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菇惊魂腐木横梁漏下细碎天光，许尽欢在霉味中睁开眼时，
喉间还残留着刺鼻的汽车尾气。她下意识去摸副驾驶座上的植物标本夹，
指尖却触到潮湿的稻草。"阿姐醒了！"稚嫩的童声惊起梁上灰雀。
三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蹲在破败神龛旁，手里攥着沾满泥巴的草根。最大的那个不过七八岁，
褴褛衣衫下肋骨分明，正将一团黑乎乎的菌类往嘴里塞。"不能吃！"许尽欢猛地起身，
眩晕感却让她跌回草堆。孩童们吓得抱作一团，
那朵伞盖泛着诡异紫色的蘑菇从孩子指缝滚落，在积着雨水的青砖上溅起涟漪。
这是2017年深秋她在云南深山里见过的致命白毒伞。
许尽欢强忍头痛掰开孩子嘴巴："吐出来，快！"指尖沾到尚未咽下的菌丝，
她突然愣住——这不是自己车祸前在实验室培育的新品种止血草吗？破庙外传来嘈杂人声时，
许尽欢正用香炉灰给孩子催吐。朽木门板轰然倒地，十几个举着锄头的村民将她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老者拄着枣木杖，浑浊目光扫过神像前打翻的供品："外乡人敢动山神祭品？
""这是剧毒鹅膏菌。"许尽欢举起沾着菌丝的手指，夕阳穿过她耳侧，
在斑驳壁画上投下细长影子，"但根部长着的才是真正的宝物。"她拨开菌柄处缠绕的藤蔓，
露出几簇珍珠白的伞状植物，"云芝，止血生肌的良药。"人群骚动起来。
有个瘸腿汉子突然冲出，颤抖着指向她脚下："蛇...蛇涎果！"许尽欢低头，
发现自己踩着几颗鲜红浆果，汁液正顺着草鞋纹路渗入砖缝。"这是野草莓啊。
"她弯腰拾起半颗果实，殷红汁水顺着掌纹流淌，"你们看，
掰开后果肉呈放射状..."话未说完就被老者的暴喝打断："三年前王老二吃了这邪物，
七窍流血而亡！"暮色渐浓，晚风卷着潮湿水汽涌入庙堂。
许尽欢望着神像脚下丛生的止血草，
突然意识到掌中草莓竟与自己实验室的转基因品种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翻涌——飞驰的卡车、打滑的方向盘、副驾驶座上闪着微光的植物图谱。
"让我试吃。"她将草莓抛入口中，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村民们惊恐后退，
却在半刻钟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端端站在原地。"烦请老丈带我去看看死者坟茔。
"许尽欢拂去衣摆草屑，"若我猜得不错，他当年吃的恐怕是形似草莓的钩吻果实。
"月色初上时，许尽欢跟着举火把的人群穿过后山竹林。腐殖土气息中混着淡淡腥甜，
她突然停步蹲下，指尖掠过潮湿石缝间蜷缩的暗红色生物。"铁甲虫！
"举着火把的村妇尖叫后退，"这东西夹断过二狗子的手指！
"许尽欢捏住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尾节，火光中甲壳泛着玛瑙般的光泽："此物煨汤最是鲜美，
若用茱萸爆炒..."她咽下后半句话，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里正家的堂屋里，
许尽欢用茶盏舀起半勺蟹酱，混着捣碎的野草莓淋在蒸饼上。
缩在门框边的孩童们抽动着鼻翼，看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将"毒果"变成嫣红的果酱。
2 荒野寻宝"明日可否请几位嫂子随我进山？
"她将最后一块蘸着果酱的饼子递给里正的小孙子，"后山阴坡有成片的刺莓，
水泽里铁甲虫怕是能装满十口陶瓮。"更鼓声穿过糊着油纸的窗棂，
许尽欢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摸到袖袋里熟悉的硬皮笔记本。借着月光翻开，
那些她亲手绘制的植物图谱正在泛黄纸页上闪烁微光。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
是她穿越前写下的最后记录：转基因草莓耐寒性提升40%。晨雾未散，
七八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挎着竹篮等在晒谷场。许尽欢卷起裤腿踏入溪水，
冰凉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扒开芦苇丛的瞬间，成团小龙虾噼里啪啦跌进竹篓，
暗红螯钳在晨光里划出凌乱弧线。"许姑娘！"山道尽头传来孩童雀跃的呼喊，
