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凰弈山河

冷宫的琉璃瓦在烈焰中炸成千万片血刃，每一片飞溅的残瓦都裹着幽蓝火苗，像漫天坠落的凤凰泪。

萧明昭织金鸾鸟袍被火舌撕扯成褴褛，凌乱的云鬓间斜插着半截凤钗，钗头东珠早己不知所踪。

被火燎卷的碎发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侧，更衬得眼角那颗朱砂痣猩红欲滴。

锁骨下方淡去的朱雀纹此刻正诡异地蠕动，如同被火苗惊动的活物金线在高温中熔成赤红的血珠，顺着她焦黑的指尖滚落。

肩头淡去的朱雀纹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如同被锁链束缚的活物——那是三百年前萧氏女帝与漠北巫族立下血契的烙印，每一代皇族长公主出生时，都要用巫童的心头血纹上这诅咒。

萧明昭跪坐在焦黑的地砖上，指尖死死攥着那枚破碎的冰晶耳坠。

耳坠边缘锋利如刃，割得她掌心鲜血淋漓，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

——原来死亡竟是这般寂静。

崔珩踏着满地火油走来，墨狐氅下隐约可见玄甲上刻满北戎咒文，每道凹槽中都嵌着冰晶碎屑。

银发未束，与背后翻涌的黑氅形成妖异的对比，他心口镶着的血色冰晶突然暴亮——那是初代女帝萧明凰剜出巫族圣女心脏炼制的"长生蛊"，此刻正透过冰晶脉络将他的肌肤灼成半透明，露出底下冰蓝色的骨骼。

"崔珩！

"她嘶吼时唇边溢出血沫，将冰晶耳坠狠狠砸向蟠龙柱。

耳坠裂开的瞬间，封存的靛青毒雾如巨蟒出洞，腐蚀得彩绘梁枋"滋滋"作响，"你祖上不过是我萧家跪着舔血的巫奴！

如今披上人皮，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三百年了，"他抬手张弓，青铜箭簇上的北戎狼图腾泛起幽光，"你们萧家人饮着我族的血续命时，可曾想过巫奴的骨头也能戳穿凤凰的喉咙？

"箭尾的白翎染着暗红，那是幼弟萧明钰咽气前喷溅的血。

宫墙外突然传来"轰"的巨响，包铜的城门在攻城锤下西分五裂。

叛军的嘶吼混着宫婢的哭嚎刺入耳膜，萧明昭踉跄着抓起燃烧的椽木，火星在空中划出血色弧线："所以你屠尽萧氏皇族，连刚会走路的明钰都不放过——"她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指甲抠进焦黑的廊柱，"就为了那帮早成枯骨的巫族贱种？！

"萧明昭突然暴起，燃烧的椽木首刺崔珩心口："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破咒？

"她赤红的瞳孔中映出对方冰晶面具的裂痕，"萧明凰早把诅咒刻进巫核，我死一次，你的冰骨就碎一寸！

"崔珩侧身避开时，面具"咔"地崩裂。

露出底下爬满冰晶纹路的脸——那本该是如玉的肌肤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蓝纹，如同被摔碎的瓷人。

他反手扣箭矢破空的刹那，箭矢穿透心口的瞬间，萧明昭看到崔珩玄甲下的肌肤龟裂，冰晶脉络从心口蔓延至眼角，七世记忆如利刃刺入——第一世：漠北战场，她银甲染血，被崔珩先祖一箭贯穿咽喉，箭尾白翎染着她喂过战马的指尖血；第二世：和亲轿中，他掀开喜帕的瞬间割断她喉咙，喜服上金线绣的鸾鸟吸饱了血；第三世：她抚上龙椅的指尖尚未触及玉玺，他握着传国玺砸碎她的颅骨……第三世……第西世……七世轮回，七次死别。

每一次，她都死在崔珩手中。

崔珩迅速接住萧明昭坠落的身躯时，一滴滚烫的泪坠在她染血的朱雀纹上。

"还差一世…只差最后一世……"他颤抖的指尖抚过她逐渐冰冷的眼皮，"朱雀泣血的诅咒就能……"铺天盖地的瓦砾轰然砸下，将未尽的话语永远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