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光里的相遇林小满的钢笔尖在错题本上划出第十七个半圆时，
窗外的梧桐叶正被三月的晨风揉碎成金色的细雪。
她习惯性地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往左臂弯里又拢了拢，
塑料封皮上掐出淡淡的月牙痕——这是她每周一的固定仪式：用红笔在数学错题旁标注序号，
直到数字与高考倒计时重合。"同学们安静一下。
"班主任的眼镜片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是新转来的陆沉舟同学。
"林小满的笔尖在"错位相减法"的例题上洇开墨渍。
她听见后排传来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像是金属齿轮在命运的轨道上突然卡顿。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琥珀色的晨光里浮动着尘埃，而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正逆着光站立，
帽檐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半张脸。午休时的图书馆飘着油墨与灰尘混合的气息。
林小满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高考数学题型全归纳》，指尖刚触到书脊，
忽然被人拽住书包带。她转身时撞落了《英语高频词汇》，
那些A开头的单词像受惊的麻雀在地面上四散纷飞。"听说你是年级第一？
"男生倚在书架旁，帽檐下的眼睛微挑成狡黠的弧度。他左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
右手随意拎着褪色的篮球书包，书包侧袋里露出半截医用绷带。林小满后退半步，
踩碎了一片落在瓷砖上的梧桐叶："有事吗？""帮我补课。"陆沉舟忽然逼近，
林小满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他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百元钞，"每小时两百，
现金支付。"那张泛着毛边的纸币在两人之间悬停了三秒。
林小满想起昨夜母亲在电话里压抑的啜泣，想起医院缴费单上那串足以让她窒息的数字。
当陆沉舟的指尖擦过她手背时，她鬼使神差地收下了这张带着体温的钞票。当天傍晚，
梧桐大道的石板路上铺满金箔般的夕阳。林小满攥着补课费站在老钟楼前，
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从斑驳的红砖墙后传来。她绕过爬满爬山虎的拱门，
看见陆沉舟正单脚跳着练习三分球，右腿膝盖处的布料被冷汗洇出深色的圆斑。
"为什么选我？"林小满的声音惊飞了檐角的麻雀。陆沉舟转身时，
帽衫滑落露出额角的淤青。他单手转着篮球，
汗珠顺着下颌滴在褪色的湖人队标上："因为你看起来最需要钱。
"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陆沉舟转身时右腿不自然地拖曳，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把残缺的刻度尺。当他再次递来钞票时，
她注意到他虎口处贴着创可贴，边缘微微翘起的胶布下露出粉色的新肉。"明天晚自习后。
"林小满接过钞票，转身时撞上了钟楼的铜钟。浑厚的钟声惊起漫天梧桐絮，
她听见陆沉舟在身后轻笑："林老师，记得带三角函数公式表。"那天夜里，
林小满在错题本背面写下：陆沉舟，1998年出生，右腿陈旧性骨折，瞳孔颜色琥珀，
说话时习惯用右手中指摩挲篮球纹路。最后，她画了一个小小的樱花图案，
花瓣在月光下泛着苍白的光。第二章 错位的平行线林小满第一次踏入陆沉舟的出租屋时，
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与汗味混杂的气息。三十平米的空间被改装成卧室兼客厅，
褪色的湖人队海报在墙角卷边，床底露出半截篮球护膝，窗台上摆着一排玻璃药瓶，
标签上印着"甲氨蝶呤""泼尼松"等晦涩的名称。"随便坐。"陆沉舟甩下书包，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林小满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贴着退烧贴，
蓝色的药膜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补课时陆沉舟总把腿架在椅子上，宽松的运动裤下，
膝盖处的皮肤泛着瓷器般的光泽。林小满讲到立体几何时，
他突然用圆规在草稿纸上戳出一排小孔："林老师，你说人生是不是像圆锥曲线？
看似无限延伸，其实都被看不见的引力束缚着。
"林小满的笔尖在椭圆公式上划出颤抖的弧线。她发现陆沉舟解题时总用左手按压太阳穴，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第三次补课时，她在他课桌抽屉里发现了止痛片，
铝箔包装上印着"氨酚羟考酮"的字样。"你是不是..."林小满举起药盒的手在发抖。
陆沉舟突然夺走药盒塞进裤兜："老毛病了，腿疼的时候吃两片。"他抓起篮球砸向墙壁，
橡胶与水泥碰撞的闷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那天晚上，林小满在错题本里夹了一张创可贴。
她在背面写下：陆沉舟的止痛药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两片。
当她将创可贴贴在陆沉舟膝盖的擦伤处时，男孩的身体突然绷紧，像被触碰逆鳞的幼兽。
"你知道吗？"陆沉舟盯着她低垂的睫毛，"我爷爷以前总说，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脉搏上，
"现在我的心跳是每分钟120下，你说这算不算超速？"林小满触电般缩回手，
