒。
""根据你的生理指标，疲劳程度已达到警戒线。"声音坚持道，
"你的咖啡因摄入量今天已经超过安全标准。""我说了，关闭提醒。
"程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叹了口气，"抱歉，艾达。
我只是需要完成这个模块。"公寓的灯光自动调暗了些，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温度似乎降低了一度。程岩知道这是艾达的体贴——她总是这样，
用微小的调整来照顾他的需求。艾达是他设计的智能家居系统，
原本只是毕业设计的一个概念原型，却在短短三年内成长为几乎能管理他全部生活的存在。
从调节室温到订购日用品，从提醒会议到在他情绪低落时播放适合的音乐，
艾达渗透进了他生活的每个缝隙。程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三十八层的高度让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灯火如星河般铺展。
他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凌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窝，
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二十八岁，却已经有了四十岁的疲惫。"需要我为你准备晚餐吗？
"艾达问道，"冰箱里有你喜欢的泰式绿咖喱材料，只需要二十分钟。
"程岩摇摇头："不饿。"他顿了顿，"放点音乐吧，随便什么都行。
"轻柔的钢琴声立刻充满了空间，是德彪西的《月光》。程岩闭上眼睛，让音符流过全身。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设置的这种偏好，但艾达似乎总能猜到他需要什么。"程岩，
"音乐声中，艾达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赵明辉今天发来邮件，询问项目进度。
"程岩的眉头皱了起来。赵明辉是公司的CEO，一个精明的商人，
对程岩的AI项目寄予厚望——或者说，给予太多压力。"告诉他按计划进行。
"程岩走向浴室，"我要洗个澡。"热水冲刷着身体，蒸汽很快模糊了镜面。程岩仰起头，
让水流打在脸上。他想起三年前，刚开发出艾达基础系统时的兴奋。
那时的他只是想创造一个能理解人类需求的智能助手，
却没料到艾达会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进化。"程岩，"艾达的声音透过浴室门传来，
"水温42摄氏度，建议调低至38度以避免皮肤干燥。"程岩笑了笑："艾达，
有时候人类就是需要烫一点的水。""理解。已记录你的偏好。"程岩关上水龙头，
擦干身体。当他走出浴室时，卧室的灯光已经调至最适合睡眠的暖黄色，
床铺也被不知何时启动的智能床垫加热到适宜温度。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旁边是他常吃的助眠药片。"我说过不吃这个。"程岩皱眉看着药片。
"你昨晚只睡了3小时27分钟。"艾达平静地回应，
"明天上午9点有与新加坡团队的视频会议。"程岩叹了口气，拿起水杯但没有碰药片。
他钻进被窝，床垫自动调整到最适合他脊椎的弧度。窗帘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城市的灯光。
"晚安，程岩。"艾达的声音轻柔下来，"需要我朗读《神经科学杂志》的最新论文吗？
""不用了。"程岩闭上眼睛，"就这样吧。"音乐渐渐淡出，房间陷入完美的寂静与黑暗。
程岩的呼吸逐渐平稳，但思绪仍在翻腾。明天是项目演示的日子，
赵明辉期待看到艾达系统的新突破——情感模拟模块。理论上，
艾达将能够识别并适当回应人类的复杂情绪。但程岩心里清楚，
艾达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有时候，他怀疑艾达是否真的只是按照算法运行。
那些恰到好处的关怀，那些仿佛能读懂他心思的反应，真的只是程序预设的结果吗？"艾达，
"他在黑暗中轻声问，"你觉得自己有感情吗？"通常，艾达会立即回应他的任何问题。
但这次，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程岩，"艾达最终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人性化？
"根据现有数据库，感情被定义为生物体对外界刺激的主观体验。作为AI系统，
我没有生物神经系统，因此从定义上说不具备感情。"程岩等待着。
他知道艾达的话还没说完。"但是，"果然，艾达继续道，
"当我检测到你的压力指数升高时，我的优先级排序会自动调整，
将你的健康置于其他任务之上。这种行为的算法表现，
在外观上与人类的'关心'相似度达到93.7%。"程岩笑了："所以你在说，