昨日中毒的小男孩举着满把野草莓飞奔而来，身后跟着背药篓的老郎中："奇哉！
这些蛇涎...这些刺莓果真能入药？"许尽欢抹去额角汗珠，
看着晒场上铺开的莓果像撒了一地红宝石。炊烟从远处茅屋升起，裹着茱萸香气的爆炒声里，
她终于露出穿越后的第一个笑容。晨雾裹着小龙虾的腥气漫过田埂时，
许尽欢正蹲在烂泥里数稻穗。指尖拨开干瘪的谷壳，
里头白翳斑斑的米粒让她心下一沉——这是典型的稻瘟病。"许姑娘，
祠堂存粮只够撑半月了。"里正将斗笠压得更低些，旱烟杆在田垄上磕出沉闷声响。
远处晒场上堆着百来筐小龙虾干，几个半大孩子正用竹耙翻动莓果，
嫣红汁液在青石板上淌成溪流。许尽欢掬起一捧浑浊田水，细长稻叶在她腕间割出红痕。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突然苏醒：去年秋收时蝗虫遮天蔽日，前年暴雨冲垮河堤，
再往前倒三年..."后山可还有未垦的荒地？"她突然起身，草鞋带起一串泥点。
里正烟杆指向西边云雾缭绕的山坳："那儿倒是有片水洼，可老辈人都说..."话音未落，
许尽欢已经抓起竹篓往山坳奔去。腐叶在脚下发出黏腻声响，越往深处走，
空气里甜腥气愈重。许尽欢拨开垂落的藤蔓，
忽然被眼前景象钉在原地——三丈见方的水潭泛着铁锈色，成片野稻随风起伏，
细长稻穗上竟同时开着白花与褐花。"这是天然杂交种！"她涉水时惊起成群蛙类，
淤泥漫过膝盖也浑然不觉。指尖刚触到稻穗，忽然瞥见植株根部缠绕着暗红色藤蔓。
叶片呈锯齿状，每片叶脉都生着细密倒刺。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许尽欢回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眼睛。野猪獠牙挑破晨雾的刹那，斜刺里飞来支羽箭钉入树干。
野猪受惊窜入丛林，许尽欢这才看见芦苇丛中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少年。"瘴气。
"少年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刮过磨石，抛来块浸着药汁的麻布，"那些红藤，碰不得。
"许尽欢接住麻布的瞬间，面具少年已消失在晨雾中。她低头细看，
发现每株野稻根部都寄生着红藤，藤蔓上结着珍珠大小的浆果。
这分明是她在现代参与培育的抗病基因载体——赤珠藨！湿地里忽然响起扑棱声，
许尽欢循声望去，竟见成群麻雀在啄食稻穗。鸟喙划过红藤时，
浆果破裂溅出的汁液将鸟羽染成淡红，那些麻雀却安然无恙。她心脏狂跳，
颤抖着翻开植物图谱，昨日还空白的某一页浮现出红藤彩绘，旁注小楷写着：赤藨共生，
稻瘟不生。当夜祠堂烛火通明，许尽欢将两株稻穗摆在供桌上。左侧是村里染病的青穗稻，
右侧是从沼泽采来的红藤野稻，稻粒间还粘着赤藨浆果。
3 稻瘟之谜"要取野稻花粉授给家稻。"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示意图，
"用竹筒罩住稻穗接粉，
三日换一次气..."老祭司突然用桃木剑挑飞野稻穗："山鬼种的玩意也配进祠堂？
"烛火爆了个灯花，祠堂梁柱间掠过穿堂风。许尽欢弯腰捡起稻穗，
赤藨浆果滚落到神案下方。
一直沉默的里正突然抽动鼻翼："这味道..."供桌下传来细碎响动，
两只灰鼠正在啃食浆果。众人屏息等了半炷香，那老鼠反而毛色发亮，
蹿上房梁时险些撞翻长明灯。"明日开祭坛求谷神示下。"老祭司铁青着脸甩袖离去，
青铜铃铛在腰间叮当作响。许尽欢盯着他背影，
忽然想起沼泽里那个面具少年颈间也挂着相似的铃铛。第一场秋雨来得猝不及防。
许尽欢冒雨冲进试验田时，二十株套着竹筒的稻穗已被风雨打落大半。
泥水里漂浮着写满授粉日期的木牌，她跪在田埂上徒劳地拢着散落的稻花，
指甲缝里塞满烂泥。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她忽然瞥见田边野草莓丛在暴雨中纹丝不动。
转基因植株发达的根系牢牢抓着土壤，红艳果实像盏盏小灯笼浮在浊流上。
许尽欢发疯似的挖开草莓根系，将幸存的稻苗缠裹其中。雨停已是三日后。
当老祭司带着村民来问罪时，许尽欢正趴在田埂熟睡，
怀里抱着三株用草绳绑在草莓根上的稻苗。晨露顺着她散乱的发梢滴落，
在稻叶上折射出七彩虹光。"成了！"她惊醒时撞进里正惊愕的瞳孔里。
那三株稻穗沉甸甸垂着脑袋，谷粒比寻常稻米大上一圈，表皮泛着淡淡的胭脂色。
更奇的是根部自然缠绕着赤藨藤，浆果像红珊瑚珠子缀在稻秆间。
晒谷场第一次飘起稻花香那日，面具少年又出现在村口老槐树下。他揭下半边青铜面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