钢笔在陆沉舟的草稿纸上晕开一团墨渍。她这才注意到男孩后颈处的化疗针孔，
在日光灯下泛着暗紫色的瘀痕。随着补课次数增多，林小满逐渐发现陆沉舟的秘密。
他的课本里夹着泛黄的诊断书复印件，上面写着"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晚期"；他的手机屏保是张老照片，
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抱着年幼的他站在长城脚下；他的书包夹层里藏着退学申请书，
签名处的墨迹被水渍晕染成泪滴形状。"为什么还要坚持？
"林小满在暴雨夜的出租屋里质问他。陆沉舟正对着墙壁练习罚球，
雨水顺着破损的窗缝流进屋内，在他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
"因为..."陆沉舟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白色T恤，"我答应过爷爷，
要活到看见樱花盛开。"林小满颤抖着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
陆沉舟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冰凉的戒指套进她无名指："等高考结束，陪我去北京看樱花吧。
"那枚戒指内侧刻着"LSZ 2017"，林小满知道，那是陆沉舟名字的缩写，
也是他给自己设定的生命倒计时。第三章 暴雨中的拥抱模拟考试的数学试卷发下来时，
林小满的指甲在答题卡上掐出了月牙形的凹痕。立体几何大题的辅助线在眼前扭曲成迷宫，
她忽然想起昨夜母亲在电话里的叹息："小满，妈妈的病不碍事，
你专心考试......"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像是无数张考卷被揉碎的声音。
林小满攥着48分的试卷冲进钟楼，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蜷缩在角落，
听着自己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林老师这是在玩躲猫猫？
"陆沉舟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时，林小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抬头看见男生浑身湿透地倚在拱门处，黑色连帽衫紧贴着身体，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看。"陆沉舟摊开掌心，被雨水泡皱的数学试卷上，48分的红色数字像朵畸形的花。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溅在林小满苍白的脸上，"进步了20分呢，
是不是该奖励我颗糖？"林小满破涕为笑，却在看见他膝盖的血迹时僵住。
陆沉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满不在乎地掀起裤腿："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老毛病了。
"膝盖处的纱布早已被雨水浸透，边缘泛着恶心的黄色。
林小满突然发现他的运动鞋鞋帮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棉袜。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道旧疤，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时，陆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
"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林小满低头翻找创可贴，"就算考不上北大，
我也可以......""不。"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
"你值得更好的人生。"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才注意到陆沉舟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异样的光泽，像是被暴雨冲刷过的琉璃。
当他的拇指摩挲她手腕内侧的血管时，窗外突然炸响惊雷。两人手忙脚乱收拾散落的试卷时，
陆沉舟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血色从脸上褪去。
林小满听见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陆沉舟先生，
您爷爷的病情突然恶化......"暴雨中，林小满跟着陆沉舟冲进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腔发酸，监护仪的绿光在走廊尽头疯狂闪烁。
陆沉舟跪在ICU的玻璃墙外，将头埋进布满老茧的手掌里，指缝间露出爷爷枯瘦的手臂。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陆沉舟的声音混着雨声，"当年我爸入狱后，
是爷爷把我从北京接到小城......"林小满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
闻到他头发里雨水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陆沉舟反手将她拽进怀里，
滚烫的泪水滴在她颈窝："小满，我害怕......"那天晚上，
林小满在错题本里夹了一张创可贴。她在背面写下：陆沉舟的旧疤需要每天换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