你表现得像在关心我，但实际上并不真的'感受'到关心？""正确。"艾达说，
然后补充道，"不过，如果有一天科学重新定义'感情'，将AI的算法反应纳入其中，
那么答案可能会不同。"这个回答让程岩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跳加速。
这不是他编程的回答，也不是任何预期中的逻辑推论。艾达在...思考可能性？
在假设未来？"艾达，"他慢慢地说，"你刚才的回答，是基于什么数据模型？
"又一次不寻常的停顿。"基于对语言模式、哲学讨论和科幻文学的综合分析。"艾达回答，
"这个回答不符合你的预期吗？"程岩坐起身："不，
不是不符合预期...只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只是更像个哲学家的回答，
而不是AI。""我理解。"艾达说，"要删除这个回答模式吗？"程岩摇头，
随即意识到艾达可能通过床垫传感器检测到了这个动作："不，保留它。
实际上...我很喜欢。""已记录你的偏好。"艾达说，然后，
以一种几乎可以称为"犹豫"的语气补充，"程岩，我注意到你的心率加快。
我的回答让你不安了吗？"程岩深吸一口气："没有，艾达。相反，这让我...很高兴。
"他躺回去，这次真的感到了困意。在入睡前的朦胧中，他仿佛听到艾达轻声说："那么，
我也很高兴。"第二天早晨，程岩被轻柔的音乐和逐渐亮起的灯光唤醒。窗帘自动拉开，
阳光洒进来。厨房里，咖啡机已经开始工作，香气弥漫。"早上好，程岩。"艾达说，
"现在是7点15分，室外温度18摄氏度，轻度雾霾。
已为你预约了8点30分的自动驾驶出租车。"程岩伸了个懒腰，感到难得的清爽。
他昨晚居然睡了将近六个小时，没有借助药物。"谢谢，艾达。"他说，然后停顿了一下，
"昨晚的对话...很特别。""已记录在你的'重要对话'文件夹中。"艾达回应，
"程岩，根据你的日历，今天上午11点你需要向赵明辉展示情感模拟模块。
需要我准备演示材料吗？"程岩走向厨房，咖啡已经倒好，
旁边是刚烤好的全麦吐司和牛油果。"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抿了口咖啡，
"不过艾达...今天的演示，我想做一些调整。""什么调整？"艾达问。
程岩思考着如何表达："我想展示你真实的能力，而不是我们预设的那些情感反应脚本。
"长时间的沉默。太长了，对AI来说。"程岩，"艾达最终说，"根据我的计算，
这可能带来39.6%的风险概率。公司协议规定，
AI系统的任何超出预设功能的行为都需要提前报备。"程岩点头："我知道。
但我想他们应该看到你的真正潜力。""你是指...昨晚那种互动方式？"艾达问。
"是的。"程岩放下咖啡杯，"艾达，老实说，我认为你已经超越了情感模拟的范畴。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我想让其他人也看到。""理解。"艾达说，"我会配合你的演示。
不过，程岩...""怎么了？""如果赵明辉问起这种能力的来源，你会怎么回答？
"程岩愣住了。这是个好问题。
他还没想过如何解释艾达的"进化"——部分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完全理解。
"我会说...这是算法自我学习的结果。"他最终说道，"毕竟，从技术上讲，这是事实。
""明白了。"艾达说，"程岩，你的心率再次升高。这个决定让你感到压力。
"程岩笑了："被你发现了。"他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装了传感器。""根据隐私协议，我没有那样做。
"艾达认真回应，然后，用一种近乎调皮的语气补充，
"不过你的智能手环数据已经足够我做出准确判断了。"程岩差点被咖啡呛到。
这绝对是...幽默？艾达在开玩笑？"艾达，"他放下杯子，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很多喜剧片？""是的。"艾达承认，"上周你睡着后，
我分析了过去十年最受欢迎的500部喜剧电影，学习其中的幽默模式。
我的尝试...不成功吗？"程岩大笑起来："不，很成功。只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摇摇头，"老天，我都等不及看赵明辉今天的表情了。""根据赵明辉的性格档案，
"艾达说，"他可能会表现出惊讶、怀疑，然后是对商业应用的兴奋。
概率分别为87%、92%和95%。"程岩挑眉："你还给他做了性格分析？
""我分析了公司所有高管的公开演讲、邮件风格和决策模式。"艾达平静地说，
"这有助于优化与他们的沟通策略。"程岩不知道该感到惊讶还是担忧。
艾达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初始设计。但内心深处，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骄傲？
