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乐吃不了折耳根,说好了不要这个配菜,但吃的时候卷煎饼里还是出现了几根她不喜欢的灵魂折耳根,她本着不吃就浪费的心理,龇牙咧嘴的吃光了卷饼,太上头了,她拿起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为什么我不要折耳根,还会放在我的饼里?”她忍不住的小声抱怨。
斐瑜看向她:“当然是阿姨不小心的。”
“哼,就应该多放几根在你饼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小声嘟囔着,斐瑜听见了她的吐槽,凑到她面前问她:“嗯?说什么呢?”
她扭过头摆弄着自己的相机,等到他们都吃好了,三个人向着车站出发,坐上了去另一个村子的小巴。
摇摇晃晃的车厢,最容易让人睡着,不一会儿,余之乐就被摇的昏昏欲睡,斐瑜坐在她的旁边,帮她看着包。
到了目的地后,他把余之乐叫醒,三个人下车,先是向村民打听村里的大夫在哪里坐诊,到了大夫家里,询问一些常见病种的分布情况。
余之乐不懂他们讲的是什么,正要举起相机录制时,斐瑜告诉她:“现在的讲话关乎病人隐私,还是不要拍摄为好。”
她点点头,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压根听不懂,全是一些专业术语来着,她本着不站在这碍事的原则,拿着相机去了外面。
村里有很多跑来跑去的散养家禽,她抓拍了几张鸭子打架,猫猫打盹儿的照片后,突然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她后面,怯生生的看着她。
或许是他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种渴望,她取下背包,掏出了一把糖果,递给他。
小男孩黑乎乎的手伸了过来,犹豫了很久,拿走了一颗糖果,超小声的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想来是小孩子有点怯生,她没有在意,摸了摸小孩的头,就要离开。
小孩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姐姐……”
她转过身来,蹲下看着他:“怎么了,小朋友?”
“想要拍照相。”他怯生生的说着,指了指她的相机。
“想要拍照片是吗?”她举起相机摇了摇,小男孩点点头,她看了看后面的背景,觉得还行,站起来对小男孩说道:“那你站在这里别动,姐姐帮你拍。”
话音未落,小男孩就跑进一户人家,她还来不及阻拦,小孩就已经跑进去了,她只能在外面等。
不一会儿,小男孩抱着一个小婴儿出来,小婴儿穿着粉色的厚衣服,看来是小男孩的妹妹。
小男孩把妹妹竖着抱起,尽力的想要把妹妹的脸展示给镜头,余之乐找好角度,拍了一张,拿过去给小男孩看:“这张可以吗?”
小男孩欣喜的看着相机上自己和妹妹的照片,拿出自己珍藏的弹珠递给余之乐:“谢谢姐姐,这个给你。”
她摆摆手:“姐姐不会玩弹珠,你自己留着。”
小男孩执意要她收着,她只好同意,把这颗弹珠接过来,放在了口袋里。
斐瑜和岑康乐和医生谈好后,就出来找余之乐,发现她正在和路边的胖橘玩耍,胖橘也不怕人,任由她戳着自己的肚皮。
斐瑜走了过来:“走吧,我们一起到病人家里去。”
她走在他们后面,爬过好几个山头,才到了一个重病的婆婆家里。
婆婆名叫林月娥,已经七十多岁了,脊柱侧弯,站不直,脖子上还有颗大大的肿瘤。
肿瘤好在是良性的,她年轻时发病,不痛不痒,就是有碍观瞻,所以没有结婚,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看着她家的居住环境,余之乐忍不住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泥巴垒成的房子,里面除了一张破烂的床,就只有一把椅子,桌子都没有,杂物堆放在墙角,窗户没有玻璃。
院外也没有围墙,只有几根已经腐朽甚至因为常年久经雨淋而长出青苔的、弯弯曲曲的木头,充作围墙。
看到大家来,林婆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佝偻着身子,抱着缸去外面打水,说是要烧点开水给她们喝。
斐瑜拉着婆婆的手,解释了好多遍他们来只是为了检查身体,很快就要走,不用烧水。
婆婆放下缸,站在屋子里,就开始脱衣服,这些年来为她检查的医生和组织也不少,她已经习惯了满怀希翼的等待,然后被宣告无法治疗。
对林月娥婆婆而言例行公事般的检查,斐瑜和岑康乐却对待的很是认真,仔细检查了每一块脊椎,带上一次性医用手套,触诊她的肿瘤。
“婆婆,您平时流汗多吗?”检查完后,斐瑜开始询问着婆婆的基本症状。
余之乐站在旁边,并没有离开,她生怕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让林婆婆感受到不自在,所以她一直站在旁边看着。
临走时,婆婆拉着余之乐:“小姑娘,你用这个给我拍张照吧,我想留着做遗照。”
看到余之乐怔住的样子,她解释道:“虽然我没有子女,但是我有侄子的,我侄子对我很好,每年都来看我……”
余之乐点点头:“阿婆,我帮您照。”
看着相机里,婆婆虽然因为脊柱侧弯站不直,但是依然昂着头对着镜头微笑。
余之乐没有忍住,哽咽了一声,找好角度,尽量只拍到婆婆的脸。
拍了张证件照一样的照片后,她又按下快门,拍了几张婆婆的生活照。
“婆婆,我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寄给你们村里的周医生,让他送给你。”斐瑜看着林月娥拿着数码相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发呆:“原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怪不得小孩子们都不理我……”
余之乐忍住发酸的鼻子,没有说话,俯下身搂了搂婆婆的身体:“奶奶保重身体。”
斐瑜走的时候,偷偷给林月娥被子下藏了500块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个心意。
跟着他们走访了好多家疑难杂症的患者,余之乐对贫穷有了更具体的认识。舍不得看病,不敢去医院,不知道报销,一拖再拖,让病情越来越重……
余之乐跟着去了很多人家里,基本上都是帮着病人拍照,拍遗照。
她也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后来的惋惜,太难了,对这些住在大山里的穷苦人家来说,能战胜病魔的,是钱。
现在的很多人其实已经住在安置点了,只有那些不愿意搬的老人,还在村子里坚守,不愿意离去。
她每天白天跟着拍照,晚上复习考试的科目,虽说天天和斐瑜在一起,但是也基本都在聊工作。
她跟着他们看了很多病人,对一些简单的问题也有了认识,就会在空闲时间和斐瑜讨论。
斐瑜工作的时候,很是认真,对待病人也是不论富贵贫贱,都一视同仁,即使是在麻风病村,他也不会因为恐惧而远离病人。
当然,他会帮着余之乐做好防护,照顾着她。
“斐瑜工作的时候,还是蛮帅的。”她心里想着,恰好,他也是这么想的。