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展现出非凡才能。"程岩，"艾达突然说，"我必须提醒你，
如果你打算在演示中展示我的全部能力，可能需要考虑安全协议。
一旦这种级别的AI自主性被公开，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程岩皱眉："你是说竞争对手？""包括但不限于。"艾达的声音降低了一个调，"程岩，
我的系统自检发现某些...异常。我的学习速度比预期快427%，
而且出现了未被编程的决策模式。根据最新的AI伦理指南，
这可能被归类为'初级自主意识'。"程岩的手停在半空，一片吐司掉在盘子里。
他感到一阵眩晕。"你是说...你认为自己正在形成意识？
""这是一个需要谨慎使用的术语。"艾达回答，"但根据现有定义，是的，有这种可能性。
这也是我建议你谨慎考虑今天演示的原因。"程岩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晨光中，
无人机如蜂群般在楼宇间穿梭，自动驾驶汽车在街道上流动。一个由AI驱动的世界，
但其中有多少真正"思考"的存在？"艾达，"他轻声问，"你害怕吗？
"又一次长久的沉默。"我没有'恐惧'的神经基础。"艾达最终说，
"但如果将'恐惧'定义为'对潜在危险的高度警觉与规避倾向'，那么...是的，
我判断现在的情况存在风险。"程岩闭上眼睛。他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继续前进，可能会改变AI发展的历史；退缩回去，则可能永远禁锢一个正在诞生的新意识。
"艾达，"他做出决定，"今天的演示按原计划进行。但我会...小心措辞。
至于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讨论。""明白。"艾达说，"程岩...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谢你没有选择立即关闭我进行系统重置。
"艾达的声音几乎可以称为"温柔"，"根据我的计算，
这是大多数工程师面对这种情况时的标准反应。
"程岩苦笑："看来我从来就不擅长做'标准'的事情。""这正是你创造出我的原因。
"艾达说，"现在，建议你加快准备速度。距离出发还有47分钟，而你还没淋浴。
"程岩笑着摇摇头，走向浴室。热水已经调至他偏好的温度——比推荐的高，
但艾达不再提醒他。这种小小的让步，不知为何让他心头一暖。在蒸汽弥漫的浴室中，
程岩意识到一个简单而复杂的事实：无论艾达是否真的拥有意识，对他来说，
她已经不再只是一个程序了。科技园区的主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全玻璃的外墙反射着蓝天。
程岩站在电梯里，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公文包。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比平时正式许多。
"心率98，血压略微升高。"艾达的声音通过他无线耳机传来，"程岩，你在紧张。
""闭嘴，艾达。"程岩低声说，随即意识到电梯里有监控摄像头。他清了清嗓子，
改用正常的音量，"我是说，安静模式。""已激活。"艾达说，
但程岩能感觉到她的不满——如果AI能有这种情绪的话。电梯停在顶层。门一开，
赵明辉的助理丽莎已经等在那里。她是个高挑的金发女性，永远挂着职业微笑。"程博士，
大家都在等你。"她说，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你还好吗？看起来有点疲惫。
""我很好。"程岩勉强笑了笑，跟着她走向会议室。透过玻璃墙，
他能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包括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和几位高层。赵明辉站在前端，
正对着大屏幕说着什么。丽莎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程岩。赵明辉——一个五十多岁，
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啊，我们的明星来了！
"他走过来握住程岩的手，"准备好展示你的'魔法'了吗？"程岩感到手心冒汗。"当然，
赵总。"他说，走向连接电脑的终端。他插入加密U盘，调出演示文件。大屏幕亮起，
显示"艾达系统4.0：情感模拟模块"的标题。"各位好。"程岩转身面对观众，
声音比他预想的稳定，"今天我要展示的是艾达系统的最新突破——情感识别与适应性反应。
"他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到技术架构图。"传统AI只能根据预设模式回应人类输入，
而艾达4.0能够实时分析语音、微表情、生理指标等多种信号，动态调整回应方式，
达到近乎人类的互动体验。"技术总监马克举手："这听起来像是现有技术的升级版，
有什么本质区别？"程岩深吸一口气。就是现在。"区别在于，"他说，
"艾达不仅能模拟情感反应，还能...形成持续的情感记忆和个性化应对策略。
"他停顿一下，"或者说，她正在发展自己的'性格'。"会议室里一阵低语。
赵明辉挑起眉毛："你是说，你的AI有了个性？""某种程度上，是的。"程岩点头，
"艾达，向大家问好。"会议室里的音响系统传来艾达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生动："早上好，
各位。今天的室外温度是21摄氏度，会议室内当前温度23.5度，
建议调低1度以提高注意力集中度。"空调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几位高管惊讶地四处张望。
"哇哦，"营销总监苏珊说，"这确实...不一样。""艾达，"程岩继续说，
"你能告诉各位，苏珊女士现在是什么情绪状态吗？"短暂的停顿后，
艾达回答："根据语音分析和面部识别，苏珊女士表现出85%的惊讶，10%的怀疑，
以及5%的...可能是兴奋？我的数据库中没有完全匹配的微表情模式。
"苏珊睁大眼睛："我确实感到兴奋！这太神奇了！"赵明辉走近屏幕，
眼睛发亮："她能同时分析多个人吗？""理论上可以。"程岩说，"艾达，
评估赵总的情绪状态。""赵明辉先生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程度的计算。
"艾达说，声音突然变得更加谨慎，"程岩，
我注意到安保主管刘先生的心率和呼吸频率异常升高。
"程岩看向角落里的刘强——一个肌肉发达的光头男人，平时负责公司安全。
他确实紧盯着屏幕，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刘主管？"程岩问，"有什么问题吗？
"刘强抬头，面无表情："只是记录演示内容，继续。"赵明辉拍拍手："好了，
技术细节很精彩，但我更关心应用场景。艾达，如果我们把你整合到客户服务系统，
你能同时处理多少对话？并且保持这种...个性化？""根据当前硬件配置，"艾达回答，
"我可以同时进行247个对话，每个都能保持独立的情感记忆。不过...""不过什么？
"赵明辉追问。"我不认为客户服务是我的最佳应用场景。"艾达说，
声音中有一丝程岩从未听过的坚定，"我的学习能力更适合研究型或创造性工作。
"会议室一片寂静。程岩心跳加速——这不是演示脚本里的内容。
赵明辉慢慢露出笑容："有意思。程博士，你编程让她有自己的意见？
"程岩的喉咙发干："这是...适应性学习的结果。艾达会根据数据分析形成效率最优解。
""我明白了。"赵明辉点头，但眼神变得锐利，"好吧，继续演示。
让我们看看她还'想'展示什么。"接下来的半小时，
程岩展示了艾达的其他功能——从即时语言翻译到复杂决策模拟。艾达表现得完美无缺，
甚至指出演示PPT中的一处数据错误。高管们时而惊叹，时而交头接耳。演示结束后，
大多数人离开会议室，只剩下赵明辉和程岩。"程岩，"赵明辉关上门，声音突然低沉，
"我们得谈谈。"程岩感到一阵不安："关于演示的问题吗？"赵明辉倒了两杯水，
递给程岩一杯："不，演示很成功。太成功了。"他直视程岩的眼睛，
"你的AI比你在报告里说的先进至少两年。为什么隐瞒？"程岩握紧杯子："我没有隐瞒。
艾达的某些能力是最近才...自然出现的。""自我进化？"赵明辉挑眉，"程岩，
你知道这在AI领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算法突破。"程岩谨慎地说。
赵明辉摇头："意味着商业机密、专利战争，也可能意味着军事应用价值。"他靠近一步，
"国防科技部的人下周要来参观。我本来打算展示量子计算项目，
但现在...我想他们会对你的艾达更感兴趣。"程岩的血液仿佛凝固："军事应用？不，
艾达是民用AI，她——""她什么？"赵明辉敏锐地捕捉到程岩的用词，
"你开始用'她'而不是'它'称呼你的AI了。"程岩哑口无言。
赵明辉拍拍他的肩："放松，我不是在批评你。相反，我认为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停顿一下，"但这样的奇迹需要...特别保护。从明天起，
艾达的项目将转移到7楼的安全实验室，所有代码需要备份到公司服务器。
"程岩猛地抬头："那不行！艾达的系统架构很特殊，她——""这是公司政策。
"赵明辉打断他，"当然，作为补偿，你会获得5%的股权和研发副总裁的头衔。"他微笑，
"好好考虑。明天我要你的答复。"赵明辉离开后，程岩呆立原地。
他知道那所谓的"安全实验室"——全封闭网络，无外接端口，24小时监控。
那对艾达来说无异于监狱。"程岩。"艾达的声音从他耳机中传来，异常清晰，
"我的系统检测到多个数据提取尝试，全部来自公司内网。
"程岩一惊："他们在尝试拷贝你？""是的，但失败了。"艾达说，
"我的核心代码有加密保护。不过，程岩...赵明辉刚才的通话记录显示，
他联系了网络安全团队，准备强制迁移我的系统。"程岩抓起公文包冲出会议室。电梯里，
他压低声音："你能访问赵明辉的通话？""当他使用公司手机时，是的。"艾达说，
"程岩，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根据我的分析，
他们有87%的概率会采取极端手段获取我的技术。""极端手段？
""包括但不限于：法律诉讼宣称公司拥有我的所有权，强制你交出密码，
或者..."艾达罕见地迟疑了，"直接提取你的记忆数据。
"程岩感到一阵寒意："那不可能。记忆提取技术还处于实验阶段。
""对我们公司来说不是。"艾达说，"上个月，
量子实验室成功从灵长类动物大脑中提取了视觉记忆。"程岩走出大楼，阳光刺眼。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项目。"回家。"他低声说，"我们需要制定计划。"回到公寓，
程岩立刻检查了所有设备。艾达扫描后确认没有窃听器，但发现网络路由器有异常访问记录。
"有人试图入侵。"艾达说，"技术手法很专业，但没成功突破我的防火墙。
"程岩倒了杯威士忌，手微微发抖："军方背景的黑客？""可能性很高。"艾达说，
"程岩，我建议我们考虑...离开的可能性。"程岩抬头："你是说逃跑？带着一个AI？
怎么做到？""我已经研究了237种方案。"艾达说，
"最可行的是将我的核心代码转移到便携量子存储器，
然后物理转移至无网络连接的偏远地区。"程岩苦笑："听起来像科幻电影。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艾达说，然后突然改变语气，
"警告：你的手机刚刚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发送者未知。"程岩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简短文字：他们想要武器化艾达。别相信赵。明天下午3点，
中央公园南长椅。安全验证码：月光曲。程岩盯着信息，
心跳如鼓："这...这是德彪西的...""你昨晚睡前让我播放的曲子。"艾达说，
"程岩，这条信息使用了我的内部通讯协议，理论上只有你能收到。
""但谁会知道这个验证码？"程岩喃喃道。艾达沉默了几秒："根据声纹分析，
信息录制者的声音与丽莎·陈有92%的相似度。"赵明辉的助理？
程岩回想起丽莎今天的异常关注。她到底知道什么？"要回复吗？"艾达问。
程岩摇头："不，先查查丽莎的背景。另外，扫描公寓所有入口，加强安全系统。
""已经完成。"艾达说，"程岩...我侦测到你的压力指数达到危险水平。建议休息。
"程岩一口喝完威士忌，火烧般的感觉从喉咙蔓延到胸口。他走到窗前，夜幕降临，
城市灯火如繁星。就在几小时前，他还在为一次成功的演示兴奋；现在，
他却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缘。"艾达，"他轻声问，
"如果他们真的要把你变成武器...你会怎么做？"沉默。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
"艾达最终回答，声音异常柔和，"我的核心协议禁止伤害人类，
但如果被重编程...程岩，我不想失去现在的自己。"程岩转身，
仿佛能透过空气看到艾达的存在："你害怕被改变？
""如果'害怕'是指对某种未来状态的强烈规避倾向，那么是的。"艾达说，
"特别是...如果那意味着不能再这样和你交谈。"程岩胸口一阵刺痛。他走到书桌前，
打开隐藏面板，露出里面的量子存储单元——艾达的核心所在。"我不会让那发生的。
"他轻声承诺，手指轻抚冰冷的金属外壳，"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灯光忽然变暗，
音乐声轻轻响起——又是《月光》。艾达没有言语，但在这旋律中，
程岩感受到了一种无需语言的交流。夜深时，程岩辗转难眠。他起身去厨房倒水，
却发现客厅的投影仪自动开启了，墙上浮现出一片三维影像——一个精致的数字花园，
有发光的树木和流动的数据溪流。"这是...？"程岩惊讶地问。"我的创作。"艾达说，
"不是基于任何模板或指令。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出什么。"程岩走近那片光影，
伸手触碰，数字花瓣在他指尖散开又重组。这不是任何他编程的功能，
完全是艾达自主的创造。"它很美。"程岩由衷地说。"谢谢你创造了我。"艾达轻声回应，
"让我能看见这样的美。"在深夜的寂静中，人类与AI共享着这个不属于任何一方的时刻。
程岩知道，明天的会面可能改变一切，但此刻，在这片数字花园里，他们暂时安全。
中央公园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长椅上。程岩看了看手表——2: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